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夷光低頭, 重重咬他虎口。

謝彌及時抽回手,沒好氣地道:“你屬狗的啊。”他把托盤往她跟前推了推:“快吃飯。”

他挑眉直笑:“吃飽了晚上才有力氣...”

沈夷光聽了這話, 臉色難看的厲害, 哪裏還吃得下飯。

謝彌完全不受影響,他又想起什麽事似的,取出一套素白寢衣扔給她:“換上試試。”

他來獵場是為了搞事的, 弄這麽一件女人衣裳可花了不小力氣,還不是瞧她前日夜裏睡的不怎麽安穩的樣子, 所以比照她平時穿的買了一件。

他覺著沈夷光這麽個矯情人應該會喜歡這玩意,他已經開始美滋滋地期待起她又驚又喜的表情了。

沈夷光呆了呆, 給她...送寢衣?這也就僅次於送訶子兜衣了吧?這小** 棍想幹什麽?她平時才不穿這種料子呢!

而且她也不喜歡謝彌唯我獨尊的架勢。

她想也沒想就把寢衣扔回去:“我不換。”

謝彌被寢衣砸了一臉, 深覺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他有幾分狼狽地問:“你換不換?”

沈夷光這回連話都沒說, 隻是哼了聲。

謝彌似乎被惹毛, 卻反而笑了,透著點陰陽怪氣:“是彌奴疏忽了, 主人金尊玉貴, 怎麽能親自動手更衣呢?”

他極有壓迫力地靠近,再次抬起她的下頷:“我幫主人換吧。”

謝彌整個人覆壓上來,沈夷光以為他獸性大發,她吃了半飽, 正要掙紮, 他單手就輕輕按住她的腰, 讓她半點動彈不得了。

他順著她的身子,慢慢地朝下, 頭一勾, 就這麽...銜住了她襟口的衣帶。

她襟口打了個繁複的結, 他用唇舌靈活地解開,濡濕了一小塊布料,他眼睛還自下而上斜看著她,眼底帶著惡劣的笑,浪**地挑釁她。

他這個不要臉的樣子...倒真挺像一個不老實的婢妾,在服侍勾引自己的主人——如果沈夷光是自願的話。

沈夷光感到襟口那處打濕了,水淋淋地貼在身上,他舌尖還有意無意地掃過,她想躲,他卻緊緊攥住她的腰。

謝彌想要的,一定會得到,他想做的,一定會達成。

他殷紅唇瓣銜著她的衣帶,腦袋微偏,輕輕一扯,衣帶飄飄落下,就這麽被她解開了。

她前襟敞開,鵝黃繡小荷的貼身訶子若隱若現,她現在身上就剩一條牽連著褌褲的係帶。

她緊緊地咬著腮幫子,看起來恨不得咬他一口。

謝彌緩緩下移,直到腰腹處,不懷好意地在褌褲的係帶處流連,她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下一瞬就會哭出來的樣子。

“我再問最後一遍...”他終於在她腰腹處停住,暫時沒碰她褌褲的係帶,抬眸看向她,一臉的較勁:“換不換?”

沈夷光腮幫子微微鼓起,‘吧嗒’一顆淚落了下來。

不過她沒哭,因為哭了也沒用,謝彌可不是會寵著慣著她的家人。

她一言不發地拽過被撂在一邊的寢衣,恨恨地抬眼看他:“我要換衣服了,小王爺是打算留在這兒看嗎?”

謝彌撐起身子,抱臂冷笑:“你管我看不看?”

