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奏本名並不叫秋山奏,但他到底叫什麽……對他本人來說也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他隱約記得自己曾是一名平平無奇的男高中生,因為熬夜猝死於家中。記憶再度清晰就是在東京街頭,他發現自己成了一名超市售貨員,隻要把手裏的貨賣出足夠的銷量就能複活回家。

他隨便翻了翻售貨欄。

【複活水】

一滴起死回生,兩滴長生不老,三滴與天同壽。除了第一句,其他都是瞎編。

ps:本店商品僅接受有效靈魂作為一般等價物。

秋山奏蹲在東京街頭想了很久,都想不出這玩意兒能賣出去的可能性。封建王朝都覆滅了,時代變化了,騙子的騙術都更新換代了,他的超市居然還這麽落後。

悲從中來又滿心疲憊的秋山奏恨不得幹脆躺在東京街頭睡一覺。

但是既然沒死,就還要繼續生活。

秋山奏從地上爬起來,把好心人們扔進他帽子裏的銅錢紙幣收集起來去買了副墨鏡和一塊綢布,在上麵寫上“算命”,綁在晾衣杆上他就到街頭行騙,不是,賣東西去了。

來了客人,先是一番印堂發黑,血光之災凡此種種的診斷。

大家肯定都不想死嘛,那這個時候就可以推薦複活水了——死後讓家人幫忙滴一滴就成,非常方便的產品。

流程是沒什麽問題的,就是現在的人都不好騙了。前麵還意思意思配合他一下,等他拿出產品,人報警電話都打完了。

第六次碰到對方掏手機的時候,秋山奏憂鬱地歎了口氣,然後扭頭一路奔逃出十條街,剛要停下喘口氣發現對方居然還跟著他。

秋山奏氣呼呼地把算命杆子往地上一杵,“不至於吧?我還沒騙到你呢?有必要窮追不舍嗎?”

對方也挺無語,指指街道標識:“……你又跑回來了。”

這回的受害者很好說話,覺得既然詐騙犯腦子不大好使,這事兒要不就算了。

警視廳搜查二課的人看見又是秋山奏,也懶得把他帶回警局進行思想教育了,直接問他:“都六回了你還不能把騙術精進一點嗎?”

秋山奏委屈巴巴地往地上一坐,“我可是童叟無欺的售貨員!這麽多年口碑都很好的,從不騙人!”

警察也歎了口氣,蹲下來拍拍他肩膀,“行了,玩夠了就回家去吧。”

警察一番耐心的勸導成功把秋山奏勸得更鬱悶了。然而經過這麽一番挫折,秋山奏終於悟了——實在沒有需求,他可以先把需求創造出來。

在售貨架以外,超市售貨員還有屬於自己的非賣品倉庫。秋山奏的非賣品倉庫比他的貨架東西都多,其中就有這麽一款產品。

【遊戲中的捏臉機】

雖然本品已經是上世紀的產品了,偶爾會有些不穩定,不過那都是無傷大雅的小問題,想來使用者是不會介意的。

秋山奏開了一個鍾點房,鎖好房門窗戶,打開捏臉機,眼前出現一片藍色光屏。左邊是臉部的細分選項,如眉毛的粗細長短,眼睛的大小間距和瞳孔顏色,鼻梁的挺拔程度還有嘴唇的形狀顏色;右邊是身材的調整,包括高矮胖瘦……甚至還能轉換性別。

秋山奏在藍色光屏上操作了一番,點擊確認後,身體微微發了一陣燙,他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鏡子裏的人就完全變了個模樣。

巧克力色的短發微微卷曲著,搔在鼻梁上有些癢。雪白的皮膚散落著點點雀斑,唇色很淡,那雙眼睛卻波**著血一般的深紅。

他把衣服脫下,又檢查了一遍身體。六塊腹肌,身材很好。同樣是雪白的皮膚,然而卻橫亙著不少詭異的裂痕狀的傷疤,看上去像是拿什麽東西把他裂開的皮膚勉強縫在了一起似的。

看來這就是機器說的無傷大雅的小問題。

嘛,反正衣服穿得厚實點就能遮起來,姑且當作小問題吧。

比起傷疤這點小事來說,更要命的是他沒有心跳呼吸。當然,他畢竟是個死人嘛。

平時遠離人群不打緊,但要實現他的計劃就少不了和人接觸,那就不能再保持這種狀態。不過這個問題也很好解決。

【人工心跳貼紙】

隻要把本貼紙貼在心髒處,就能偽造出正常人的心跳和體溫啦,對廣大死人來說,可是很受歡迎十分搶手的神器呢。

人物建好了,還需要一個人物背景。這就要用到另一款產品。

【人設生成器】

最近時空偷渡客越來越多了,這麽多的偷渡客,沒有身份背景一定寸步難行吧?隻要掃描一下,本品就能為使用者生成最合適的人設背景。

ps:生成人設可以不斷刷新,但一經確認,世界意誌會自動補全與之相關的信息線索和他人的記憶,因此人設確認後無法再度修改,請務必謹慎操作。

再ps:本品生成的人設背景隻包含必要的基本信息。如有差池,概不負責。更多使用方法請閱讀使用說明。

秋山奏打開【人設生成器】,淡藍色的光像條絲帶般從頭頂螺旋狀流到腳下。

等光芒淡去時,他的麵前停駐下一排排字跡。

[您的人設已生成]

