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塵(上)
作者阿梅
在杜芳湖和我開始備戰的時候,我現了一件還算幸運的事情。
雖然我們長期以來都隻在現金牌桌上捕魚;但無論她還是我,都有著異常豐富的SG比賽經驗——這是一種至少要玩過一百場以上的SG比賽,才能得到的經驗。
她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和哪些人玩過SG比賽,我並不清楚;但我卻知道自己的SG生涯是何時開始,又在何時結束的……
在我人生的第一個SG比賽裏,我拿到一對,並且跟注了那個並不算漂亮的“美女”的全下。她翻出了一對,對我說了聲謝謝。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籌碼被牌員移到她的麵前。
我很不甘心,但我必須離桌退出——賭局如人生,永遠不可能重來。
入學後的第一個周末很快結束了,我和龍光坤回到學校。周一,我習慣性的在早晨六點起床,走到陽台上,把《牛津大詞典》放在手邊,開始朗讀那本《級係統》。
通往陽台的門打開了,龍光坤穿著褲衩、睡意朦朧的出現在我麵前。
我很是有些不安的問他“阿坤,不會是我吵到你了?”
“當然不會。”他說,“不過,你總不會是躲到陽台上偷偷看**小說?”
他奪過我手裏的,我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我以為他會馬上還給我,但是我錯了。在看清楚名和作者的時候,他出了一聲驚呼,整個人也精神煥起來。
“啊哦阿新,你太不夠朋友了你怎麽能不告訴我,你有《級係統》這本”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這本怎麽了?”
“怎麽了?”他已經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了,“你說怎麽了?這是《級係統》是德州撲克三大聖經之一你知道我找它已經找了多久了嗎?不行,這本我要看看完後再還給你”
“這當然沒問題。”我說。
他緊緊的攥著那本,像是生怕我會反悔一樣。他走進房間,然後又走了出來。手裏換成了薄薄的三本,也是英文的;疊在一塊也沒有那本《級係統》厚。
封麵上,是一個戴著綠色太陽帽(這是真實的)的中年男子。
“我想我們可以換著看。”他說,“這也是三大聖經之一丹-哈靈頓寫的《哈靈頓在牌桌上》——你可以從裏麵學習一下怎樣玩SG和MTT(Multi-Table,德州撲克多桌比賽)”
我的眼睛一亮,這正是我現在需要的。我從他的手中接過這些,然後問他“你不是說有三大聖經麽?那還有一本是什麽?”
可能是因為我滿足了龍光坤長久以來的願望,他對我的問題解釋得非常詳盡“所謂的三大聖經,排名位的就是這本《級係統》以及《級係統2》,裏幾乎囊括了所有現金遊戲的技巧和經驗教訓。其次是《哈靈頓在牌桌上》和後續的第二本、第三本;它指導一個人怎樣打好一場比賽,SG,或者MTT;從早期的策略直到盲注瘋漲之後的玩法;從滿人桌到缺少人手的情況……至於剩下那一本,那是米勒的《SSHE》,我們不用看它。”
“為什麽?”
“這本的全稱是《S-mallStaesHoldem(低限注德州撲克)》,明白了麽?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去玩限注的德州撲克,那是給小孩子們玩的,所有的人都會跟注到河牌出現,就像扔骰子或是老虎機一樣憑借運氣來決定勝負。”
我點點頭,聽他這樣說過之後,我對限注德州撲克也沒什麽興趣了。我打開手裏的《哈靈頓在牌桌上》,隨意翻到一頁,並且朗讀起來。
“這是你參加主賽事的第一個牌桌。你決定開始謹慎保守的玩牌,建立你緊手的形象,然後漸漸的放鬆,隨著盲注變大,你有很多機會可以偷得彩池(完美合理的方法,合理到大部分新手都會用同樣的方法玩牌。)在前十五把牌裏,你拿到了很多大牌——對、對Q和兩個。你領先下注這些牌,抓到幾個很好的翻牌,贏得所有的前四把牌。你沒有一次亮出底牌,在前十五把結束後,你翻倍了你的籌碼。”
“那麽,現在應該怎麽辦呢?”
