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 黃龍兩相遇 巫族戰不休
那老丈連忙喝道:“你這後生,真是不知深淺,萬萬不可對後土娘娘不敬!他們所言無差,這裏確實是塊寶地,一直寧靜祥和。至於洪水為禍,以前卻是沒有,隻是最近才發了三四次。但是一次比一次猛惡,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次洪水又現,我等也隻能報上後土娘娘,請她來處理了!”
玄敖聽了,卻是察覺到了異狀,說道:“既是最近才發大水,其中必有緣故。待我前去看看,說不定卻是不須驚動後土娘娘!”那老丈拉他不住,卻見他一個巫人,都肯為人族冒險,因此雖然老朽,卻不願自去,也戰戰兢兢,跟他一起上岸來。
玄敖連忙止之,說道:“老丈,我年輕力壯,若有個緊急處,料想也是無妨。你卻是一垂垂老朽,腿腳不便,還是不要跟來為好!”
那老者卻固執地說道:“你是巫族,尤肯為我人族舍生忘死,我本為人族,倒要臨陣脫逃,哪有這番道理?今日你既然主意已定,說不得便將一把老骨頭,置之度外,且隨你去看一看罷!”玄敖無奈,隻得隨他。
二人來到堤岸之上,果然見得大河之中,黃沙滾滾,濁浪滔滔,排山倒海似的湧來,隆隆之聲,震得耳鼓陣陣炸響,好似無數生靈在其中鼓噪,氣勢著實驚人。
玄敖其實是修道之人,這普通的後天五行之物,他並不懼怕。那老者隻是肉體凡胎,在這天地巨力麵前,卻也不願露怯,努力挺直脊梁,看得玄敖心中由然敬佩,心想無論如何,也要將其保全才好。
玄敖看得仔細,朝老者的耳朵高聲喝問道:“老丈,這大河之水,可是一直如此渾濁,還是最近才如此?”那老者也高聲回到:“最近才有!”老年人精神不濟,不能一直大聲說話,因此言簡意賅。
玄敖自顧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對那老者大聲說道:“老丈,你且站開了些!”說了兩三遍,那老者才聽清楚,站到那兩三丈之外,卻不肯離去,隻看著玄敖行事。
玄敖便對著大河中的滔滔濁浪,猛地引頸長嘯了一聲。聲音宏大,在這狂濤之中,也聽得清清楚楚。
這嘯聲卻是有些古怪,絲毫不像是巫族之聲,倒像是龍吟之聲。
那老者正看得奇怪處,卻見玄敖一嘯,還真有了效果,大河中的浪頭,竟然就此停下。就見那風平浪靜處,陡然水波一開,躍出一條黃龍來。
玄敖自語道:“我說河水之中,怎麽會有龍氣,果然是這小輩作怪!如今雖然不能運用神通,也非對他好好教訓一番不可!”
玄敖雖然被鎮元子化作巫人,但是他真身也是一黃龍,因此偶發龍吟之聲,還是能夠做到的。他見本來清澈的大河,黃沙滾滾,濁浪滔滔,又見水中有龍氣,因此便將事情揣測出了七八分,待發聲相邀,果然如自己所想。
那黃龍聽得龍吟之聲,其中還帶著龍族上位者的威勢,因此不敢怠慢,連忙出水相見。豈知到了水麵,卻隻見到玄敖與一人族。這黃龍哪裏能看透玄敖的真身,還以為隻是一個巫族。頓時感覺被欺騙了一般,朝玄敖怒喝道:“方才是誰發聲?莫非是你將我騙上來的?”
玄敖道:“正是我將你叫來,卻毫無欺騙之意。”那黃龍不待玄敖說下去,便怒道:“咦,你一個小小巫族,居然假敢做龍吟,膽子不小!不知我龍族以前曾經洪荒為尊不成?”
龍族已然失勢,若是其他種族聽了黃龍此語,多半要譏笑一番。玄敖自身卻也是龍族,聞言隻悠悠一歎,道:“即便為尊洪荒,也要知道天數。我看你這小龍,修持不久,想必也是剛剛化生。我且來問你,你卻為何發起大水,禍害一地之民?”
那黃龍言道:“我在此水上遊,新鑿了一個好居處。又見此水清澈,便常來戲水洗浴一番,這又有何不可?”
玄敖氣道:“你雖是戲水,莫非不知這是縱水為禍,戕害生靈?若非遇到我,隻怕天數輪回之下,已然遭了報應!”
黃龍見玄敖雖作普通巫人打扮,但是話中語氣,仿佛是長輩教訓一般,開始還幾乎生出錯覺,以為對方是一龍族。待得仔細看時,自己竟然被一普通巫族教訓,又想起他假作龍吟,心中大怒,道:“你區區一個巫人,也好來教訓我?我想怎地便怎地,卻為何要聽從你的言語?”
