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五五克拉克的手段
沃克死死盯著克拉克,目光中充滿憤恨和疑問,手裏的平板被他緊緊捏著,隨時有裂開的可能。克拉克隻望了他一眼,視線就轉向他身後的卡爾頓,徑自越過沃克。就在他經過沃克身邊時,他猛然伸手一拽,將沃克手上的平板奪了過來。沃克悴不及防,兩隻手腕竟然被扭得又麻又痛,他駭然望著克拉克的後頸,不敢相信這個瘦削蒼白的家夥有這樣的手勁。
克拉克來到卡爾頓麵前站住,他比矮胖的卡爾頓高了一個頭,目光如電居高臨下的盯著他。卡爾頓本來自以為掌握了王牌,控製住沃克,想象中的克拉克應該驚慌失措才對。但看到眼前的他盛氣淩人的模樣,心裏漸漸覺得不安起來。卡爾頓幹咳一聲,勉力鼓起氣焰冷笑著說:“你的計劃完蛋了,克拉克,沃克已經揭穿了你的鬼把戲,不會再聽你的了。”
“羅根,我和卡爾頓接下來要展開組長級別的對話,請你回避。同時,把沃克帶走,但不要離開現場,我等會還有話對沃克說。”克拉克用他一貫冷冰冰的語氣說。
“羅根,別理他,掏出你的槍,把克拉克拿下。”卡爾頓不禁失聲嚎叫起來。他隨之心想,操,我為什麽要怕克拉克。
“卡爾頓先生,按照組織的規定,這時候我確實應該回避,除非你授權剝奪克拉克先生組長的頭銜。”羅根看到卡爾頓欲言又止,便拍拍沃克的肩膀說:“沃克,你跟我來。”
沃克別無選擇,隻能在羅根的注視下往外走。他不甘心的回頭看著克拉克和卡爾頓,隻見他們對立著不說話,直到他和羅根走到通道出口處,轉個彎再看不到他們。
“你支走羅根也是沒用的,克拉克,你的計劃已經注定失敗。不需要羅根,我也不怕你,嘿嘿,他從總部被調來,是另有任務,並不是專門對付你。”卡爾頓看到克拉克向著他又走近過來,聲音居然開始不自覺的顫抖。
來到足夠近的距離,克拉克直接一拳向前平伸出去,正好在卡爾頓說著話時打在他的下頜上。卡爾頓萬萬沒想到克拉克竟然耍無賴動手,被打得牙齒咬在舌頭上,痛得眼淚滾滾直流。他頭腦一陣暈眩,待到回過神來要伸手拔槍時,已經摸了個空。抹去眼前淚水,驚覺他的配槍已經被克拉克拿在手中,正對著自己。
卡爾頓吃了個啞巴虧,不怒反笑:“好啊,克拉克,你竟然敢以下犯上。我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你敢襲擊我?我現在就剝奪你組長的頭銜,然後叫羅根押解你回總部問罪。哼,我就不信你敢在這裏殺了我!”說著,他拿起電話就要通知羅根。
克拉克舉起平板電腦,上麵還在播放著視頻。他聲色俱厲的說:“卡爾頓,你擅自將組織的機密級文件向計劃中的人物展示,按照組織的規定,為了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我當場就可以殺掉你。”
卡爾頓愕然,他張嘴結舌的說:“你……你胡說,這明明是普通級別的文件。”
克拉克嘴角擠出一絲獰笑:“將文件歸類錯誤,該當被停職調查,我非常樂意接受。可是,任何組織的文件都不能向外人故意展示。你這樣做了,死罪一定免不掉,就算是那個女人,你的頂頭上司,也保不住你。”
卡爾頓氣急敗壞:“你,你設局害我?”他看到克拉克眼中露出幾分殺氣,心中一寒,退後兩步,隻覺得雙腿發軟。
克拉克持槍的手提起向下砸,槍柄砸在卡爾頓的額頭上。一聲悶響,卡爾頓轆轤般的身形直滾在地上。他還沒爬起來,克拉克已經單膝壓住他胸口,手槍直戳他的腦門。
“你一開始就不是來接手這個計劃的。那個女人把你空降在我頭上,根本就是為了破壞我的事。她要篡奪組織首領的地位,就派你這樣的傻逼來搗亂,失敗以後將責任推在我頭上,鏟除首領的羽翼。我沒說錯吧?”雖然四下無人,克拉克還是湊近了卡爾頓的耳邊低聲說。
卡爾頓渾身一顫,眼神中閃過恐懼,他咬著牙堅決的不住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有種你現在就殺了我,看你能不能向組織交待。”
“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癡,你以為你還能保住你的性命。別說泄露了機密,就憑你的目的已經暴露,那個女人為了殺人滅口也會幹掉你。”聽到這樣說,卡爾頓嘴唇都哆嗦起來,已經不會說話了。
“上頭的勾心鬥角,我不想管,你這樣的蠢豬更加不應該牽涉其中。從現在開始,這裏的事情不容你插手,你敢再幹涉我的計劃,我就把你的屍體連同你泄密的證據一起運送回總部述職。好了,你這張豬臉真是多看一會都會讓人智商下降。站起來,收拾一下,別讓羅根看到你的衰樣。然後,帶著羅根趕快給我滾出拉斯維加斯。”克拉克撥通電話:“羅根,將沃克帶回這裏來。”
不管怎麽收拾,卡爾頓的狼狽模樣畢竟難以盡掩。羅根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卡爾頓離開了十幾米,大概是羅根在旁,膽氣又壯了。他回頭朝克拉克和沃克嚎叫道:“要是沃克輸了,你們兩個都要死!克拉克,你給我等著,沃克輸了,我讓你先死!然後就是你,沃克!我叫梅麗幹掉你叔叔,再叫她來幹掉你!”
