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和沃克交手

七十一和沃克交手

四張公共牌是【黑桃10,黑桃5,方塊4,方塊Q】,方曉翎手上是【方塊K,紅心J】。旋轉著魔方,方曉翎一邊端詳白領男一邊考慮。每次要詐唬前,總要先問問自己是否代表著合理的強牌,和對方有多少棄牌率。方曉翎翻牌前下注,翻牌全是數字,她在後麵過牌,這符合兩張高牌的形象。轉牌這張Q有利於詐唬,她有可能擊中了頂對。計算對方的棄牌率比較麻煩,白領男的形象比較緊,他可能拿著小對子或同花連張,如果他也在抽同花,那方曉翎說不定還是領先的。或者他有一張Q,那方曉翎除了8張順子抽牌外,還有3張K作為補牌。

不願意蓋牌,就應該加注半詐唬,跟注顯得太弱了。白領男好像有點患得患失的樣子,方曉翎放下魔方壓在底牌上,九個紅色的麵向上,她再加注到150元。白領男用手指擦擦眼睛下麵的皮膚,導致眼睛有點扭曲,方曉翎還以為他在對自己做鬼臉。然後他推出所有籌碼說全下,雖然他語氣不是那麽自信,可方曉翎知道自己一定是落後了。但白領男全下也隻有300元,她隻需要跟注150元到一個565元的彩池,她隻能跟注了。

白領男的底牌是【黑桃A,黑桃Q】,這樣的牌他翻牌前不3bet,翻牌後有堅果同花抽牌和兩個高張也不反主動下注,打得真是過於緊而被動了。如果他稍微激進一點,方曉翎早就蓋牌了。可惜他被動的打法反而令到他可能籌碼翻倍,轉牌這張Q對他太好了,足夠讓他全下。方曉翎現在知道他是個緊而被動的人,這種人不愛詐唬,而他下注通常代表著好牌。他不是好的詐唬對象,如果方曉翎早知道這一點,這把牌在轉牌她會蓋掉。

河牌來了張【黑桃3】,完成了白領男的堅果同花。這手牌打得不能算錯,方曉翎悶悶不樂的看著彩池裏的籌碼被發牌員推到白領男麵前。她一開始的盈利都沒有了,看白領男的衣著打扮,他不會將這點小錢放在眼裏。可他拿著40BB左右在牌桌上用緊弱的風格來打,不知道是否純粹將打牌當成是娛樂。不管怎樣,想贏錢的話,這裏比酒館要難得多。

“你這把牌沒什麽問題,最後被反推也蓋不掉了。可如果在翻牌先下注一下,也許會更好些。”沃克那可惡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我知道,我沒事,而且,我也沒征求你的意見。”方曉翎冷冰冰的說。

“嗬嗬。”對方曉翎的冷淡,沃克不以為意。

方曉翎又開始覺得心情焦躁起來,這種感覺以前對著巴尼有過,對著基茨也有過。當時是因為自己輸給了他們。但自己還沒輸給過沃克,卻感覺到他有點煩,雖然他說得沒錯。這種心情下打牌不會太好的,可下一把牌她拿到的是【梅花4,方塊4】。一個對子總是適合下注的,方曉翎下注25元,隻有2.5BB。當牌桌上風格偏緊的時候,可以減少下注的額度和增加下注的頻率。沃克跟注了,她和他第一次都留在彩池中。

彩池裏麵有65元,翻牌是【方塊K,紅心7,黑桃4】。方曉翎擊中了set,可惜她在不利的位置,後麵是一個狡詐無比的對手。這張K很適合持續下注,方曉翎下注35元,希望沃克再加注,可沃克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她的眼睛,直到方曉翎帶著一絲不快移開眼神,他才跟注。

彩池裏有135元,轉牌是【黑桃5】。順子出現在中間並不可怕,方曉翎假裝思考了比較長的時間,下注100元。她甚至希望沃克借著這個危險的牌麵詐唬她,她會用這個set和他打到全下。

