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石像作坊

這裏不光是人與眾不同,房屋建設更是和南方的建築風格大大地區別開來。房子一調式地分為兩層,上小下大,都是正方形的,兩側略微有點斜,看起來像是兩層房屋疊加在一起。龍丘日謹慎的很,一有人看他,他就避開,看到這些人都沒大辮子,自己也覺得自己像是異類。

這些人戴著氈帽,仔細看,就發現他們的頭發都是盤起來,發根下藏著那是汙垢還有白花花的頭皮屑。街道上巷道四通八達,他就沿著前麵這條道走,隻要他去看就能看到有人在看他自己,但是他眼一望這些人,這些人就避開不瞧他。

天氣好,很多人都把被子拿出來搭在了窗戶上曬。龍丘日大拇指收在手掌心裏,直動,頭上竟慢慢往外出汗了。他是一緊張就會出汗的,這習慣可不好,汗總是先從頭上出來,然後頭上沒了,鼻子上又有了,然後胳肢窩就會發癢,但是脊背和胸口就不會出汗。

他往胳肢窩裏撓,走到人多的時候,他就使勁往裏抓,擠。這裏也有人賣衣服,吃的,用的,但是嘈雜的人群外傳來陣陣擊打聲,是鐵錘擊打石頭的聲音。他試圖讓自己放鬆,可是心就放不下來,而且越走那擊打石頭的聲音就越響,人們吵鬧的聲音反而慢慢小下去。

過了右邊的房子,就看到一座橋,下麵是條河,橋邊栽的柳樹枝子都枯掉,細長的葉子猥瑣成一團堆滿了滿地,沒人打掃。聲音是從橋那頭傳來的,看,是個石坊,石坊離離這裏還有幾步走的,鋪裏的聲音卻高聲的很!

龍丘日有種就想去看看的感覺,但是左邊突然“汪……汪”起來。他看這左邊,正對著他有一家,門掩著,但是狗不是站在這家的,而是在左邊的巷道的側處還有一家,門是對著他前麵的,狗就是這家的。

狗長得又高又大,入東毛脫落後,身上的白黃.色毛發更彰顯了這隻狗的威武。狗能看門,堪稱牲畜裏的薑子牙,可是更多的時候,它們是傷人的。龍丘日怕狗,而且很怕,他曾被狗咬過。

他假裝蹲下用手在地上摸石子,眼盯著狗看,狗“汪……汪”地吼叫,往前踏了步子。他手裏沒摸到石子,倒是被後麵一人走上來,沒注意到,一腳把他絆倒在地,狗就忽地撲上來。他叫著“狗!狗……”,但是狗不買賬,前爪撲上來嘴就張開,龍丘日嚇得癱了,心裏默念著:別咬我,別咬到我!

來不及起身,狗就撲上來了,絆到他的這人也吼叫起來,上來幫他趕狗,說了堆不懂的話。龍丘日還躺在地上,不敢動彈,頭腦裏都繃緊了。狗一口咬上去,正好咬到膝蓋上,杠到了它的牙,“完了”他暗自說道,下意識地蹬了下腳,卻正好甩開了狗頭。

旁邊的這人上來就是一腳,狗就被踢到一旁,握到龍丘日的手,龍丘日手一抖,這人手真涼。狗被踢到一旁,這家門就開了,走出來一婦女,頭上盤著頭發,和那剛才的女官是一樣的發型,指著他們倆動著嘴,看表情像是在罵他們。

這人就瞪大了眼,出了口狠氣,一跺腳,嚇得狗往回直退。這人比龍丘日高了一個頭,身材魁梧的很。那婦女沒說幾句,就把門開大,從裏麵躥出四條和剛才那狗同樣大小的黑毛犬。龍丘日拉了拉這人,這人也傻了眼,罵著就往後退著跑。四條狗見勢跳著躥過來,跟著他們追。

龍丘日跑著忽然一停,身子一直,眼一蹬,大叫了下,本以為狗會被嚇到,四條狗就停下來,嘴邊的涎水沾到了黑色的胡須,嘴裏噴著熱氣,那個婦女竟在後麵叫起來,狗就發了怒又衝了上來。站在龍丘日後麵的那人望著龍丘日和四條黑狗,叫了聲就跑起來。

龍丘日也拔了腿使勁跑,左腿膝蓋的疼也忘了。狗張大了嘴邊吼邊跑,兩條腿終究是幹不過四條腿的,但是這人總是能在找到路左彎右拐的。兩條腿還是能幹過四條腿,這人帶著龍丘日就把狗跑丟了。

“喔……呼……”龍丘日一口氣喘出,腳還不停地往前跑,步子卻越來越慢,回頭看,狗不見了蹤影。這人靠在牆邊,牆那邊傳來了鐵錘擊打是頭頂的聲音。龍丘日一吸氣,肺部就有冷氣往裏灌,凍得頭都疼。

那人拍了下他,指著他的膝蓋,喘著氣說話,龍丘日笑起來,給他說:“啊?奧,奧!”那人聽不懂龍丘日說什麽,看著龍丘日彎腰掀褲筒,但是龍丘日掀不起來,穿得太多了。龍丘日摸著膝蓋,膝蓋還有點疼,破了個窟窿,也搞不清腿有沒有傷。

這人還就不走,又拍了下他,笑著臉。龍丘日看他倒是有點傻,嘴都快齜到了耳邊,頭上有塊黑跡,發現這人沒盤頭發,隻是一根繩子紮著,和他倒是幾分相似。龍丘日看他一直笑,就嘿嘿地假笑,說:“笑什麽笑?呆子樣的!”

