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奏把琴酒再度關進了別墅。【變形術】的效果解除了, 重新變成人——一個成年男人的黑澤陣躺在特製病**。銀發如長河般散落,他身上那身病號服顯得他裸.露出的皮膚格外白皙。

呼吸的時候領口被胸膛撐開一線,能看見細伶伶的鎖骨。

額前的碎發太長了——他總不願意剪短——此刻因為重力分拂兩側, 露出那張蒼白而淩厲的臉龐。

那雙閉著的眼睛仿佛隨時能睜開,然後冷眼目視他的敵人走向死亡。

“Boss。”

秋山奏的目光從一排排監控顯示屏上移開, 微微後挪,落到次屋晃身上。

次屋晃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 “我接到您的通知就盡快趕回來了。”他的餘光在靜悄悄的屏幕上掠過, 兩隻手同時自然地將拿進來的資料放在秋山奏麵前,“這些是您要的GIN名下所有子公司的財務報告。”

秋山奏翻了幾下, 忽然問:“晃,你會不會覺得跟著我很……嗯……屈才?”

以次屋晃的才華, 到哪裏都不會差。

“會有一些。”在秋山奏麵無表情地朝他看過去的時候, 次屋晃笑了下:“Boss,當初您把我救下時, 我就發誓會一直追隨您。我知道,您其實是很好的人。”

今日份笑話:黑澤瞬是好人。

秋山奏一邊反省自己的表演是不是出現了偏差, 一邊“嗯?”了聲, 表示願聞其詳。

次屋晃仿佛早有準備, 提起一件事:“大半年前, Boss曾特意交代過我一件事,要我關照一位姓伊達的老先生……我當時覺得有點奇怪, 就簡單查了查這位老先生的情況——請您見諒——這才知道他做警察的兒子一年前死於一場車禍。”

秋山奏想起了這件事。那位老先生是伊達航的父親。那時候他假扮九生春樹去警校套話時知道了和伊達航有關的事。

後來他特意去拜訪過伊達先生,失去了兒子的他生活過得非常艱苦。於是秋山奏就特意叮囑次屋晃多給他一些關照。

“那和我無關。”秋山奏將這件事和黑澤瞬撇幹淨,“會特意關照他是黑衣組織裏的藍橙酒拜托我的。”

次屋晃驚訝地張了張嘴, “藍橙酒?我知道這個人。”他看了眼監視屏, “您哥哥殺了他。”

“嗯。我向哥哥透露了藍橙酒的行蹤。”

次屋晃看上去更加理解不了整件事了。

秋山奏笑了笑:“藍橙酒的行蹤是他自己告訴我的……就是那個時候, 他拜托我幫忙照顧伊達航的父親。”他想了想,加上一句,“還有鬆田陣平。”

次屋晃恍然大悟,然而這份真相依然難改他的認知,“但是願意信守承諾的Boss也是很好的人。”

算了。

秋山奏翻完手上的資料,確認GIN的運轉一切順利,他把資料放下,兩手交叉著放到下巴處,“晃,我想立一份遺囑。”

或許是這個消息太突然,超能管家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秋山奏無奈,拖長了語調抱怨:“你那是什麽表情啊,一個成熟的企業家想提前立遺囑不是很正常嗎?”

次屋晃回過神來,定定地說:“但是對你來說,不正常。”

……

雖然氣氛很沉悶,完美管家次屋晃依然幫秋山奏安排好了立遺囑的事。

大頭自然全部都是黑澤陣的,剩下的則分給了他的這些親衛隊。

“到時候如果你們願意跟著我哥哥,就拜托你們幫忙多看著他一些,雖然我已經將影子的業務盡數洗白,但難保哥哥不會再次走入歧途……如果你們不願意跟著他,我留給你們的東西也足夠你們生活得很好。”

次屋晃悶悶地記錄著,不發一言。

他指望著他的Boss會發現他的不快,然而偶爾目光相接,銀發青年溫柔的眼眸裏卻隻有包容,那張嘴照舊平平穩穩冷冷靜靜地安排著主人的身後事。

交代完這一切,秋山奏審查了一遍遺囑,確認沒什麽問題後,他看著次屋晃,“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很過分,但我能相信的隻有你。”

他並沒有撒謊。

對黑澤瞬來說,此時能夠相信的隻有次屋晃。

次屋晃頓了頓,問道:“Boss,你是打算做什麽事嗎?”

“很多事。”

“有什麽我能幫您的?”

秋山奏一笑,“當然。第一件事,我要你幫我做手術準備——別著急,我不是真的要做手術,隻是我需要你讓哥哥相信我正打算拿他做手術。另外,絕對不許讓他逃掉。”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銀發青年的眼裏散發出驚人的亮意。

一切都會結束。

秋山奏的下一步計劃。一是向琴酒賣貨。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要做最後一點準備。經過前期的鋪墊,琴酒大概已經深刻認識到了黑澤瞬有多瘋:他完全做得出拿哥哥的命和自己融為一體這種事。秋山奏最後需要做的,就是讓琴酒意識到:弟弟的計劃已經徐徐展開,而以他自己的力量,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他要完成的第二件事:在黑澤瞬死亡之前,他要給予組織重創,讓這個龐然大物再也爬不起來。已經有太多無辜的性命死在組織手中了,已經夠多了。

坦白說,如果黑澤陣不是秋山奏的顧客,秋山奏大概很樂意在解決組織時首先解決掉它的王牌殺手。但琴酒偏偏是黑澤瞬的哥哥。不管作為殺手的琴酒是怎樣的,至少作為哥哥的他——

曾帶著黑澤瞬奔逃在月夜下。

曾為他隔開霜雪。

也為他破開一片冰冷河麵,將他從水中打撈。

作為黑澤瞬,秋山奏想還給哥哥原本應該屬於他的,沒有枷鎖的自由。

而要實現這一點,除了要幹掉組織,還有一個障礙要解決

公安警察。

對公安警察,當然不能像對組織那樣。

秋山奏閉上眼,打開倉庫。

眼角墜著一滴淚痣的漂亮黑發女人出現在寂靜無聲的監控室。她看了眼屏幕裏的銀發男人,用涼涼的溫柔嗓音和本體開玩笑:“他真像個睡美人,不是嗎?”

黑澤瞬笑了笑,說道:“他是我的哥哥。我願意為之付出一切、淹沒靈魂的哥哥。”

“接下來的事,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