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七十七用鬆凶對抗鬆凶?

盲注升級到300/600/100anti,賽程已經過半,現場還剩下不到80名選手。方曉翎的風格轉變似乎比較成功,再加上運氣中上,這個時候積累了40000多籌碼排在前列。一些選手來了又被淘汰,原來開始時的9個對手現在就剩下她和彭斯在,彭斯有30000多籌碼,形勢也不錯。

比賽已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裁判宣布中場休息,選手們可以有40分鍾時間在場邊吃點簡單的食物作為晚餐,然後回來後就一直戰鬥到決出最後的勝利者。

“我想我不回來算了。”帶著抱怨的語氣,這時候坐在方曉翎上家的美國男孩嘟噥著,他還剩下1800籌碼,莊家轉一圈就完了。他就剩下隨便兩張牌全下的份,卻還要再等40分鍾。

“幹嘛要放棄希望呢,隻要你三把全下勝利,籌碼就會追回到平均值了。”手風正順,方曉翎心情大好。因為年滿21歲才能在賭場打牌,旁邊這個男孩年齡應該和她相仿,隻是生成一副比較天真年幼的臉孔,看上去像個孩子。

那男孩笑起來更像個情緒化的小孩:“說的也是,那咱們一起去吃晚餐?”他指指賭場一邊簡便的自助餐桌。

方曉翎微微一笑:“很抱歉,我有朋友在,那待會見吧。”

很多選手還在排隊,而貝克和艾薇已經替方曉翎盛滿了一碟子食物。方曉翎向他們道了謝,坐下來問:“Johnny呢?”

“剛才在這裏遇到幾個老朋友,拉著他打牌去了。”貝克說。方曉翎悠然神往,她明白陳強尼的老朋友們多半都是那個級別的高人,等會要是能帶著門票去看看他們的牌局就好了。

“Johnny也叫爸爸一起去的,可爸爸說要留下來看你打牌。”艾薇的口氣有些惋惜又透露著親近。

貝克嘿嘿一笑說:“他們玩得挺大,我現在可沒有那麽多錢。”

艾薇白了貝克一眼,方曉翎低頭吃飯假裝沒看到,艾薇轉換話題:“曉翎,你剛才用什麽牌令那個老人放棄KK的?”

“你猜猜。”想起那把成功的詐唬,方曉翎心裏麵充滿得意,她原本隻想詐唬走一張10,沒想到嚇倒了一對K。

“我猜,TJ是最有可能的牌。”

“我覺得曉翎剛才是在詐唬,她手裏什麽都沒有。”貝克不同意女兒的看法。

艾薇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望著方曉翎,方曉翎笑笑輕聲說:“你爸爸說得對,艾薇,我手裏拿的是5、6。”

“喔,這樣。”艾薇停止了咀嚼,她低頭思索了片刻,幽幽的說:“你在詐唬啊,曉翎,我得說我一點也看不出來。可是,要我是那個拿著KK的老人,我在河牌是不會蓋牌的。”她抬頭看看方曉翎,說的老氣橫秋:“看你,曉翎,你那天晚上到酒館打牌,和我第一次同桌而坐,就好像昨天一樣,那時候你怎麽都贏不了我,現在你都這麽厲害了。”

方曉翎忍俊不禁:“我也沒想到,我原本以為他是AT這樣的牌。”

貝克說:“要是我拿著KK,也不會蓋牌的,你下注得太少。我要要蓋牌在轉牌就蓋了,你的對手打得差了。可是曉翎,我覺得你剛才打得似乎過於激進,這不是一件好事。滿桌都是鬆凶的對手,或許保持平時緊凶的風格拿到好牌清空對方是更好的策略,畢竟頻繁的詐唬對方不是你的擅長。”

