“前輩,我們要走了。”辰溪躡手躡腳地走進正背著手站在竹屋廊下發呆的獨孤城,大驚小怪地吼出聲,見獨孤城身子微微一怔才得逞似的輕笑出聲來。在這裏休息了一晚大家也都恢複了神采奕奕的樣子,差不多該上路了。

“你這丫頭,不好好說話一驚一乍的做什麽?”獨孤城轉過頭看著辰溪,原本粗獷且有些霸道的臉竟然出奇地溫和,嘴角還若有若無地掛著淡淡的笑。當一個人從一個空間脫離出來後就會達到另一個境界,那時的心態也會變得不一樣了,說的正是現在的獨孤城吧。

“我隻是,不太習慣離別。”辰溪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又想起當初下山時的情景,沒有告別就偷偷走了,不知他會怎麽想。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想什麽呢?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有些東西不在有能力的時候牢牢抓住,到時後悔的還是自己,不要以為任何事物都能適用順其自然的法則。”說罷,獨孤城朝辰溪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哦。對了前輩,你還是不跟我們一起走嗎?我們一走這裏的四季之境恐怕會消失吧,與其一個人獨自留在這裏還不如與我們一同上路。”甩去腦子裏那人的身影,回到正題,這次是代表大家的意思來勸說前輩的。

“就算這四季之境消失了,我心裏也還存著它們的模樣,每個細節都很清晰。況且,我答應梨落剩下的日子要留在這裏。”獨孤城微笑著拒絕了辰溪他們的好意,不是自己不願意一同上路,隻是這裏還有些東西需要慢慢消化,剛與梨落見了麵心中也沒了遺憾,能在兩人的家中安心地過一段日子是當前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那我們也不勉強前輩了,如果前輩出來了一定去找我們。”辰溪有些無奈地看著獨孤城,剛要轉身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急急地說道:“對了,前輩,我想問Roll的事情,他······”

不等辰溪說完,獨孤城從腰間摸索出一個很小的玻璃瓶,瓶中是一些綠色的藥丸。“這是我最近研究的成果,也許無法將他恢複到以前的模樣,不過至少能在發作的時候減輕他的痛苦,還有告誡他不要再使用特殊能力,不然就算大羅神仙也就不了他,隻要再使用一次他身體就承受不了力量的暴走,即刻送命也說不定。”獨孤城斂了深色,一本正經地囑咐著辰溪。

“前輩,沒有治本的辦法嗎?如果不絕了後患的話我怕他始終·····”辰溪慌亂地問道,總不能一直讓Roll背負著這樣的痛苦。

“恐怕現在就算葉成武那邊也隻有克製的藥物。我留在這裏會繼續研究,你也不要著急,有了什麽發現我自會出去找你們的。”獨孤城悄悄歎了口氣,拍拍晨曦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恩。”辰溪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收起玻璃瓶,回身去找小白他們。

午後的竹屋依舊涼爽,屋後的小水塘中所剩無幾的鯉魚雀躍著躍出水麵,濺起晶瑩的水花,仿佛在慶賀辰溪這個“儈子手”終於要離開了。

“哎呀!”辰溪大呼小叫地揪著小白柔軟的毛,苦惱地說道:“小白這麽大怎麽能帶出去啊,太過招搖了,得想個掩人耳目的方法啊。”

“小溪,我變小好麽?”小白傻愣愣地看著辰溪,眼神清澈如孩童一般,黑漆漆水靈的眼眸好像帶了美瞳一般,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辰溪眼裏閃著精光,喜愛地將頭埋在它的脖頸處一邊蹭著柔軟的毛一邊嗯嗯地應聲道。

“哼~裝模作樣,裝傻充愣,沒見過這麽會拍馬屁的!”波多比端坐與空中不屑地撇過頭去,嘀嘀咕咕個不停。自從小白來了以後,辰溪大部分地心思都在小白身上了,他對此還是略有不滿的。

小白趁著辰溪不注意甩了個白眼給波多比,接著晃了晃滿身柔軟的毛,大大的翅膀討好地蓋住辰溪伏在它身上的小小的背脊。看著辰溪咯咯笑個不停,於是再一次向波多比投去一個“你不行”的表情。氣得波多比暗地裏咯吱咯吱磨著小牙,怎麽也得找個機會出了這口惡氣啊,於是心裏開始盤算起了自己的“精靈複仇記”。

辰溪放開小白,讓它變小,之間小白額間的角轉換為透明狀接著一道柔和的光芒包裹著那尖尖的角一點點縮小,直到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凸起的原點。然後它的身體起了急劇的變化幾秒內就縮得比波多比還小上一半,辰溪看著迷你小白喜上眉梢,眼冒精光,越看小白越可愛。

波多比哼哼唧唧奸笑著看著小白,這家夥變得這麽小,無非就是方便自己欺負它啊,正這麽想著,忽然迎上了小白烏黑而無辜的大眼睛,忽然它嘴角好像也露出了一個得意的淺笑。波多比不解地看著小白,這家夥又想幹嘛?