玄敖笑道:“莫以為我此身多有不便利處,就不能治你!”笑罷,也不與黃龍多言,將身猛地一縱,在空中高高躍起,落到那黃龍身上。
那黃龍不備,竟被這巫人騎在身上,頓時深以為恥,仰天長嘯一聲,將頭猛往下一紮,已經入了大河的波濤之中。
那老者在旁邊,直看得心驚膽戰。見玄敖也入了水下,更是擔心,料想一個普通巫族,在水下又怎能鬥得過一條黃龍?他若要上前,隻是垂垂老朽,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白白添亂而已,因此一顆心像被揪緊似的,在岸邊戰兢兢觀看。
隻見河中波濤洶湧,如同煮沸了一鍋開水,卻更要複雜很多,四處皆有漩渦、湍流、巨浪,互相激**,毫無征兆地突兀而起。就像是兩尊惡獸,在下邊打鬥,隱隱還有嘯聲傳來!
不過片刻,風平浪靜。隻聽“嘩啦”一聲水響,那黃龍又鑽出了水麵。
老者見隻有黃龍出來,以為玄敖已然無幸,正待喝罵,豈知仔細一看,玄敖卻是騎在了黃龍的頭上。
二者之中,玄敖神色如常,那黃龍卻垂頭喪氣。再加上一副鼻青臉腫的樣子,頭上還有幾個大包,想必在水下被玄敖打得不輕。
玄敖跳上堤岸,說道:“這次幸虧你是遇上了我,若是遇上其他大神通者,隻怕性命也難得保全。聽我好言相勸,不可再興風作浪,禍害生靈!且另尋居所去吧!”
黃龍被玄敖打怕,對他的話卻是不敢不聽,隻是仍然嘀咕道:“待日後我修的神通,再回來尋你,也要報了今日之仇!”
玄敖笑道:“你這小龍,好不知事!神通再高,也要知天道。若是倒行逆施,必有大禍加身!你使得大河水漲,生靈受難,便是罪過,該得報應,卻與神通無關。”
黃龍猶自不服,嘀咕道:“我聽說天道之下,聖人為最,也掌管天道。如今我便去尋一聖人拜師,日後相見,也要將你打倒在地,看你還有何說!”
玄敖不耐道:“你便是拜聖人為師,終究還是一理。休得囉嗦,且速去吧!”
黃龍見他又揚起拳頭,不敢停留,連忙去了。
這條黃龍這一去,曆盡千辛萬苦,還真的拜了聖人為師,這便是後話了。
那老者見玄敖解決了人族水患,歡喜不勝,與他回到人族,又在族中傳揚了此事。頓時所有人族,都將玄敖視為勇士,滿懷感激,盛情款待。玄敖在人族招待之下,又盤桓了數日,隻是頗為受不了這火樣的熱情,終於找個機會,偷偷溜走了。
這一走,便一直出了後土娘娘的管地,到了共工的地界。
此地與後土娘娘的地界,卻是截然不同,處處透著一股緊張的意味。
此時共工正與祝融相爭,雙方大小戰事,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早已經由地盤之爭,變成了意氣之爭、臉麵之爭。雙方屬地之內,都是兵凶戰危,以擊敗對方為第一要務,卻哪裏還能關心其他各族的死活?
玄敖行在路上,見正有一隊巫人,結伴而行,邊走邊聊,似乎在說兩大祖巫的戰事。他眼睛一轉,便貼了上去,假裝與其同行,實際卻在仔細傾聽他們談論。
隻聽一個巫人說道:“如今祝融部族是越來越囂張了,居然敢打到我們這裏來。這次我們一定要把他們狠狠反擊了回去,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另一個巫人說道:“正是!如果我們這裏都變成祝融部族的領地,那我們共工部族,真的是沒有立足之地了。我聽說我們族長已經聚集精銳,過幾天就要在大河邊上與祝融部族做最後一番對決,也不知道到時候勝負如何。”
他旁邊的巫人卻沒有興奮之情,說道:“如今祝融部族勢大,將我們共工部族逼得越來越緊,隻能不斷往北遷徙。若是我們共工族有必勝的戰力,早已將祝融部族的巫人趕回南方去了。所以依我看,這次大戰我們隻怕是勝算不大。”
一個年青的巫人忿忿說道:“不管那邊戰況如何,若是有祝融部族的巫人敢到我們這裏來,我們卻絕對要將他們打個落花流水。”其他眾巫族都是同聲附和。
一個稍微年長的巫人歎息一聲,說道:“巫族起了內亂,誰勝誰敗,都不是好事。唉,自己家的事情,怎麽這些族長們也不好好商議一番,妥善解決,卻眼睜睜看著這番內亂!”
又一個巫人說道:“聽說東南方的幾大部族,也在互相爭戰,也不知道情況是不是比這裏還嚴重。我估計是咱們巫族的十二大族長,都忙於管理自己的事務去了,卻沒空來管其他部洲的事情。”
正是:
兩隻慧眼觀人族,
一顆仁心救水災。
黃龍欲求神仙路,
還須種下善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