沃克並不放過欣賞美女的機會,他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視了方曉翎更長的時間,直到她覺得麵頰發癢時,他又跟注了。跟注,這個被動的行為卻是目前令到方曉翎很不舒服的舉動。

彩池裏麵有335元,方曉翎很希望牌麵上出現一個對子,可河牌來的偏偏是【黑桃6】,這簡直是最討厭的河牌。方曉翎還有800元左右,她知道沃克的籌碼比她多。現在該怎麽辦呢?下注220元左右,假裝自己有同花?這樣做太不合理了,自己的set仍然有攤牌價值,沒有道理將之變成詐唬。下注100元甚至更少,作為一個阻擾下注?這樣對著緊弱的對手不錯,對方跟注或者蓋牌都是好的,如果他再加注,自己就安心蓋牌。可沃克太狡猾了,這樣明顯的舉動恐怕騙不過他。

方曉翎拿不定主意,這次她不知道自己考慮了多久。最終她將九麵黃色朝上的魔方放下,示意過牌。

雖然望著彩池,可眼角又感覺到沃克灼熱的目光在她臉上打量著。方曉翎伸出手掌遮住她的左邊臉頰,支撐在桌上,心裏麵越來越虛。然後,她聽到身邊搬動籌碼的聲音,以及沃克用清晰的語調說:“我全下!”

方曉翎坐直了身子,雙手放在椅柄上,咬著嘴唇。對方已經全下,就不必掩飾自己的不安了,現在隻需要考慮是跟注還是蓋牌。如果說打德州撲克最好的策略就是讓對方處於為難的狀況,那麽沃克無疑做得很成功。他轉牌的跟注讓自己不舒服,河牌的全下令她覺得非常難以抉擇。如果他隻是常規下注220元,那她也許想都不想就會跟注。對著335的彩池全下800,很像是詐唬,可更像是真的拿著順子或同花。

沃克的牌比她的44強是有可能的,77、88,甚至是黑桃Ax,對於他來說都有可能這麽打。或者,56?雖然他在危險的公牌上隻是拿著兩對,也許期待自己拿著一張K來抓他的詐唬?當然,他什麽都沒有,隻是跟注兩輪然後做一個純粹的詐唬也有可能。每次麵臨這種處境下才能真正體會到:一副令對手捉摸不透的麵孔在牌桌上有多大的威力。

拿起壓在底牌上的魔方,方曉翎歎了口氣,她還是扔掉了一對4。畢竟拿800元去偷335元還是太依賴棄牌率了,沃克價值下注的可能性遠大於詐唬。目前要看穿這家夥是不可能的,先規避風險吧。

帶著一絲不甘心,方曉翎望著沃克的底牌。沃克微微一笑,撚起兩張牌給她看:那是【方塊J,梅花7】。這個角度隻有方曉翎能看到,其他人都看不到。

“其實我根本不在意自己拿著什麽牌,隻要我窺探到你的軟弱,我就全下。我甚至沒怎麽仔細分析牌麵和你的手牌範圍,如果你要蓋牌,你會幫我找到理由的。”沃克湊近了方曉翎耳邊,低聲說。

對於這種維護自己麵子的好意,方曉翎沒法不領情。她低頭垂下眼簾悶聲說:“NiceHand!還好這個彩池還不算大。”

“贏錢的關鍵,在這種風格的牌桌上,不在於那些打到全下的很大的彩池。而在於那些40BB左右,中型的彩池。掌控了這些彩池,你才能掌控這種牌桌。”沃克說。

方曉翎心念一動,他說得對呀!緊的對手是很少打到全下的,參考自己就知道了。兩個風格緊的對手能打到一共200BB的全下,那通常就是雙方都認為自己有好牌,這種情況很少,而且輸贏通常取決於運氣。而那些40BB的彩池,也就是雙方各投入20BB。這種過程不會是三輪都有下注的,通常也打不到攤牌。雙方的牌都不大,都還有足夠的籌碼去行動,也就是有足夠的棄牌率和詐唬可能性。這種情況還能經常遇到,如果能在策略上壓過對方一個層次,在這種彩池上贏多輸少,那時間長了,就能在同樣緊的對手身上贏到錢。

