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要先回一趟組織的據點。他通知了伏特加去接他。JILOISES把他放在約定地點便回去複命了。

整個路程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琴酒並不擅長套消息的那套情報工作,他擅長的是把人折磨到不得不吐出情報。可這種手段不能用在弟弟的人身上。

據點裏沒什麽人。幾個負責工作的底層成員老遠看見他就嚇跑了,伏特加跟在他身後,也是眼觀鼻鼻觀心地不敢說話。

大廳沙發上,白金色大波浪卷發的美豔女人端著紅酒,見他進來,紅唇勾起,“啊啦,歡迎回來。”

她表麵的身份是美國女明星克麗絲·溫亞德,暗地裏則是黑衣組織成員貝爾摩德。

“Boss讓我留下知會你一聲,FBI的事不用你管,你先回日本……至於你弟弟……”

琴酒擰起眉梢,打斷,“他和組織的事無關。”

貝爾摩德驚訝地挑了下眉梢。

組織的老人基本上都聽說過琴酒有個雙生弟弟的事,不過幾乎沒人見過。據說琴酒把他弟弟看管得很嚴實。

不知內情的人或許會以為兩人有什麽深仇大恨。

貝爾摩德一度也這麽覺得。

他們這種人哪會有什麽感人肺腑的親情,尤其是放在琴酒身上,隻是冒出這種想法都叫人覺得可笑。

據她推測,琴酒把弟弟看管起來,很大可能是要控製風險。雙生子一樣的信息太多了,作為黑暗世界的殺手,承受不起自身信息泄露的風險。

甚至於琴酒沒直接把他的雙生子崩了都足夠令人驚訝。

至於現在。

貝爾摩德也說不好琴酒居然會在乎弟弟和他弟弟疑似“影子”boss哪件事更叫人震驚。

“嘛,隨便你。”貝爾摩德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從不在不該糾結的問題上糾結,“比起那個,要不要在回去前來一杯馬丁尼?”

她舉起紅酒杯,曖.昧地示意。

馬丁尼,一款以琴酒和苦艾酒為原料調出的雞尾酒。

性確實是有效發泄情緒的方法,琴酒沒有拒絕。

晚上回他在美國的臨時住所時,貝爾摩德跟了上來。這是一家組織名下的酒店,有20層高,最頂上的三層不接納顧客,專門用於成員臨時歇息。

白金發女人特意換了性.感的吊帶黑裙,銀發男人吐出一口煙圈,然後把煙滅掉,扔進便攜式煙灰盒,他掃視四周。

貝爾摩德坐在床沿,撩了把長發,“特意為你換了一身衣服,你也不看一眼,真是太叫人傷心了。”

琴酒沒心情理會她。

從一進門就能感受到的……強烈的窺伺感。

注意到琴酒的神色,貝爾摩德也意識到不對,“怎麽了?”

琴酒繞過她,俯下身,盯著床頭靠板一顆圓形的塑料製裝飾品。

窺探感更加強烈。

貝爾摩德一槍崩掉了裝飾品,琴酒在地上找到了崩出的微型攝像頭的殘骸。

貝爾摩德神色變冷,“是誰……”

琴酒讓人送上來金屬探測儀和無線電信號檢測儀。兩個儀器進了屋子就跟回了家似的此起彼伏地叫起來。

頭頂的吊燈、櫃子的夾層、牆上的壁畫、桌上的花瓶、門把手、被地毯遮住的地板下……總共五十多平方米的大小,真正做到了三步一監控,一步一竊聽。

貝爾摩德從一開始的震驚,表情已經變成了麻木。

“你是被批發監控探頭和竊聽器的盯上了嗎?”

一想到她差點在這種環境和男人做她就頭皮發麻。

琴酒點了支煙,沉默許久。然後像是意識到什麽,他把門口衣帽架上的帽子取下來,在帽子裏摸索了一陣子,最終扣出一枚小小的竊聽器。

貝爾摩德:“……”

她馬上意識到這是一灘渾水,迅速告辭走人。

坐到停車場的車裏,她搖下車窗,吹著晚風點了支煙冷靜了下。

銀發青年從背後靠近,在窗邊停下,他單手撐著車頂,微微俯下身子,歪頭。紐約夜晚光怪陸離的燈在他雪白的臉上光紋似的波**著,像一隻蘇醒了的在呼吸的怪物。

“晚上好,大明星女士。”

他身後跟著如影隨形的黑發侍者。

上次匆匆看過一眼,這次貝爾摩德認真打量著琴酒的雙生弟弟。

單看五官,兩個人確實非常像。隻是弟弟要更白一些,眼睛的綠色也沒那麽幽暗,更清透些許。

但是就算把兩人放在一起也不會有人認錯。不是兩人頭發長短的差異,而是那種氣質。

琴酒是陰鷙冷酷的,他弟弟表麵看上去卻隻是一個長相過於精致的普通青年,跟人說話的時候還會笑一笑。

當然,隻是表麵上。

貝爾摩德在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和組織的人造兵器櫻桃白蘭地相似的感覺——一種天真的殘忍。

“晚上好。”對方畢竟才救過她一命,又是boss下令要搞好關係的人,貝爾摩德客氣地回了一句。

同時在心裏飛速盤算他想幹什麽。

琴酒房間裏的竊聽器和監控當然是秋山奏讓人裝的。他用的竊聽器和監控都是“影子”下屬的研究所研究出的產品。最新款,能將體積壓縮到最小,非常適合幹這種事。

黑澤陣剛被按到診療台上時,他就在計劃這件事了。

他帶到美國來的人不多,親衛隊要負責看守診療室,所以隻好自己操縱備用體們花了兩三天的時間才查到琴酒住處。

然後他把這一批帶來的竊聽器微型監控一股腦全裝進去了。

不怕琴酒會發現,就怕他發現不了。

他如果發現不了,怎麽知道弟弟有多麽愛他呢?

