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賭場,顧名思義,其實是一些黑.道組織私下開設的生意。黑衣組織名下也有這麽一兩處地方。

這種地方若沒有懂行的人帶著,很難找到入口。

鼴鼠所在的那家地下賭場入口就隱藏在一家居酒屋的後廚。

秋山奏作為一名顏控,他捏的馬甲就沒有一個醜的。哪怕是需要隱藏身份便於探聽消息的馬甲,也必須至少擁有人類平均水平的顏值。

顏控人絕不認輸。

現在用的黑衣女人馬甲就屬於大美人的行列。膚白貌美,胸大腰細,眼角還墜著一顆黑色淚痣,十足十的川上富江風。

好吧,當初他捏這張臉時好像就是照著富江風捏的。

但是這種風格的大美人走進魚龍混雜的地下賭場未免太過引人注目。秋山奏找了件寬大的黑色鬥篷當作雨披披在身上。鬥篷帽子罩下來,幾乎看不見容貌。

賭場裏吵吵嚷嚷,客人們圍著賭桌吆五喝六。比大小、21點、梭哈、牌九……甚至旁邊還有幾台柏青哥。

秋山奏在工作人員那裏換了一箱籌碼。他披著黑鬥篷是有些奇怪,不過賭場裏有的是人不想暴露身份,工作人員也見怪不怪。

他繞著場子轉了一圈,在一張21點的桌前發現了鼴鼠的身影。賭徒正紅了眼,把籌碼推上桌。

秋山奏在旁邊看了會兒,等他再次輸掉籌碼,換到比大小的桌子才跟上去。

莊荷搖骰子,骰子在器皿裏互相碰撞。秋山奏凝神去聽,遠超常人的聽力能讓他捕捉到聲音碰撞的細微不同。

閑家下注。

他站在鼴鼠旁邊輕聲說:“小。”

確保鼴鼠能聽到,又不會被他人注意。

鼴鼠果然看了他一眼,糾結了一陣子,也跟著下了小。

贏了。

“大。”

又贏了。

賭場這種地方,如果直接和鼴鼠動手恐怕會多生事端,最好是能讓他主動跟著走。秋山奏默默幫著鼴鼠贏了幾局,再繼續下去就要引起注意了,他及時收手。

一副玩夠了要換個地方的樣子。

鼴鼠趕忙把贏來的籌碼攏到籌碼箱中抱著跟上。

他賭運向來不好,私賣炸.彈賺的那點錢眼看就要賠光了,幸好來了這個女人,他當然不能放走搖錢樹,哪怕是跟在旁邊撿點漏也成。

秋山奏聽著後麵跟上的聲音,輕輕勾起嘴角。卻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將近一米九的壯漢低頭,聲音粗獷,眼神卻曖.昧輕浮,“沒長眼睛嗎?”

黑衣女人剛一走進賭場的門他就注意到了。雖然披著遮蓋全身的鬥篷,但那身材,還有那纖長白皙的小手……絕對是個大美人。

他把手伸向女人的鬥篷帽子,想拉下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秋山奏一歪腦袋避開他的手。

鼴鼠一見壯漢靠近就頓住了腳。他做炸.彈是一把好手,但體能是真的不怎麽樣,所以向來屬於碰到麻煩跑得最快的那種人。

贏錢雖然吸引人,還是保命更要緊。

壯漢見女人竟然避開了,一時惱羞成怒,硬要抓住她,看看她長什麽樣。

眼看鼴鼠就要溜走,秋山奏也是心頭火起。哪兒來的不長眼的家夥壞他好事兒?

是對方先找事的,這種灰色地帶,實力說話,他就是把人揍個半身不遂賭場那邊也不會說什麽。

秋山奏捏緊拳頭,暗暗蓄力。

壯漢將要碰到他的時候,卻被一隻手抓住了。

抓住他的男人西裝革履,皮膚白皙,一雙鳳眼微微上挑,看上去文質彬彬。秋山奏微微抬眸,恰好對上男人的目光。那雙眼睛不知怎麽,讓他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諸伏高明是為了一件案子才潛入地下賭場,雖說不宜高調,但眼見孤身一人的女子馬上要被欺負,身為警察,他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女人抬了抬眼睛,黑色鬥篷帽子下,一雙黑幽幽的瞳仁安靜得沒有波瀾。她眼角有一滴淚痣,點在雪白的皮膚上煞是好看。

“習習穀風,以陰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諸伏高明的聲音清和溫潤,仿佛一汩潺潺溪流緩緩流過,“這位先生,我親眼所見,分明是你先冒犯了這位女士。和氣生財,我看,還是就此罷手吧。”

壯漢試圖抽回自己的手,沒**。他愈發惱怒,“你是什麽人?也敢管老子的閑事?”