克拉克沉著臉不理會卡爾頓,而沃克則隻顧著盯住他不放,羅根麵無表情的任由卡爾頓叫。等到卡爾頓走了好遠,克拉克發覺沃克仍然盯著他手上的平板電腦,那上麵還在放著視頻,便把平板放到上衣口袋裏。緩緩來到沃克身前,淡然的和他目光對視著。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沒有真的。”沃克的眼神中沒有懼怕,沒有憤怒,隻有被嘲弄後的不忿,他不住的冷笑:“阿方索的病是假的,梅麗也是假的,我和你在賭場中的單挑也是假的。我現在想起來了,那時候我和你單挑,荷官就是埃裏克。赫赫赫,是不是鄧肯也是你們一夥的,你們串謀起來一起對付我?”
“鄧肯就是我們要對付的目標,你輸給他輸清光那是真的,是你咎由自取。事到如今,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要不是那次你偶然出現在鄧肯的周圍,我還不認識你。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開始計劃利用你來對付鄧肯。怎麽著,你有什麽想法沒?”克拉克一邊說,一邊關掉手槍的保險,放進口袋。
“我可以故意輸掉,好讓卡爾頓幹掉你,反正,你的命比我值錢,而且,你會先死。”沃克充滿了複仇的快意。
克拉克不慌不忙:“你得明白,我們之間無論有多少件事是假的,總有一件是真的。你欠我一百萬,就得為我幹活。我看不出故意輸給鄧肯對你有什麽好處,你甘心嗎?接連兩次輸給他?相反,你要阿方索健健康康的生活,你要梅麗,你要方曉翎,你要成為撲克明星?那你就好好的幫把鄧肯壓下去,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是個聰明孩子,你該知道,替我幹活不是件壞事。現在,看著我的眼睛,沃克,告訴我,你有沒有信心贏鄧肯?”
要是克拉克問沃克,還要不要幫他贏比賽,沃克一定會一口拒絕。可克拉克現在這樣問,沒信心這種回答,沃克卻說不出口。到目前為止,沃克一共接觸過組織三個人:凶神惡煞的卡爾頓,是個外強中幹的草包,沃克並不怕他,甚至有點看不起他。羅根是卡爾頓的手下,看起來比卡爾頓強得多。他雖然不苟言笑,舉止彬彬有禮,但眼神中的淩厲殺氣根本掩藏不住。眼前這個克拉克,始終是一副漠然的冷麵孔。他不會待人熱情,眼裏沒有殺氣,說話也沒什麽語氣可言。但沃克覺得,克拉克是三個人裏麵最可怕的一個。憑沃克的眼力,像現在這樣麵對麵的注視,也看不透克拉克心裏在想些什麽。而克拉克那冷酷的眼神仿佛能將一切都看透,要是他去打牌,一定是個可怕的對手。也許他現在也憂心忡忡,因為他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都拴在一起了。要是自己輸掉,卡爾頓就會殺掉他們兩個。誰知道,反正沃克看不出來。
“有一點你倒是說對了。我對替你幹活沒啥興趣,卡爾頓是不是要幹掉你,我也不放在心上。但我就是想贏鄧肯,這是我繼續打這場比賽的唯一目的。而且,我有信心贏鄧肯。”橫豎命不在自己手上,沃克決定選擇一個靠譜的依靠對象。
“好,雖然錦標賽的勝負有很大的運氣因素,但我看得出你真的是有信心。你現在回去吧,吃一頓豐富的晚餐,打好接下來的比賽。對了,今晚的事情,你務必要對所有人都守口如瓶。即使是埃裏克,你也不能透露半個字。這點錢,你拿著花。”克拉克拿出一卷鈔票,看上去該有上萬美元。
沃克接過去,默然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克拉克在他身後說:“鄧肯和方曉翎之間會有隔閡的,發現它,並利用它。”沃克停頓了一下,然後並不回頭,繼續向前走去。
“你不愛吃洋蔥嗎?”鄧肯看到那一大塊洋蔥牛扒攤在方曉翎麵前,她一點沒動過。今晚她隻喝了一碗湯,吃了點沙律,主食沒怎麽碰。方曉翎搖搖頭,她將整塊牛扒叉起來放到鄧肯的碟子裏。鄧肯看到她目光渙散,心不在焉,顯然在想著別的什麽事。
“你在為賽事擔心?”鄧肯問。方曉翎緩緩點頭,她雙眼看著別的方向。鄧肯知道她心中另有所屬,不想追問,便說:“其實你現在的形勢還好啊。你最擅長打100倍盲注,現在正是時候。即使到了今晚最後一個階段還沒什麽起色,考慮到錦標賽因素,你還是可以當成100倍來打。”
方曉翎微微一笑,想掩飾她沒有心事。她問:“比賽一結束,我就到處找你,你剛才去哪裏了?遇到了熟人?”