他煩的想揪頭發,他沒遇到過比沈夷光更難纏的了,來硬的不行來軟的也不行,讓他邪火一股一股往上竄。

隻要她肯向對待沈皇後和沈景之那樣,撒個嬌,說句軟話,他還至於這樣處處強迫她?可她全身上下就一張嘴最硬,他被她氣的,至少短命三年。

他一臉的較勁,不過沈夷光似乎發現了他藏的很好的那點局促,她重重咬了咬唇,決定賭一把。

她竟真的不管了,低頭解自己衣裳,露出半個雪膩的肩頭和小荷初露的訶子,抬著下巴挑釁:“那你看啊。”

謝彌喉間發幹,脊背也繃緊了,一時不知是走是留。

他不過猶豫片刻,她上衣已經離了身,他低罵了聲,重重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還得坐在門口給她守著,又讓兩個身強力壯的女軍士給她抬了桶熱水進去,供她洗漱。

這時林煙快步上前,輕輕道:“您上午讓我打聽的事兒,已經有眉目了。”

他把手一攤,不掩鄙夷:“皇上果然打算把退婚的事兒栽在沈家和沈娘子的頭上。”

雖然說引發這場退婚的起因在太子,但是顯然皇上不打算認下這個錯處,免得讓宗室蒙羞,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說沈娘子德行不檢,不堪配太子妃之位,順道還能削一削世家的顏麵。

謝彌神色厭惡:“他一貫如此。”

他很快又想到,如今自己真把沈夷光強帶回益州,昭德帝不是正好可以說她跟人私奔了?這不就毀了她最在意的清名?

他心頭一動,皺了皺眉。

林煙無奈聳了下肩:“第二件事,晏明洲重傷之後,北戎派來的是咱們的老對頭東讚,這老東西年紀大了,腦子卻是半點不糊塗。”

謝彌沉吟。

他已經開始動搖。

不過一些細節,他還得再考量一番。

林煙猶豫了下,似乎還想勸說幾句,但到底不敢打擾他決斷,隻得道:“卑職先告退,您休息吧。”

謝彌轉身回屋,沈夷光已經平平地躺在**,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他立刻囂張了:“方才不是還說讓我看嗎?現在又不讓了?”

沈夷光當即背過身去,一點也不想理他。

她眼皮子也腫著,眼尾紅紅的,似乎是哭過。

謝彌摸了摸鼻子,難得反省自己...是不是把人欺負的太狠了?

他有點不確定地想,臊眉搭眼地湊過去,繼續逗她跟自己說話:“你剛才是不是偷偷哭鼻子了?”

沈夷光照舊沒理他,把眼一閉。

謝彌:“...”

他碰了個硬釘子,心裏憋氣,有心再作弄她,隻是瞧她一副蔫了吧唧的樣兒,他也不好再搞什麽歪點子,十分沒趣地在她旁邊睡下了。

當中桌上的一隻羊角蠟還明晃晃燒著,一縷細風從窗底下探進來,輕柔地纏住燭焰,將火勢撩撥的更大。

沈夷光眼睛被晃了晃,即便合上眼也不管用,她輕輕蹙起細眉,謝彌忙伸出手,給她擋了擋灼眼的光線。

待她眉頭舒展,他才屈指彈出一縷勁風,直接熄滅了燭火,屋裏重歸靜謐,隻餘兩人綿長的呼吸。

睡到半夜,沈夷光的胃病火燒火燎地發作起來,好像有一隻手在肚腸裏攪擰,風餐露宿帶來的苦難在這時候終於發作出來。

她疼的臉色發白,冷汗淋漓,卻沒有告訴身邊躺著的人。

她自是能瞧出來,別看謝彌對她又撩撥又殷勤的,實則眼底並無半分真意,戲耍起來毫無方寸,把她丟林子裏一日一夜,親眼看著她白忙一場再次跌入陷阱,這又有什麽在意可言呢?他想做的,無非是看她低頭服軟罷了。

謝彌沒有給她任何的安全感,她也不會信任他。她痛的弓起了身子,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

想到謝彌方才嘴欠嘲諷她的德行,她慢慢蹙起眉。

忍一忍,再忍一忍,或許就會像昨夜在林子裏發作那樣,它自己就慢慢好了。

這點細微的動靜驚醒了謝彌,他坐起了身子,一手搭在她肩上,蹙眉問:“你怎麽了?”