壯漢的幾個朋友見他落了下風,也湧上前來打算幫忙。這邊的**終於引起了賭場注意。

眼看事情越鬧越大,鼴鼠也要跑沒影了。

秋山奏沒了耐心,終於出手。

圍觀者就見那位籠在鬥篷下,好像因為害怕一直沒敢出聲的黑衣女人忽然伸手抓住壯漢的手臂。男人的手臂有她兩條胳膊那麽粗,她輕輕一拉,男人手腕朝下,再一推。

伴著仿佛殺豬一般的叫喊,她又朝男人膝蓋踹了一腳。

竟是眨眼間廢了他一臂一腿。

其他人都愣住了。

女人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旋身一跳,接連幾個飛踢,剩下幾人也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五秒。

如果不是備用體沒有本體好用,應該可以在三秒內解決的。

秋山奏蓋好差點掉下去的兜帽,拉起西裝男人的手臂往外走。

沒有人阻攔他們。

圍觀了這場鬧劇的賭場負責人向手下交代道:“把那幾個人扔出去。”他冷笑一聲,“以為自己是什麽人物,還當敢孤身一人來賭場的女人是什麽小白兔嗎?”

外麵的雨下大了,燈光下細細密密地落著。

秋山奏在賭場門口的傘筒裏順走一把傘。

他把傘撐開了,隔絕開雨幕後遞給諸伏高明。

他並不認識諸伏高明,隻是在剛剛那種情況下,隻有這個看上去弱質纖纖,他一拳能打死三個的男人幫了他。

對於他者的善心,秋山奏總是願意予以回報。

“這種地方很危險,你別再來了。”黑衣女人聲音清冷,寬大的鬥篷帽下隻看到嘴唇在動。

交代完了,他準備去追人,腦袋已經退到傘外了,又縮回來。

諸伏高明看著她把帽子往上擼了擼,露出那雙很漂亮的黑眼睛。她似乎不怎麽愛做表情,但諸伏高明仍從那張冰冷的臉上判斷出一種糾結的情緒。

“還有什麽問題嗎?”他溫和地詢問,示意對方可以有話直說。

倒也沒什麽別的事,秋山奏就是擔心這麽講會有多管閑事的嫌疑,但他又不忍心看著大好青年誤入歧途。

他盡量委婉地說:“賭博不是什麽好愛好。”

然後扭頭奔向雨中。

女人的鬥篷在雨中上下翻飛,像一隻黑蝴蝶似的快速消失了。

被教訓了一通的諸伏高明失笑,“果然天下之事,但隻其一,不知其二者多矣。”

秋山奏踩著窗框和水管翻到樓頂。重重雨幕之下,城市暗無天日。好在他視力絕佳,鼴鼠又跑得不遠,很快被他鎖定了方向。

他在房頂上快速奔跑,在一條小巷子裏追上了鼴鼠。

朦朦朧朧的雨幕下,黑衣女人披著鬥篷半蹲在屋簷上。察覺到有人在追他的鼴鼠抬頭,看見她歪了下腦袋,神情隱在暗處看不分明,“你可真能跑啊。”

“你、你到底是誰?我們無冤無仇……我、我可以給你錢……”

秋山奏笑了下,“錢?你還有錢嗎?前兩天賣炸.彈賺的錢不是花的差不多了嗎?”

“你怎麽知道這些?”

“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的還要多,”秋山奏從房頂像隻貓似的輕盈躍下,“你賣炸.彈給那個人,讓他借此來威脅警察調查當年他女兒的遇害案。不過,我想你一定沒告訴他,當年那場爆.炸案中的炸.彈也是你的手筆吧?”

黑衣女人挑起一側眉梢,好似是笑了下,然而笑容中卻沒有溫度。

鼴鼠扭頭要跑,剛剛轉身就感覺到什麽東西打到了他的膝蓋,他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張大了嘴,然而一雙手掐住了喉嚨,讓他叫不出聲。

“小聲些,”秋山奏輕聲說,他示意鼴鼠看一眼身旁的窗戶,“裏麵的媽媽剛剛把孩子哄睡了,要是吵醒她,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鼴鼠趕忙忍下嗚咽。

腿已經沒了知覺。

細細的雨絲浸濕了衣衫,他又聽到身後傳來女人的聲音。

“我畢竟不是什麽惡魔,你可以逃哦。能逃走的話,我就不殺你。”

求生的欲望讓鼴鼠撐著泥濘直起半個身子往前爬。

“他並不是什麽有錢人,賺的每一分錢都是做苦工得來的。他拿出這些錢,想為早逝的女兒討個公道,卻怎麽也不會想到是把這些錢送給了真正害死女兒的惡魔,供他賭博取樂。”

每說一句話,他就會踹鼴鼠一腳。

這些事都是他讓“影子”查到的。

兩人仿佛貓和老鼠。他其實可以讓鼴鼠死得痛快些,但他不想這麽做。

既然是鼠,總要有一些鼠的樣子。

“我快要……追上你了哦。”

身後踩在雨水中的腳步聲慢條斯理。

鼴鼠滾得滿身滿臉都是泥濘,恐懼支撐著他往前爬。

惡魔!那是惡魔,絕不能落到她手上!

他爬出巷口,蒙蒙細雨下,他看到巷口外的那條街上站著幾個撐傘的西裝男人,似乎在找什麽人。

他顧不上許多,啞聲叫道:“救……救我!”

傘簷抬高,其中一個金發青年朝他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