“是艾登,我的老管家,給我帶來家裏的口信。我和他去喝了杯咖啡,然後盡快趕過來了。”
“你家裏人都好嗎?”
“都好,放心,隻是一般的禮節性問候而已。還有嘉利,她特意向你問好。”
“嘉利是個好人,有機會你可以約她過來玩。還有,你應該好好招待艾登才是,要不然,請他過來和我們共進晚餐也行。”方曉翎嗔怪道。“你之前是約了我,可我們在比賽中途不一定非談撲克不可。就當休息一下大腦也行啊。這樣的大型賽事,你要是遇上什麽熟人好友,盡管去和他們聚會好了,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鄧肯看著方曉翎,微微點頭說:“你說得對,你能自己把握好節奏的。”他隨即笑出聲來:“你是我的學生,我應該對你有信心才對。”
晚上的比賽即將開始,進入大廳,方曉翎和鄧肯互相替對方打氣,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幾乎所有的選手都已經就座,等待著裁判的指令。方曉翎剛才特意繞過沃克的座位,整桌人就隻缺他了。一直回到自己的牌桌旁,四下張望,還是沒見到他的身影。這小子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他怎麽老是喜歡教人擔心的呢。直到裁判宣布荷官可以發牌時,才看到沃克匆匆忙忙的從大門口往他的座位上趕。現場站著的人不多,他遠遠的看到方曉翎,朝她豎起大拇指,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方曉翎才放心的坐下。
這個階段,盲注變成150/300/25,和之前相比多了25的ante。當錦標賽開始有ante時,就進入到一個全新的階段。不再有任何免費的底牌,彩池裏的錢驟然變多。原來的450變成675,偷盲更加有利可圖。這意味著緊凶打法的空間收窄,進一步促進選手們玩的更寬和更富於攻擊性。然而,那些籌碼倍數變得更少的選手,他們的心態正產生微妙的變化。如果無視他們的焦慮,對他們的解讀不能隨之而改變,偷盲時他們將變成危險的雷區。
沃克這一桌,MP3下注900,這是有了ante之後初始下注的合理變化。BU上的選手數著自己的籌碼,然後3bet到2000。沃克是BB,看到BU還有20000多籌碼的樣子,他拿到【一對4】,跟注也未嚐不可。MP3的籌碼比BU更多,他多數也會跟注進來看看翻牌,潛在彩池比例很高。但沃克就是不愛安分,任何兩張牌都可以4bet,有對子當然更好。他4bet到3蓋牌,BU考慮之後跟注。
彩池超過10000,翻牌是【黑桃Q梅花7紅心6】。沃克斷定BU能跟注4bet的範圍裏不會有Q。除非他在用AA、KK慢打,否則一個4000左右的持續下注能夠得手。這已經威脅到BU的所有籌碼,他要是不蓋牌,多半隻能反推全下。
“我全下!”帶著“這回還不讓我抓到你”的表情,BU竟然馬上毫不猶豫的這樣做了。他推出了所有的籌碼,然後目不轉睛的盯著彩池。
該死,這家夥之前是個老實頭,不會用空氣詐唬的。他這是孤注一擲,用有攤牌價值的牌來反抗沃克。沃克仍然堅信他沒有頂對以上,可自己的一對4肯定打不過他。沃克隻好沉著臉扔掉了他的底牌。
BU贏了,他放肆的把兩張底牌展示出來,那是一對10,同時狠狠的盯著沃克。沃克心裏罵你是個蠢貨,咱倆要是互換一下位置,我就用一對10跟注到底,這把牌非把籌碼翻倍不可。然而雖然這家夥是個蠢貨,可他畢竟把沃克之前好多把牌的偷池盈利都贏了過去。這個階段到目前已經進行了一個小時,沃克幾次都沒能按捺住自己的行動,明明應該跟注的時候,他偏選擇了加注。他仍然像之前那樣在繼續鬆凶擠壓對手,可效果不再理想。其實升盲之後的策略,原本沃克是打算利用營造好的瘋狂形象,再配以良好的閱讀能力,等待好牌來清空對手。可從停車場回來後,他就沒了這個心思和耐性。偏偏眼前這幫老實巴交的對手們,變得不是那麽好閱讀了。正如這把牌,沃克料中對方的範圍,要是在有ante以前,他一定會蓋牌的。這個小時裏,沃克的籌碼大起大落,比起晚餐前心情最舒暢的時候,不但沒贏還輸了一些。最要命的是,他的形象正朝著氣急敗壞的落水狗邁進,大家都在幸災樂禍的等著他輸掉一把大牌出醜。
這個形象是假的,我必須讓他們都看錯了。沃克對自己說,可是他發覺自己總是很焦切的等待著下一手牌,然後為自己找理由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