姓名:秋山奏

性別:男

年齡:20歲

職業:黑衣組織成員,代號櫻桃白蘭地

再往後翻是對櫻桃白蘭地基本情況的介紹,秋山奏認真地看完,輕輕笑了下,“這個背景真有意思……唔……讓我想想用來推銷哪個產品比較合適……”

確認新馬甲的人設後,他在倉庫裏挑了件黑色連帽衫穿上,寬大的帽簷幾乎扣到下頜。鏡子裏勾起的唇角從淡漠慢慢變得溫柔乖巧,他試出一道最合適的聲線,慢條斯理地走出房門。

“打擾了,請幫我退房,謝謝。”

前台從電腦遊戲裏抽出腦袋,抬起眼睛望見一雙黑色帽簷下血色的溫柔的眼,青年微笑了下,抬起修長雪白的手指遞來一張卡,語氣柔和得像一朵雲,“麻煩了。”

“哦哦。”前台從富有衝擊性的美貌中回過神,趕忙幫人辦理退房。他望著身穿黑色連帽衫的瘦削高個男人像貓一樣沒有聲息地出了門,心裏直犯嘀咕:店裏有這麽個人來辦理過入住嗎?

秋山奏坐上出租,一路來到群馬縣深山中的一棟別墅門口。他熟練地輸入密碼,再用虹膜解鎖。

別墅的一間屋子裏,拄著拐杖的老人正眺望窗外。

青年站在他身後,取下連帽衫,深紅眼眸翻滾著暗沉的雲霧,他露出極為詭異又溫柔的笑容。

“boss,我回來了。”

老人慢慢回頭看向他:“啊,是——”

青年笑意愈深,“櫻桃白蘭地,您忠實的仆從秋山奏。”

……

秋山奏像個小尾巴似的一路跟著安室透回到他的公寓。

站在公寓門口的時候,安室透回頭看向他,青年正好奇地拿手指輕輕摩梭公寓雪白的外牆,還拿指節敲了兩下,趴上去聽聲音。

安室透毫不掩飾他的嫌棄,“你在幹什麽?”

“哦,我在判斷你的公寓夠不夠大。”青年放下手臂,乖乖地站好了,“我怕我住進去會擠到你。”

“我沒說要收留你。”安室透冷冷淡淡地說。

秋山奏笑了下,血紅的眸光輕輕閃爍,站姿愈發乖巧,“可是我一路跟著你回來,你都沒趕我走。”

他倒是想趕,趕得走嗎?

“波本,你人真好。”秋山奏溫柔地說:“我喜歡……”

“可以了。”安室透不想被惡心到,連忙打斷他。

打開門,秋山奏跟進去,學著安室透的動作步驟換好拖鞋、脫下外套,掛上衣架。又被安室透領著在餐桌前坐下。

安室透的公寓確實不大,一間起居室、一間臥室、一個衛生間、一個廚房,再加一個陽台就是全部了。

秋山奏把他腦袋上插的花——全是回來的路上從路邊掐下來的——一根根拔下來,收攏好,又把餐桌上倒扣的一隻玻璃杯放正,把花插進去。高高低低、或豔或淡地搭配好,獻寶似的衝安室透揚了揚下巴。

安室透嫌麻煩地蹙了蹙眉,翻出家裏養花剩下的營養液倒進玻璃杯裏,“這個玻璃杯可是絕版的紀念品,你竟然就這麽把它當花瓶用了。”

秋山奏聽了這話瞪大眼睛,嘖嘖稱奇地端起花瓶來回瞅了瞅,又抬起眼睛看向安室透,“對不起——咕~”

他摸摸肚子,繼續盯著安室透看,“餓了。”

他難道是什麽保姆嗎?餓了看他幹嘛?安室透簡直想踹那個決定回別墅找秋山奏的自己一腳。

是生活還不夠辛苦嗎,非要給自己帶個大爺回家。

還沒從他身上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呢,就先把自己氣死了。

安室透隨便糊弄了一碗烏冬麵給他。秋山奏抱著熱氣騰騰的碗滿臉幸福。

“你今天先在我這裏住一晚,明天我幫你找個住的地方。”安室透冷著臉說。

雖然不確定秋山奏生活九級殘廢的樣子是不是裝的,但為了避免麻煩,安室透還是決定自己給他找個住的地方。一來能趁機動點手腳,二來盡快把這個麻煩精趕出去,他很討厭公寓裏出現第二個人的氣息。

那會讓他精神衰弱,本來睡眠質量就夠差了。

秋山奏從霧氣蒙蒙的碗裏抬起臉,抽出一張紙巾擦擦嘴巴,雪白的麵容被熱氣熏得發紅。

他慢條斯理地說:“我會在三天內找到工作搬走的,不會給波本你添麻煩。”

安室透頓了頓,沒有堅持,“隨便你,最好說到做到。”

秋山奏勾起唇角,輕輕說:“當然,我不希望波本生氣嘛。”他認真地看向安室透,“隻有波本會在不需要我的時候還關心我。”

安室透麵無表情地否認,“我沒有關心你。”

秋山奏笑著敲敲吃得一幹二淨的空碗,“超美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