後續的設備調整事宜秋山奏扔給了次屋晃。

次屋晃看到一長串的監聽監視要求,滿臉嚴肅,“boss,我們要有什麽重要行動了嗎?”

這麽多監控竊聽,恐怕會涉及很多重要人物……是政客?還是警察?或者FBI?

“啊?”秋山奏擺擺手,“沒有那麽麻煩,都是監聽一個人的,你找個運行比較順暢的電腦幫我盯著就成。”

一個人竟然要啟動這麽高級別的監控監聽,恐怕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吧?

“哦對了,”秋山奏想起了什麽,“遇到特殊情況的時候你不要看,通知我,或者保存下來等我有時間再看。”

“特殊情況?”

難道是說私下的交易、暗地的謀劃?

秋山奏笑了下。

“就是他換衣服、洗澡、上廁所的時候。”

次屋晃:“……”

他憑借優秀的職業素養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boss,我能冒昧地問一句,被監控的人是誰嗎?”

“我哥哥喲。”銀發青年歡快的語氣裏滿是驕傲。

“不過不用著急,這兩天哥哥會留在診療室乖乖養傷的,等他回去再開始監聽,你提前做好準備就可以。”

次屋晃:“……是。”

那是次屋晃第一次對boss的哥哥產生一種名為同情的情緒。

琴酒的帽子裏也有竊聽器,所以在組織據點裏他和貝爾摩德的談話也被次屋晃聽進了耳朵。不過他沒有理解調一杯馬丁尼的意思,當時boss在和親衛隊打撲克,連輸了三把臉上貼滿了條子,正撅著嘴在耍賴。

到晚上的時候,聽見女人跟著boss哥哥回了酒店,次屋晃心情微妙,覺得這應該就是boss說的特殊情況了。

Boss聽了他的報告,果然興衝衝地抱起電腦,然後沒一會兒就耷拉下腦袋,“……果然被發現了。”

很快他又抬起頭,眼睛晶亮地閃著光,“第一天就發現了我裝的竊聽和監控,哥哥是不是很厲害!”

次屋晃:“……是。”

秋山奏特意把自己的住所也挪到了哥哥附近的酒店。

他翻出之前給黑澤陣做過全身檢查後出的身體報告,惆悵地歎了口氣。

“真遺憾,還以為這次可以把信息補充上的。”

次屋晃探著腦袋看了眼。

攤開的那頁身體報告是空白的,題頭寫著:性.生活與性.行為能力調查。

“有了!直接去問本人好了!”秋山奏忽然一敲手心,興衝衝地說。

作為盡職盡責的侍從,次屋晃當然也要跟去。

秋山奏撐著車框,和貝爾摩德先友好地問了聲好,然後直接切入正題。為了儀式感,他從懷裏摸出一個眼鏡框戴上,然後掏出筆記本,按開圓珠筆。

“溫亞德女士,你是我哥的理想型嗎?”

“請問我哥一次可以持續多長時間?”

“他的敏感點在哪兒?”

“他喜歡什麽姿勢?傳統型還是刺激型?”

“他會使用道具嗎?”

貝爾摩德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思維一下子亂了。

這哪兒來的變態?

她這時候微妙地理解了出來前琴酒微妙的神色。

貝爾摩德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很快調整好狀態,微笑,“對不起,我們許久未試過了,我記不清了。”

秋山奏表示理解,他收起筆記本,推了下眼鏡框,“沒關係,下次試驗時我可以在旁邊直接觀摩,記錄最真實的第一手數據。”

貝爾摩德:“?”

她這段時間都不會再睡琴酒了。

“這麽想知道的話,你可以自己試試,這樣的數據好像會更準確。”貝爾摩德好心建議道,“我還有別的事,下次見,弟弟先生。”

白金發女人微微一笑,揚長而去。

不愧是貝爾摩德,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秋山奏原本覺得自己創造出的弟弟已經夠變態了,沒想到貝爾摩德還能更變態。睡自己哥哥這種建議,虧她能提的出來。

道德在哪裏?底線在哪裏?給他準備的房間和繩索又在哪裏?

雖說演戲最好演全套,但是他自己確實不想做這麽大的犧牲,於是秋山奏把目光移向次屋晃。

他那業務能力滿分的下屬表情不變,淡定地說:“萬分抱歉,這不在在下的業務能力範疇。”

秋山奏收回目光。

嘛,他怎麽可能那麽魔鬼呢。

秋山奏朝佇立在夜空中的高層看去,在夜晚的霓虹燈之上,明月高懸。

20層的那扇窗中燈光是黑著的。

他感覺到仿佛有目光穿透黑暗描摹著他的輪廓。

秋山奏拿出手機,撥通了哥哥的手機號。鈴聲響了兩回才被接起。

聽筒裏傳出對方輕輕的呼吸。

仿佛貼著耳畔描摹耳骨。

紐約的夜晚太明亮了。

卻還沒有明亮到能讓他們看清對方。

在浩瀚光潮裏隱藏著一個在呼吸的夜晚。

他對著聽筒輕輕的,像懇求一般說道:“哥哥,我好想你。不要拒絕我向你靠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