方曉翎轉頭看著沃克。為了讓對話隻能讓彼此聽到,沃克湊得很近,兩人的鼻子幾乎碰在一起。

“沃克。”方曉翎叫了他一聲,感覺上這個人沒那麽討厭了。

“嗯?”沃克微笑著,距離這麽近,他可以聞到方曉翎身上淡淡的香味,感到很愜意。

“你是否覺得很疲倦了,我看到你有些黑眼圈和眼袋,眼角有些粘結,下巴上有些須根,說話還帶著口氣。我建議你該回家休息了。”方曉翎說著覺得好笑起來。

“噢,抱歉。”沃克很尷尬,他跳起來落到地上:“我去洗刷一下,你知道嗎?這裏有浴室和臥室,專門提供給通宵的客人用的。啊,我看到今天的早餐已經快準備好了,等會我幫你將你那份也拿過來。”他燦燦的說著,匆忙走了開去。

洗刷什麽,你又不是馬。方曉翎看著他的背靜,笑著搖搖頭,這個人真的挺有意思。沃克走得太急,連籌碼都還沒收拾好,發牌員就代勞了。趁著這個空,方曉翎四處打量,所以她才能發現從一個貴賓房間裏走出來的男人,是在劉遠緯家打牌遇到過的商人勞倫斯。

方曉翎正猶豫要不要和他打個招呼,這時她看到勞倫斯身後還跟著個女人。他和女伴在一起,那就不合適了。方曉翎低下頭,一轉念不對,那個女人不是勞倫斯的妻子,他的妻子在劉遠緯家見過。那個女人是……麗莎!

打了個激靈,方曉翎吃驚的看著他們,兩個人又走近了些,向著門口走去。勞倫斯沒發現方曉翎,而他身旁的女人,真的是麗莎!麗莎倒是往方曉翎這邊望過來,可她顯然不認得隻有一麵之緣匆匆而過的方曉翎了。麗莎身上披著羽絨大衣,裏麵穿的短身連衣裙露出了潔白的雙肩和下麵修長的大腿。她的頭發稍顯淩亂,眼角間隱約可見些許魚尾紋,神色和通宵的人一樣憔悴,可這些都無法掩飾她本來的美麗。她挽著勞倫斯的手,神態親昵的走出了賭場門口。

方曉翎霍然站起來,在眾人驚奇的目光注視下,她小跑著趕到賭場門口。她看到勞倫斯和麗莎正好經過走廊轉角處,連忙跟了上去。她走得太匆忙,連牌桌上剩下的籌碼都沒來得及拿。不管貝克父女是否還想見麗莎,她都是影響他們生活最重要的人,方曉翎想搞清楚她現在的情況,能知道她住那裏就最好了。

如果和麗莎在一起的男人是別人,方曉翎跟著他們會很方便。可惜那個是勞倫斯,方曉翎擔心他認得自己,隻能小心翼翼的拉開距離跟在後麵。從地下賭場一直走出來,賭場職員都很有禮貌的跟她打招呼:“歡迎再來,女士。”她真擔心勞倫斯會往回望,幸好直到走出大門,穿出小巷,前麵兩個人都沒發現她跟著。

出到馬路,方曉翎又擔心勞倫斯有開車,這條馬路比較僻靜,不容易打車。然而他們繼續走路,朝著主幹道的另一個方向走。傑弗裏曾告訴方曉翎,沒事不要去馬路的這一邊。不過現在是白天,方曉翎決定跟著他們走去。路上有一些行人,方曉翎不再擔心被發現了,她跟得近了些。

馬路盡頭是一個丁字路口,他們轉向左邊。當方曉翎站在路口向前望,她停住了腳步。剛才她將800元籌碼留在牌桌上都沒有猶豫,可現在她困窘的站在路口,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向前走了。