“這場比賽沒有錢圈,隻有冠軍才能拿到門票,所以我才利用之前的保守形象打得鬆了些。”方曉翎不認同貝克的建議。

說到撲克,貝克語氣也變得充滿權威起來:“我看到你剛才贏了不少籌碼,但那主要是因為你運氣好,實際上你有兩次差點就被淘汰了。就說剛才那把牌,其實你拿著順子抽牌在翻牌反向下注,然後轉牌看一張免費牌挺好的,你卻再詐唬了兩輪,這會消耗你大量的籌碼。你認為你詐唬的對象是AT,其實對方是KK,這很危險,他能蓋牌實在是一個失誤。”

方曉翎有點不以為然,她想將陳強尼的意見告訴貝克,可她又怕給貝克難堪。於是她隻是微笑點點頭,繼續吃飯。她心想:要不是那把牌令到自己的籌碼上漲,後麵的牌局可無法利用籌碼優勢壓榨對手,現在就不會處於領先了。

方曉翎這張桌子是四個人的。那個男孩端著裝好的食物來到她身邊客氣的問:“我可以坐這嗎?”他問方曉翎,眼睛卻看著艾薇。

“旁邊還有很多空桌子啊,幹嘛你非得湊過來。”艾薇對著外人還是那樣的冷淡和毫不客氣。方曉翎看著她,心想難怪她17歲了還沒談過男朋友。

那男孩訕訕的笑著,一時間不知所措。方曉翎伸手示意說:“請坐吧。這是我剛才同桌的對手,叫……”

“我叫歐文。”歐文鬆一口氣,坐下來。他和貝克握了下手,互相介紹,然後又向艾薇伸出手,艾薇卻向他吐舌頭。

“這是我的女兒艾薇。艾薇,不要這麽沒禮貌。”貝克摸摸艾薇的頭,眼中充滿慈愛。

“他都快輸光了,我才不和失敗者打招呼。”艾薇不耐煩的避開,她瞪著歐文說:“你看起來比我還小,是怎麽混進牌桌的。”

歐文一點也不生氣:“哈哈,我昨天剛滿21歲,今年可以參加wsop了,這不正想撈點資金呢。”

“如果你想參加wsop,你就要學會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方曉翎看著歐文,覺得他真心不像21歲了,和艾薇倒是挺般配,兩個洋娃娃一樣。

歐文點頭稱是。他吃飯過程中他努力找話題,但艾薇對他愛理不理。時間到了,歐文和方曉翎要回到比賽桌上,他展開一直以來的開朗笑容對艾薇說:“你會為我加油嗎?”

“我可以祝福你拿亞軍。”艾薇扁著嘴說。歐文堅定的指向她,充滿信心的向牌桌走去。

離開的時候,這張牌桌有八名選手,方曉翎和彭斯的籌碼比較多。現在填補空座位的選手引起了牌桌上眾人的緊張,他的籌碼看上去比方曉翎和彭斯加起來都要多。大家的焦點放在他身上,他也在環視著打量大家,目光卻沒有停留在任何一人身上。他就是當前比賽的籌碼領先者,韓國人徐泳獻。他身材高瘦,穿戴著在線撲克室讚助的衣服和帽子,沒有戴墨鏡。看似漫不經心的動作和炯炯專注的目光顯示出這是個不好對付的對手。

“我全下。”徐泳獻沒看彩池,仿佛他並不關心裏麵有多少籌碼,自己和對手還剩下多少,以及牌麵是什麽。他眼裏隻有對手彭斯,平靜的眼神中除了漠然讀不出任何情感。

彭斯雙手加額,悶悶不樂的看著五張公共牌:不同花色的2、5、A、Q、6。在徐泳獻掠奪籌碼過於明顯的時候,阻擊他的行動此起彼伏,可已經有兩個人被他清空而被淘汰。眼看著自己越來越接近平均籌碼量,彭斯按捺不住又一次在不利的位置跟注到了河牌。可眼前這個對手麵前堆著小山一樣高的籌碼,徐泳獻不像之前那些鬆凶對手那樣,在彭斯的跟注纏繞中遲疑著停下腳步。他冷漠的目光好像一直貫穿了彭斯的神經,直達腦後,他要用全下來踐踏彭斯苦心營造的堡壘。