她身上的一層衣料都被冷汗浸透了,嘴唇輕顫,身上隱隱發起熱來,靠在他懷裏一句話都說不出。

整個人就如同被暴風雨吹打的一株小花似的,下一刻人仿佛就要沒了。

謝彌臉色一變,忙給她切脈,他倒是學過醫,不過也是半吊子水平,便當即喚來林煙給她診脈,林煙半點不敢耽擱,斟酌著給她開了一副藥方。

謝彌急死忙活地催著人煎藥,又用內力給她揉著肚子,可是也不見多少效果。

好容易等藥煎好,他半扶著沈夷光喂下去,她喝了還不到一半,便趴在窗邊吐了,吐得連膽汁都快出來了,最後隻能嗚嗚幹嘔著酸水。

謝彌衣擺都濺了不少穢物,他卻顧不得收拾,力道適中的給她拍著背,又忙不迭給她擦著嘴角。

沈夷光這一吐,臉色白的近乎透明,意識倒是清醒了幾分:“嗚,我...”

謝彌心急如焚,湊過去聽:“你什麽?”

沈夷光扁了扁嘴巴,嗚地哭了出來:“我吐的好難看...”

謝彌:“...”

他硬是按捺住了罵人的衝動,定了定神:“你這腸胃毛病應當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家裏肯定使人給你開過方,你記得藥方嗎?還是有什麽丸藥?”

沈夷光形象被毀之後短暫地精神了片刻,很快又蔫巴下來,意識模糊地道:“祖父說我身子弱...給我專配過一...一味健脾丸...隻有家裏才,才有。”

謝彌輕蹙了蹙眉。

他幾乎立刻就有了決斷,立刻打橫抱起沈夷光,吩咐林煙:“給我備一輛馬車,我帶她先回朝廷營地,去找她大哥拿藥。”

雖然他挺想把沈夷光帶回益州大婚的,不過前提得是她人健健康康的。

看著自己的人重病卻束手無策,這可不是男人該幹的。

昨夜兩人談過之後,林煙就有他會留下的預感,畢竟東讚這老梆子可不好對付,現在返回益州等於前功盡棄,不過他這也太急了點...

他見謝彌口口不離沈夷光,當即變了臉色:“不成,沈娘子已經知曉了您的身份,您絕不能再回沈府。”

如果隻是單純地放走沈夷光,哪怕她把消息傳出去了,問題也不大,他們會製造已經離開長安的假象,朝廷那邊隻能知道襄武王曾來過長安。

可謝彌親自送沈夷光回沈府,這可就不一樣了,此舉有些冒險,關鍵獵場的人隻認得謝彌,他如果派手下人去,未必能把沈夷光平安送到。

謝彌為了東讚改變計劃留在長安,他倒是能理解,但眼下瞧著,沈夷光的緣故倒占了一半,這可不是好事。

謝彌看了眼已經半昏不醒的沈夷光:“你覺著她這個樣子,像是能泄密的嗎?”他既然敢冒險前往,自然早有成算:“放心,把她送回沈府我就脫身。”

林煙苦勸不住,隻得把他要的馬車備齊,裏麵放置厚厚的墊子,謝彌再著人暗中一路跟著,定下以哨為令。

也不知謝彌和沈夷光哪個人的運氣更好些,他駕車在密林裏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遇著了在林中四處尋妹的沈景之。

沈景之身邊隻有兩個護衛跟著,他老遠見著謝彌駕車而來,急匆匆衝上來:“你可見著潺潺了。”

謝彌怕她見風,隻把車簾掀起一角,讓他瞧一眼裏麵蓋著厚厚毯子的沈夷光,輕蹙著眉:“我和郎君走散之後,偶遇了主人,

沈景之顧不得搭話,當即竄進馬車裏,用隨身帶著的溫水,送服了一枚丸藥給她。

見沈夷光咽下丸藥,謝彌和沈景之齊齊鬆了口氣,兩人緊緊盯著她,直到她麵上恢複了些血色,沈景之才慢慢挪開眼。

可他一回頭,卻發現謝彌的目光仍緊緊黏在自己妹妹身上,他不由愣了下。

祖父和姑母都在掛心潺潺,這兩人的身子也不大穩妥,沈景之忙派了一名護衛分別給兩個長輩傳話,又看了眼謝彌,這才道:“借一步說話?”