簡單的說,眼前的馬路是在美國各大城市都合法存在的紅燈區。這條路並不長,兩邊的店鋪也隻稀稀落落的掛著廣告牌。現在還算是清晨,廣告牌上的燈也沒點亮,雖然一切都顯示著這裏的規模並不大。可廣告上那些**,性商店,鍾點房間,情色書刊和電影的字樣都昭示著這裏是色情泛濫的場所。現在這個時刻該是這個地方進入休息的時候,可在路的兩邊還是能看到幾個美貌少女在勾搭路人和緩緩開著的車輛。天氣太冷,她們披著大衣,內裏露出了香肩和誘人的大腿,和麗莎的裝束很相似!

要不要在路口等他們出來,可萬一他們在路的另一邊離開了可怎麽辦。方曉翎急的直跺腳,比剛才考慮要不要跟注還要焦慮。眼看著勞倫斯和麗莎不緊不慢的向前走,快要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了,方曉翎一咬牙,跟了上去。

雖然這時候路上的行人並不多,可當那些獵豔的男人目光從她身上掃過,方曉翎還是一陣心跳。她所能安慰自己的是,自己的衣著很正派,不會被當成那些是出賣身體的女人。方曉翎趕上了麗莎他們,放慢了腳步,直到看著他們兩人轉進了一間提供鍾點房間服務的小店。

這兩個人的關係,不言而喻了。可方曉翎沒法跟著他們進去,她四處張望一下,在這家店的斜對麵,有個咖啡廳,是這附近看來唯一正常的地方。咖啡廳裏有很多靠窗的座位,坐在裏麵可以觀察到這家店門。方曉翎走進咖啡廳裏麵,大概是因為還早的緣故,除了兩三個彼此坐得很遠的女孩,沒有其他顧客。她找了個最有利於看到對麵店門的位置坐下,打算在這裏等到麗莎他們出來。

“小姐?你……你是進來飲咖啡的?”店員滿臉疑惑的上下打量方曉翎,說出來的話很奇怪。

方曉翎沒在意他的奇怪言辭,隨口說:“是的,請你給我來杯咖啡。”雖然知道麗莎他們不可能很快出來,她還是一直盯著對麵的店門。

店員臉上的肌肉**著,欲言又止,終於走了開去。頃刻,他為方曉翎送上一杯咖啡和糖。然後他回到收銀台,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方曉翎。方曉翎並沒注意到這個,她生怕錯過來麗莎離開小店的時候,所以她的視線沒離開過窗外。直到她突然驚覺有人在她身邊,並伸手摸她的臉龐,她才驚恐的回過頭,看到一個眯著眼,長著一臉橫肉和細須,相貌粗魯的中年男人,他就坐在她身旁。

那男人被方曉翎慌張的表情鬧得有點愕然,然後他堆著笑臉說:“嗨,你是新來的?我沒見過你,我們到裏麵去?”他用左手大拇指指著身後,那裏是收銀台,旁邊有個門。“你收多少錢的?要不然我們到裏麵再商量?”他伸手要拉方曉翎的手臂。

方曉翎驚叫一聲站起來,用力拍開那男人遞過來的手,她大聲叫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把你的手拿開,離我遠點。”

這下弄得那男人比方曉翎還要吃驚,他愣了一下,有點光火的說:“你不是妓女?那你坐在這裏幹什麽?喂,這是怎麽回事?你們這裏的女人什麽時候連價錢都不講就可以拒絕客人了?”他滿臉怒氣的衝著那個店員大吼。

方曉翎臉色頓時煞白,她有點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她連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鈔票扔在桌上,然後就想奪路而逃。可那男人一伸手抱著她,將她推往牆邊:“你說,你為什麽不要接待我?我有的是錢,偏偏就想要你。”然後,他噴著酒氣的嘴就往方曉翎的櫻唇上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