“你覺得這人的底牌是什麽?”離牌桌不遠處,站著觀看比賽的艾薇問身邊的貝克。這個位置很好,可以正麵看到方曉翎和徐泳獻,彭斯背對著他們。

“77到JJ。”貝克的聲音壓得很低,父女兩人的說話隻有他們互相聽到。他的語氣沒有遲疑:“這是一個很難的抉擇,要是放棄這個彩池,就進入掙紮存活的隊伍中。要麽冒著淘汰的危險,去將籌碼優勢和氣勢奪回來。”

“既然冠軍隻有一個,那麽應該跟注吧?又沒有錢圈可以期待。”

“韓國人已經利用這一點,令到兩個人用不怎麽樣的手牌跟注,從而清空了他們。隻有冠軍有收益這個因素,令到選手們容易激進,從而讓超級鬆凶流在看準了時機的情況下用中成手牌引誘全下。其實盲注升得並不是那麽快,還是可以等待更好的手牌的。有人會這樣想,所以韓國人又擁有了全下詐唬的空間。這個人的讀牌讀人能力很強。”

“爸爸,你對這個人觀察很細致。”艾薇心裏很舒暢,因為貝克在這個領域內充分體現了一名專家的素質。

“因為明天我也要參加比賽,這個韓國人也許是對手之一。”

“你覺得曉翎姐姐贏不了他?”

“我看不容易,希望她不要太急躁。”

“他蓋牌了,韓國人又贏到一個大彩池。哎,從他到這張牌桌上開始,其他對手的籌碼就沒增加過。哦,可能隻有歐文例外,他兩次全下都贏了,到現在還活著,運氣真好。”

貝克微微點頭:“歐文兩次全下的時候,韓國人都沒參與。曉翎也贏了,她在韓國人不參與的時候偷了些彩池。她的位置相對於韓國人有利,所以她沒好牌的時候沒必要和他較勁。”

盲注仍然是300/600/100anti,徐泳獻在BU下注1250,微小的下注和加注是比賽中後期的特征。在選手們普遍籌碼不足的情況下,給予對手不合適的彩池比例不再那麽重要。即使彩池比例很合適,選手們都怯於跟注,因為籌碼越來越少。尤其是在按鈕偷盲,2BB下注屢見不鮮。

方曉翎在BB位置,雙手枕在桌麵上,探出頭經過歐文看著徐泳獻那堆籌碼,似乎在判斷那裏大概有多少。然後她抬頭望天花板,熾熱的吊燈射線照得她的額頭耀眼生光,艾薇都看不清她的表情了。隻見她從籌碼裏數出幾個,攤出到麵前的桌麵上,她3bet到2700!這個細微的動作居然令艾薇心中撲撲直跳。

“爸爸,曉翎姐姐行動了。”艾薇看不出方曉翎的底細,希望貝克能說出句好話。

貝克的鼻音發出了類似歎息的聲音:“嗯,希望她真的有好牌。”

徐泳獻這時向方曉翎望了一眼,之前他一直沒正視過她,無論是作為牌桌上籌碼第二的對手還是一名美女,這都有點不同尋常。他已經製服了牌桌上的所有人,除了籌碼量也相當豐厚的方曉翎,她不太願意和他對抗;和之前籌碼最少的歐文,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輸不起了。徐泳獻一成不變的臉孔上居然呈現出一點歡容,仿佛在說:終於來了嗎?顯然他不容許有人挑戰他的權威,他4bet到5800!

牌桌上所有人都看著方曉翎,除了徐泳獻之外,大家都盼望她能給對手迎頭一擊,打破這層壁壘。方曉翎不為所動,隻是臉上微覺有一層紅暈,在亮如白晝的燈光下渾難察覺。她捋著自己右耳邊的發絲,左手的拇指在旋轉著水晶魔方,她可以用單手去撥弄這件飾物了,可她的心思顯然不在那上麵。

這個靜態構造成的畫麵很輕盈優美,艾薇卻隻感覺到方曉翎的重重壓力。她深深吸一口氣問貝克:“我覺得她會再加注,你說呢?”