“就笑你呀!”這人還是笑,但是說了句他能聽懂的話。這龍丘日是沒想到的,便吃了一驚,趕緊問:“你是哪人?”

這人就沒有說話樂,垂頭喪氣,往龍丘日肩膀上拍。龍丘日數了下,他拍了他三次,是有些煩人。這人拍了他後就走了,龍丘日倒反過來跟著他,問他怎麽回事。可是,這人就不說話,他急性子人,急得腸子都要斷了。

這人也不理他,帶著他繞到了院子的前門,站在這就看到了剛才看到的橋,橋在右手邊這個地方。擊石聲從眼前這個石坊裏麵傳出來,石坊前有對鷹的雕像。

石坊門關著,龍丘日問他幹嘛,眼卻看到了旁邊堆著的一堆巨石,石頭都有四五個人高,這讓他想到了巨人石像,很好奇。這人沒回答他的問題,但是說:“你推門進去看看。”龍丘日看了他,想:好生奇怪!

他上前推門,門卻推不動,他是低估了門,以為是木門,但是門是塗著灰漆的石門,隨便一推當然推不開。門軸轉動發出沉重的響聲,裏麵傳出錯綜交雜的落錘聲,和著開門聲,形成了首交響樂,還是四三拍的。

門推開半扇,裏麵的人還是忙得熱火朝天的,但是當他一進去,首先是幾個人看到他,錘子鏨子就停了,接著,大家都停了錘子鏨子,像是音樂遇到了休止符。一下周圍安靜下來,龍丘日卻聽到了同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隻是聲音要小的多,還有就是街道上人群嘰嘰喳喳的聲音。

他聞到股鬆木的香味,突然,一個人“叮”地敲出聲,其他人都跟著敲起來。

龍丘日右腳還留在外麵,心雖然鬆了下,想了想還是退回來,卻被和他一起的那人推進去。裏麵的人沒再理睬他,光著膀子扛著大鐵錘大鐵鏨往躺在地上的石頭上砸。石頭有的出了相貌,有的還沒有,出了相貌的竟是就是外麵的巨人模樣,也就是這裏人的模樣,和剛才女官的手下是一個模樣。

大汗淋漓的石匠門緊張有序地敲打著石像,這個院子長寬都闊,每個石像的一旁都放著一個爐子,炭火旺得一股熱氣噴在上空,爐子有半人高,底下堆著的是沒膝的炭渣,都沒人收拾。炭是鬆木炭,剛才聞到的香味就是爐子裏出來的。

《走木》一書中記載:木以鬆為精,以楊為貴,以槐為尊,以衫為窕,鹹萬木數,白果益顏,奇異養身,桃木修神,棗益髒,梨健味,楂興胃……取去蟲蝕鬆木,燒,趁其熱入壇,加蓋悶五日有二,留色澤亮黑者,為上乘炭木。

鏨子是沒鏨幾下就要入火燒一會,然後其他的鏨子繼續上,石像大,動用有一臂長的鏨子雕琢出來的卻十分精美。院牆邊就斜靠有幾個成品,龍丘日吃驚著,這不是和外麵的一模一樣嗎?是一樣的,但是這裏,龍丘日搞不明白。

龍丘日慢慢走下去,人生地不熟,他還是怕呀!院子中間有個暢通著的門,裏麵也有人在幹同樣的事,大家都不說話,埋著頭雕琢著石像。幾百號人在敲擊著石像,而一邊則有人站在石像旁,用小鏨子,削片,石磨,石粉,給石像磨紋理,上光度。

他伸頭看了下四周,悄悄地走到了門前,看到這裏也是同樣的情況,但是裏麵的後麵有座大屋,也是兩層方形屋疊加在一起,側麵都是白色牆粉刷上去的,這點和江南地帶的建築倒是相似。

正門旁是兩對小門,沒有窗戶,全石頭建築,白石板門上雕刻著幾隻黑鷹,頭頂沒長發,是禿鷹。這時,門外那人進來了,拍了下他肩膀,說:“哎!哎!不能進去!走吧!”龍丘日莫名其妙,“啊?!”他正想進去呢,因為屋子內有尊雕塑,甚是奇怪,頭是禿鷹頭,身子卻是人的身子。

他猜這雕像是當地人的圖騰或者是他們崇拜的神靈,那人就拉著他往回走。鐵錘“叮咚叮咚”地敲個沒停,一聲聲都開始刺耳,而且是很刺耳,龍丘日就超了他的先往前跑。跑出大門,就看到遠處有隊人馬好好****地過來。那人拉著龍丘日就跑,躲到了一家屋後,探著頭朝石坊門口看。

石坊門口來的這大隊人馬,是人多車多,車是八個輪子的,上麵還插著個旗子,所有的馬匹都披帶著厚重的盔甲。那人說那不是馬,是“驫”。龍丘日不知道什麽是驫,但是那些“馬”一停了蹄子,看那蹄子,包裹著厚布,腿足有母豬的腿粗,長著黑色的深毛,停了蹄子就開始低聲吼叫起來,粗啞的嗓子像是叫驢在**。

大“馬”車上載著的人全清空,都下來,大門全部敞開,就有人從裏麵出來,背上頂著石像,後麵的人陸陸續續地出來了,一個石像耗動了幾十人抬。石像壓得“馬”車的鐵輪陷進了土中,幹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