謝彌看了他一眼,約莫猜到他要說什麽,跟著他上了他的馬車。

沈景之神色誠摯,先道謝:“潺潺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們自小相依為命,你救了她的性命,便如救了我的性命一般,是我們沈家的恩人。”

他緩緩道:“隻要你開口,無論是高官還是厚爵,隻要我能辦到,絕不推辭。”

謝彌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挑眉一笑:“若是彌奴就想留在主人身邊當部曲呢?”

沈景之靜默下來。

他方才那番話,自然是心存感激,但也存了攆人的意思——畢竟彌奴和妹妹孤男寡女在林子裏處了這幾日,若還讓他留在妹妹身邊,隻怕會害了妹妹名聲,特別是在最近這個昭德帝有心挑毛病的節骨眼神。

所以在他看來,最好能在妹妹醒來前把彌奴打發走,兩人再不必有什麽糾葛,當然,他也會送謝彌一個很好的前程。

把沈夷光送到之後,謝彌本來也是打算走的,但是沈景之這個逼迫他和沈夷光劃清界限的態度,讓他不快。

老子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在這一路上,他甚至想過脅迫沈夷光,讓她別說出去,以便他好繼續留在沈府,虎視眈眈地看著未來媳婦。

兩個男人在馬車密閉的空間裏無聲對視,沈景之越發覺得,這個謝彌對自己妹妹心存他意——這可不好。

沈景之自有手段,他指骨輕敲桌案,正要開口,馬車忽然震了下,急急地馬蹄聲奔湧而來。

沈景之還以為是家裏派人來了,他不覺心生訝然,正要下車去查看,就聽車外傳來一道冷清嗓音:“表兄。”

江談的聲音?

沈景之皺了皺眉,和謝彌下了車:“殿下有何事?”

江談一身玄甲,帶著七八護衛,勒馬停在不遠的地方。

他目光從謝彌臉上一掠而過,難得說一長串話:“我知道潺潺在林間失蹤,在附近找人的時候,見到了表兄派去傳信的護衛,聽說潺潺找到了,我便忙不迭趕來了...”

沈景之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多謝殿下,殿下還有何事?”

“其實我這幾日令人細查了潺潺失蹤之事,潺潺此次失蹤,頗為蹊蹺。”他目光終於定在謝彌臉上,忽輕聲問了句:“聽說潺潺失蹤這幾日,都是和此人待在一起?”

沈景之猜到他想說什麽,臉色一沉。

果然,江談在馬上緩緩拔出佩劍,眼底毫不掩飾的冷意惡意:“此事與他有關還是無關,我已經不想再追查,隻是無論如何,潺潺的清譽必得保全。”

他劍尖向下一劃:“表兄,殺了此奴。”他劍尖一指,身後七八護衛立刻蜂擁而上。

趁機殺了這個百般勾引潺潺的人,或許潺潺就或許願意重回他身邊了。

沈夷光所在的馬車忽然搖動了下,她低低的咳嗽聲傳了出來。

沈景之一喜:“潺潺醒了!”

他看著眼前對質的太子和彌奴,當即沉聲道:“殿下總不能空口給彌奴定罪,總該聽聽潺潺怎麽說。”

江談明擺著要借題發揮,要除掉彌奴,他雖不想把彌奴留下,但也不能瞧著他就這麽被江談害死。

江談神色微凝。

謝彌捏住袖中哨箭的手也鬆了鬆。

他突然很想聽聽,沈夷光會怎麽回答。

在自己和江談之間,她會選誰?

作者有話說:

後麵加了一段重要劇情,建議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