“我看也是,曉翎她應該沒指望過放一炮就能打走對手,那麽這時候5bet就勢在必行,無論她是真有怪獸,還是純粹的詐唬。”

方曉翎輕輕放下魔方壓在底牌上,這個習慣性的動作代表她已經有了決定。她三隻手指捏著一小疊籌碼越過那九個碧綠色的水晶麵,攤開在先前3bet的籌碼旁邊。動作舒展優雅的芊芊玉指似乎在刻畫著內心的舒暢。

“那是多少?”徐泳獻沒看方曉翎,而是第一時間問發牌員。

“她再加注到11800。”發牌員告訴徐泳獻。

徐泳獻拿起一疊小麵額的籌碼放在桌麵上,右手不停的把玩著它們,眼睛望著坐在他左邊的方曉翎。歐文不自覺的身體後仰,因為他覺察到自己似乎擋住了徐泳獻的視線。艾薇跺腳說:“哎,歐文怎麽回事啊。”

“沒關係,曉翎很鎮靜,沒露出什麽馬腳。她坐得很端正,雙手放在桌麵上一動不動。其實把臉遮住會更好,可她看來不喜歡那種防禦性的姿勢。”

“你現在怎麽看?”

貝克喃喃自語說:“誰知道,但願韓國人並沒有願意孤注一擲的底牌。”

“24500。”徐泳獻說出了這個數字,他並沒有考慮太長時間。雖然每次加注的幅度都被壓製在最小的範圍,可經過多次的反複,終於快要達到全下的程度了。韓國人第六次下注,兩名牌手在翻牌前就達到了刺刀見紅的地步。

艾薇握著貝克的手收緊了一下,就連旁觀者的她也被這氣氛感染得全神貫注,賭場大廳裏喧鬧的聲音似乎遠遠離開了這個牌桌和旁邊的她和貝克。貝克苦笑著說:“這是最難決定的局麵,曉翎的籌碼好像接近50000。韓國人給她留下了全下的空間,同時曉翎剛才也為自己留下了棄牌的餘地。要是拿著JJ+,AK+的話,這就是推出所有籌碼的時候。下麵差一些的強牌,曉翎不會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所以,要麽她是可以推全下的堅果,要麽她是純詐唬。”

“全下詐唬韓國人。”艾薇湊近貝克的耳朵呢噥著。

“雖然我不能保證韓國人手裏一定是AAKK,但這樣子做也實在太過分了,曉翎還有退路的,沒必要這樣一條路走到黑。”貝克否決了這個意見。

挪開底牌上的魔方,方曉翎撚起了底牌再看看。麵對6bet,她已經思考了足夠長的時間,現在可以帶著依依不舍的眼神再看看這手底牌:不同花色的Q和8。是自己挑選錯了時機,剛好徐泳獻的手裏是怪獸,還是自己被對方看穿了底細,她不知道。隻是方曉翎心想不能讓對方看到自己太快的蓋牌,來窺視到自己在瘋狂的純詐唬。她蓋掉了這手不可能全壓的底牌,然後眼睜睜的看著發牌員將麵前的籌碼都移到徐泳獻那邊。回到牌桌上之後贏到的籌碼都輸了回去,而比賽中的選手正在不斷減少,氣勢已經全跑了對方那邊。方曉翎隻覺得沮喪,現在即使她覺得自己拿著JJ也提不起勇氣和韓國人對抗。

這樣下去情況對她非常不利。幸好莊家按鈕再轉了一圈後,比賽協調員過來宣布這個牌桌解散,所有的選手將被分配到其餘各個牌桌。方曉翎和徐泳獻暫時分開了。徐泳獻拿著籌碼走到他的新牌桌上,過程中沒有看方曉翎一眼。

還會再遇到的,很快!方曉翎在新座位上一邊整理著籌碼,一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