“從你的角度看,你沒有做任何其他事情,隻是正常的玩牌並且謹慎的遊戲。你接連拿到大牌,這不是你的錯。但在其他人的眼裏,你是個瘋狂的、狂暴的牌手,你正殘酷的威脅牌桌上的所有牌手,他們沒有看到你亮過一把牌,他們隻知道你不斷的參與每一個彩池,加注並再次加注。”
“如果你堅持最初的戰略,試圖漸漸放鬆你玩牌的要求,那不會有效果。當你決定開始玩較弱的牌,你的對手會有效的讓你停下瘋狂的步伐。當你用同花連續牌采取行動時,你後麵的家夥會用任何一把好牌全下來對抗你。你開始本來想玩得謹慎,但是你的牌桌形象沒有成功的建立起來,所有人都覺得你非常大意。現在正確的行動隻有一個,繼續玩謹慎的遊戲,甚至比以前要更加謹慎,因為你知道,你的好牌會得到巨大的收獲。”
我陷入了沉思——自己的牌桌形象,這是我在此之前從來不知道的東西,我感覺似乎自己踏入了另一個天地。
我終於忍不住推開門,問龍光坤“阿坤,在那場SG比賽後……大家是怎樣評價我的?”
他正坐在桌前,如饑似渴的啃著那本《級係統》,他閱讀的章節我在之前已經提過——那是些諸如勇氣、羅曼蒂克之類的東西。
“評價?”他掩上頁,似乎很認真的從記憶裏試圖尋找出答案。我緊張的看著他的嘴巴,然而從那裏說出來的答案,卻讓我徹底的無地自容,“嗨沒人評價你,你覺得誰會沒事幹去評價一個級菜鳥?”
我走回陽台,一直到開始上課,我也沒有和龍光坤再交談哪怕一個字。
香港的高中課程大致相當於內地的初中,對於已經經曆過一次填鴨式教育的我來說,這些重複的內容隻會讓我昏昏欲睡——但有一點他們做得相當好,老師對學生有著無比的寬容,隻要不影響別人,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
我不知道是香港的所有學校都這樣,還是隻有第一紀念中學才這樣。但我把課本扔到了一邊,然後拿出那套哈靈頓的看了起來。
是的,牌桌形象,整套翻來覆去的就是在說這個。
SG和MTT差不多,但它們和現金牌桌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遊戲——現金牌桌隨時可能有人加入、有人離開;籌碼輸光了也可以再度買入;在這種情況下,你必須把精力完全集中在你的牌上,猜中對手的底牌非常困難,而且似乎並不那麽重要。
但一場SG比賽從開始到結束,你的對手就是那幾個相同的人,他們不可能被輪換,也不可能中途退出——除非輸光所有籌碼。
於是,人與人的對抗,在SG比賽裏比什麽都更為重要——籌碼優勢、位置優勢、甚至底牌優勢……哪一樣都沒有比摸透對方的心理更讓你接近勝利。
這一個星期,我是在哈靈頓的陪伴下度過的。我知道自己從他那裏學到了很多,我急切的想要建立自己的牌桌形象——然後我渴盼著周末的到來;而周末,終於到來了。
吃過晚餐後,送走了姨父姨母,我迫不及待的找到那家遊戲室。
可想而知,所有人都會非常歡迎一隻級菜鳥加入自己的牌局;所以我輕易拿到了這一周的暗號。我一個人穿過那些遊戲機,走到那張台球桌前,壓抑住自己的興奮,對那兩個年輕人說“我來找史密斯先生。”
“是的,史密斯先生在裏麵等你。”他們推開了那扇門。
八點整的時候,牌局開始了。哈靈頓告訴我,我必須注意觀察這三個人在這一次的牌局裏,是龍光坤,他坐在我上家;以及美女和禿頂,他們坐在我的下手。
於是我對其他人不聞不問,隻是全神貫注的觀察他們三個。
比起上一次獲得情報的雜亂無章和毫無價值,這一次我自己都感覺要好得多。我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資料,美女玩牌非常穩重,她隻在拿到時全下;禿頂則喜歡用重注擊潰對手的心理防線——在大家都隻是跟注想要進入彩池的時候,他拿到89這樣的邊緣牌,也會毫不猶豫的加注所有人。
但比起觀察他們更重要的,是我必須注意建立自己的牌桌形象。事實上,上一場我已經給他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級菜鳥。而這一次,我知道自己有能力改變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