“哇卡卡

卡,小白你真的好可愛。你呆在哪裏好呢?口袋裏,就在口袋裏呆著,嘻嘻嘻。”辰溪一邊抒發著自己的少女情懷花癡地將小白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貼身的衣袋中。

波多比看的眼睛都快掉下來了,但無奈辰溪指揮著出發了,隻得憋著脾氣,撅起小嘴藏進辰溪烏黑的長發中,獨自生著悶氣。

“前輩,我們走了。”辰溪轉身跟獨孤城告別,卻見他癡癡地盯著自己的口袋,口中喃喃道:“神獸,神獸······”

“獨孤前輩!”Roll無奈地伸手在獨孤城麵前晃了晃,才使他回過了神,看著這兩人被小白弄得神魂顛倒,Roll無奈地搖頭歎氣,辰溪是女孩子這個摸樣還說得過去,但是獨孤前輩這也未免有些孩子氣了些。

“哦哦,去吧去吧。有時間我回去看你們的,放心吧。”獨孤城收起臉上癡傻的神色,又變成平時一本正經的模樣,揮手向兩人告別,心中不免有些惋惜,為什麽小白不能多陪自己幾天呢?也好讓自己研究一下神獸的各種學問啊。

小白飛到空中小爪子一劃拉,空氣中忽然出現一道口子,外麵的景色是來時的那個公園裏的景致,儼然就是出口,當腳跨出結界的時候忽然有些失落,有些不舍地望了竹屋一眼,這個地方承載了許多歡樂與安寧,但是總還是要回歸原來的生活的。

忽然又想到了什麽,轉頭慌張地對獨孤城道:“前輩若是沒有了晶石的力量,這結界要怎麽維持呢?”

“放心,有這個。”獨孤城忽然神秘地笑了笑,寬厚的手掌中多出一個條狀的晶體,“這也是我研究的成果,暫時用它的力量來維持這裏不被人發現,但已經算不上結界了,隻能說幻覺。”說罷,嗬嗬一笑,伸手一掩,入口頓時消失無蹤,卻分明傳來他的聲音,“去吧,路上小心。”

辰溪心頭微微泛酸,這些日子的相處自己也早就把獨孤前輩當成親人一般了,這一別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想著想著腳步也越來越沉重。

“殿下,你別難過,以後還能再見的。”波多比感覺到辰溪的不舍與難過,輕輕地在耳邊安慰著。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辰溪有氣無力地問道,不知前方的路在哪裏。

“長白山。”波多比略顯稚嫩的聲音中滿滿的堅定。

“離這裏還有些路程,今天先找個地方落腳,明日坐火車去吧。”Roll已經漸漸習慣了辰溪走的這天路,也許將會越來越艱險,哪怕送命現在也不會覺得後悔了吧,至少那竹屋的歲月是隻屬於自己和辰溪的。想著想著嘴角浮現一抹欣慰的笑容。

“誰?”沒在這公園的小路上走幾步,忽然一個白色的人影繼續掠去,辰溪心裏咯噔一下,不敢置信。

那人沒有回答,快速往門口走去,著急離去。

“洛!”辰溪追了幾步眼見追不上,聲音略帶悲愴地喊著,“你別急著走,好不好?”言辭懇切,語氣悲涼,隻期待你轉身的那個瞬間。

Roll臉色煞白地盯著情緒激動的辰溪,那白色的身影也停住了腳步,心裏慢慢沉了下來,左手還伸在半空,剛才明明是想拉住她的,但僅僅是一秒也還是錯過了。

那白色的身影在原地停了片刻,緊握的拳之間的骨節已經泛白,顯得有些不自然。忽然那人身體前傾,欲要逃離。身後卻一陣溫香馨暖,細細的藕節一般的手臂輕輕環住了他的腰,身子明顯一僵,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黑色的短發自然而流暢,深褐色的眼眸掩上了一層濃濃的憂鬱之色,薄唇邊略微揚起的甘甜的笑容也變得有些苦澀。任她這麽抱著,感覺著她身子的顫抖心裏越加不舍,但是現在的處境不能縱容自己和她之間被情感糾葛住,但是無論思緒多理性還是會湧出無數任性的想法,想陪著她,吻她,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是真的,沒有騙你。”辰溪哽咽著聲音,緩緩道,“你為什麽不說話?你是不是還生我的氣?我······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生氣,真的,我發誓,好不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好不好?”

看不清洛的表情,隻是感受著他那熟悉的背的溫度,越是不說話,辰溪就越不安,這麽久沒有見麵卻還是無言以對是不是還是不相信自己?是不是根本連一絲牽掛都不在有了?是不是不再喜歡了?

思緒越混亂,淚腺就越是難以控製,淚水已經濕透了洛白色的辰溪,背後的皮膚觸到了辰溪撕心裂肺的疼痛,心裏如刀絞一般,幾乎克製不住自己回身抱著她吻她叫她安心。可是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半途而廢呢?這樣她之前受地委屈和傷痛不是白費了嗎?自己這麽努力地克製思念、狠下心來傷她又是為了什麽?

