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佳明對組織係統的攻擊進行得非常隱秘, 組織短時間內發現的可能性並不大。這給秋山奏留了一部分時間。他還有一些事需要處理。

首先,要把公安內部的臥底全部清除出來。

聽到雨子說自己能夠將公安內部的臥底全部找出時,沉穩如黑田兵衛也有一瞬間沒能控製住表情。他僅剩的一隻眼審視性地將雨子望了望, 幾乎毫不掩飾他的懷疑。

“你手上有組織的臥底名單?”

這是黑田兵衛唯一能想出的解釋。

然而對麵的女人緩緩搖了搖頭。

雨子奏自然不能說她有神奇道具,於是胡謅道:“是boss告訴我的。”

這是秋山奏處理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的一貫方法:把它推到另一個馬甲的身上,最好是已經死去的馬甲。反正死無對證, 還不是任他亂吹。

死人沒有人權。

雨子奏尋找臥底的方法非常原始、簡單,但高效——打開地圖在公安的地盤多轉幾圈。地圖一亮紅,一抓一個準。

她的抓捕行動直接導致公安內部出現了新的都市傳說。

一個幽靈, 黑色的幽靈, 在公安大地上遊**。她正等待著,挖出所有隱在人群中的鬼怪。

雖然行為看上去神神叨叨,但連抓兩個都確實是公安內部臥底, 其中一個還是來自另一個黑.道組織, 絕不可能是黑衣組織提前安排好放鬆公安警惕的犧牲品。

排除了這是“影子”和黑衣組織聯手做下的陷阱後,黑田兵衛也不得不低下驕傲的頭顱,“你的boss是怎麽找出臥底的?”

黑發女人神秘一笑,冷玉般的皮膚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眼角淚痣如同一滴濃墨落入玉中, “這是秘密。我偉大的boss無所不知。”

嗯……是不是裝得有點過了?對方的表情明顯有點扭曲了。

說明一下,我腦子沒病。

甭管黑田兵衛是怎麽誤會了,抓捕臥底行動仍在繼續。鑒於雨子奏的抓人法需要她時不時在公安的地盤晃一晃, 作道直人又被她支使著去做決戰準備,黑田兵衛不放心讓雨子一個人在公安地盤隨意走動, 便額外安排了一個人, 在她需要巡視的時候在旁邊跟著。

雨子第一次見這個額外人是在公安的會客室。男人原本是側著身半背著房門坐的, 聽見開門聲, 連忙從沙發上起身轉過來,臉上習慣性地露出溫柔笑意,問好聲說了一半忽然頓住。

看清雨子的長相後他呆了好幾秒,“是你。”

黑發女人輕輕一笑,“很高興看到你還活著。”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和你的屍體作了三年的伴。

回過神來,諸伏景光也鬆了口氣,褪去了那種客套性的、對誰都會出現的笑容,他的神情顯出一種很難察覺的苦澀和惶惑不安。他好像意識到了這苦澀與不安,努力收斂,用眼角眉梢堆疊出真誠笑容,語氣也放得更加輕柔。

“我一直在擔心……會不會害了你。自從我複……我從昏迷中醒來以後,我就一直在找你。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救我。”

雨子奏下意識就想把理由推給死去的櫻桃白蘭地,話到嘴邊忽然想起諸伏景光和波本是朋友。日後兩人提起這件事,很可能會讓波本再次想起和櫻桃白蘭地有關的事,那他前麵所做的努力就會功虧一簣。

真危險,幸好他發現及時。

雨子奏想了想,說道:“救人不需要理由,殺人才需要理由。”

諸伏景光愣了下,然後笑了,他這時候才真正放鬆下來,“你說得對。”

雨子奏在諸伏景光的配合下將警察廳和警視廳內部駐守的公安全部排查了一遍。因為有很大一部分公安在外執行任務,他們會在完成任務後再和駐守的同事換班。為了將這一批人也過濾一遍,整個行動花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雨子奏幾乎將公安濾成了一池清水。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黑田兵衛並不完全信任他,有很多常年在外執行長期任務的公安沒有被召回進行篩選。

黑田兵衛似乎是以為雨子心裏有一張叛徒的相片集,她需要看到他們的臉才能對上號。但如果所有公安都被她過一遍臉,那公安也將沒什麽秘密可言。

公安不能幹掉組織,又親手培養壯大另一個惡魔。

諸伏景光跟在雨子奏身邊寸步不離,雨子奏假裝去上廁所,他也要在外麵等著。在雨子奏沉著臉出來時,他就抱歉地笑一下,看上去甚至有些窘迫。

雨子奏開始懷念好騙的作道直人了。他真是最可愛的公安警察,沒有之一。

不過鑒於諸伏景光這麽做多半也是公安的要求,她並沒有生氣。

“真不知道你這樣的人是怎麽在組織裏做臥底的。”迎著諸伏景光疑惑的目光,雨子奏點點自己的臉,“想法全部都寫在臉上了。”

諸伏景光認真地解釋道:“我在組織的人麵前和在你麵前當然是不一樣的。”

雨子奏倏地沉默了。

他忽然想到,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其實諸伏景光都非常聰明,他正以自己獨有的溫柔方式一步步瓦解雨子的警惕心。那是隻有諸伏景光才能做到的事。

幸好我壓根沒有心,秋山奏鬆了口氣。

“這邊的清查基本上完成了,我以後不會再來了。你告訴黑田先生,讓他按我的要求做好準備,等boss的信號下達,我們就開始行動。”黑發女人微微垂下纖長的眼睫思考了一下,補充道:“雖然現在公安內部很幹淨了,但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諸伏景光怔了下,“你以後不會再來了?”在黑發女人靜幽幽的目光朝他望過來時,諸伏景光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他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已經很晚了,一起去吃頓晚飯嗎?”

連邀請都是典型的諸伏景光風格,溫和的語氣不帶任何一絲強迫或暗示的意味,仿佛將所有的選擇權都交到對方手中,而你無論怎麽做他都會全部接受。

真不敢想他竟然和波本是好朋友。

知道了,諸伏景光這種性格一定是在波本身邊修煉出來的吧。波本那種控製欲強到變.態的人,沒點包容性怎麽跟他做朋友。

說到波本,雨子奏的眼睛亮了亮,她虛握著手放在唇邊輕咳了下,“好啊,我有一個想去很久的地方,你陪我一起去吧。”

諸伏景光似乎是鬆了口氣,肩膀微微往下放鬆了些許,他露出溫柔的笑容,“你想去哪裏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