想到這裏洛略微一咬牙,一狠心,伸手去掰開辰溪緊緊環在他腰間的手臂,力道一分一分加重,聽見她的哭聲漸漸加大,緊緊抿成一線的嘴唇早已沒了血色。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心裏這樣說著,眼眶裏卻盈滿了淚水。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再忍耐些時候,那時我便用一生來償還你好不好?

可惜,辰溪聽不見,感受著他手下的力道,心也漸漸冷卻下來,手卻始終死死地扣住,真不不想放你走,任性一次也不可以嗎?臉上的淚水一波接一波毫無預警地奔湧著,不願意相信你已經變了心,不願意相信你恨得下心。

“放手。”洛已經沒有辦法止住雙手的顫抖,再用力便會傷了她,自己又怎麽忍心,於是隻好開口,冷冷道,雙眼卻緊緊閉著,不願再去想她哀慟的神情。

“我不放!”辰溪死死咬著銀牙,粉雕玉琢的小臉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加上淚水的洗禮更加紅潤通透了,漆黑的眼眸透著桀驁的神色。你要我放手,這回我偏要留住你。

“我再說一遍,放手!”洛的聲音依舊冷如薄冰,勉強抑製住心裏翻騰的情緒,佯裝冷漠的樣子。

“我不放,我不放,為什麽要我放手?”辰溪身體止不住地發抖,情緒激昂,不想再聽到他冷漠的聲音,為什麽連一絲溫柔的表情都不吝於給?為什麽真要做到那麽絕情?

“你如果不在乎我,為什麽要穿著夜行衣跟我走,上次我知道那個人是你!我知道!我還不敢相信,我怕我是自欺欺人,到那時我現在相信我不管你說什麽我都相信。你不要推開我好不好,好不好?”辰溪喃喃地傾訴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憋在心裏的想法,環在洛腰間的手臂緊了緊,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不見。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沒有跟著你,也沒有救你。我現在要回去了,她還在等我。”洛臉上閃過一絲寵溺的神色,但嘴上依舊無奈地說著傷人的話。你快放開我吧,我怕我再狠不下心來放你走,隻是我更怕護不了你周全。

“她?你跟她,怎麽樣了?”辰溪果然如遭雷擊一般雙手軟軟地垂了下來,身子輕輕往後退了一步,失魂落魄的模樣落在Roll眼中,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狠厲之色,恨不能衝上去揍洛一頓。

其實要傷一個女人很簡單,不需要說過多的狠話也不需要在行為上冷落她,就算她再固執再單純,隻要你搬出另一個女人,輕描淡寫都能將她傷的徹底。

辰溪臉上蒼白沒有血色,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們已經在一起了嗎?他一定很照顧她,她應該很幸福吧?那我現在又算什麽呢?死皮賴臉地騙自己相信自己編織的童話,以為他會回來,到頭來夢又一次碎裂了。原來將自己蒙在鼓裏的人就是自己,真是天下最大的大傻瓜。心裏自厭的情緒一點一點蒙住了神智。

於是,轉身,朝著Roll癡癡地笑笑,心中一片空白,身子一軟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閉眼前嘴裏喃喃道:“你怎麽舍得放我一個人哭?”

洛離得近,見辰溪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心下一慌伸手就將那憔悴的可人兒護在懷中,滿心的自責,眼裏盡是焦慮之色,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哀愁濃的化不開。

“你走開。”Roll快步過來,淡淡地對著洛說道,所有的情緒被壓製在了一處,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征兆,臉色陰沉地可怕,深藍色的眼眸醞釀著洶湧的波濤。

洛知道自己現在不便帶著辰溪,心下歎了口氣,不舍地將懷中的人交給了Roll,不發一言。

“我知道你還在乎他,我不知道你為了什麽不肯承認。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說過的話,你若傷她,我一定會搶回她。這一次請你遠遠走開,如果沒有準備好對她好就請你不要回來。”Roll毫不掩飾眼中奪人心魄的殺意,淡淡地說道。“否則,我拚了性命也要將你誅殺。”說罷,轉身頭也不回地帶著辰溪離開了,留下洛一人怔怔站在原地,滿臉的失落。

不是我不想將你擁在懷裏,護著你,隻是我現在還不能。

洛輕輕坐在辰溪倒下的草地上,撫著地上的綠草,低低地呢喃著,滿臉寵溺之色:“你這傻瓜,因為我說起那個女人便氣暈了,怎麽這般嬌弱呢?看來平時一定沒有好好補身子。我又怎麽真的喜歡她呢,你知道我就是那黑衣人今天又在這裏撞見我,難道不會心生疑惑嗎?你可知我在這裏等了你多少日日夜夜,還以為你出事了,急的我不知如何是好。你這傻瓜,這次以後你還會不會掛念著我?”說著輕輕閉上了眼眸,嘴角的輕笑若有若無。微風拂過他微翹的唇、堅挺的鼻梁與長長的睫毛,風中卷著幽然的哀愁,淡淡道:“傻瓜,我怎麽舍得放你一個人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