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王夢瑤都沒有等來何少華的消息,電話打過去,始終處於關機狀態,按照她對何少華的了解,他不應該是個不講信譽之人,即使有什麽特殊情況,也會提前告訴她的,這裏麵肯定有問題。她又來到他家,摁破門鈴也是沒有動靜,她的心一下拎了起來,何少華是不是出事了?車禍?被人綁架?或者是……雙規?
她不知道這幾種可能性孰大孰小,隻覺得任何一種可能性都讓她難以接受。她不敢細想,又不得不細想,因為這個人已經在不經意間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倘若真的失去了,她不知該怎麽活?
她想到偉業集團問個究竟,在大門口卻被保安擋住了,保安說何董不在。她正準備轉身離去,沒想到有人叫了她一聲,扭頭看去,見一男子正熱情地向她走來,她覺得好麵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正猶豫著該怎麽向他打招呼,對方卻熱情地說:“小王,我是李少光,上次我們在蝶戀花咖啡廳一起吃過飯。”
王夢瑤這才想起來,就忍不住笑了一下:“原來是你呀?記得,你好像是鄭伯伯的什麽親戚,還是一家大公司的銷售總監。”
“對對對,說的沒錯。”李少光一邊點頭一邊說,“我就在這裏上班。不知王小姐到這裏來有何貴幹?”
王夢瑤正想找個熟人問問何少華的情況,沒想到遇到了偉業集團的人,他想了一下說:“我來找你們何董事長,聽保安說他不在,你知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李少光目光突然一亮,反問道:“你認識我們何董?找他有什麽事?”
王夢瑤特別反感這種刨根問底的八卦男人:“算認識吧,至於我找他什麽事,我覺得沒必要告訴你,你說呢?”說完就要走。
李少光馬上擋在她麵前說:“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是出於好奇,就這麽隨口一問。”
王夢瑤盯著他看了一眼:“是嗎?你不知道他在哪裏就算了。”說完又要走。
李少光說:“等等,我可以告訴你。聽說他上省城了,被紀委的人帶走了。”
王夢瑤聽後腦子一片空白,她最怕最不想要的結果偏偏發生了。
李少光看她臉色有些不對,便問:“你怎麽了?”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紀委帶他是因為什麽事?”
李少光嘿嘿一笑:“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讓紀委帶去的,能有什麽事?不就是經濟方麵的問題嘛。至於何董有沒有問題,問題有多嚴重,在沒查清楚之前,誰也不好說。”
王夢瑤不由得長歎一聲,仿佛天塌地陷一般,頭上的晴空被風雨遮擋了。倘若他真的是經濟上有問題,會不會與借給她的50萬有關?至於何少華在經濟上是不是清白的,她一概不知,但一旦被紀委帶去,恐怕很難清清白白地再走出來。如果何少華經濟問題又因那50萬引起,那就是她害了何少華,她就成了千古罪人。
看李少光那陰陽怪氣、幸災樂禍的樣子,她恨不得狠狠踢他一腳。她不難看出,何少華一定是得罪過李少光,否則他不會用這種口吻說話。她沒好氣地說:“謝謝你告訴了我這麽多。”
李少光突然改換了口氣:“小王,有空嗎?請你喝杯咖啡怎樣?”
王夢瑤不客氣地說:“謝謝你的好意,我沒空。”
李少光又上前一步說:“要不,晚上請你吃飯?”
“別請了,我沒空。”
李少光就嗬嗬笑了:“是不是還生我的氣?其實上次我有些誤解你了,我一直想向你解釋一下,可你的手機號我不小心丟了,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就給我一個機會吧,我覺得我們還有重新發展的機會。”
“謝謝你,我覺得沒那個必要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偉業集團的大樓,她感到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支撐,手腳無力,頭暈目眩。她上車後一直呆呆地坐著,等緩過神來撥通了金苗苗的電話,想讓她側麵打聽一下何少華的下落。她把大概情況向金苗苗說後,那邊半天沒吱聲,她以為斷線了,就問:“芭比,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金苗苗當然聽到了,隻不過聽說何少華就是王夢瑤所說的那位大叔後,她不由得吃了一驚。她早就從徐建國的口中得知何少華是偉業集團的老大,而且還是一位思維縝密、能力超群的人,也正因為他有過人的智慧,才一直壓著徐建國,斷了他不少財路。徐建國每談到何少華時就恨得咬牙切齒,可沒想到這個壓著徐建國的人竟是王夢瑤的至愛,她怎能不感到詫異?
此刻,當王夢瑤火燒火燎地找她打問何少華的消息時,她說不清這對徐建國來說是不是好事,但對王夢瑤來講,絕對是一個不幸。她馬上接話說:“我聽著呢,原來你所說的那位大叔是何少華呀?”
“是的,失聯兩天了,電話打不通,家裏也沒人,我著急死了。芭比,你消息廣,盡快幫我查一下。”
“好的,我給你打聽一下,然後給你回話。你別著急,好好歇著。”
金苗苗掛了電話,不由自主地替王夢瑤懸起了心。她非常清楚,官員突然失蹤,肯定與經濟有關,而經濟上的問題一旦暴露了,也就意味著政治生涯到頭了。金苗苗隨即撥通了徐建國的電話,她感覺對方的心情不錯。
徐建國說:“寶貝,正想你呢,電話就來了,有什麽事嗎?”
她當然沒有直接問何少華的事,而是先纏綿了幾句,才調轉話頭說:“我聽單位裏有人議論說何少華出事了,是不是?”
果不其然,徐建國一聽就哈哈大笑了起來,那聲音一定是來自肺腑,中氣十足,震得她的隔膜很不舒服:“你們新聞單位就是敏感,什麽事都瞞不過你們。我也剛聽省城的朋友說,何少華去省城後就被紀委的人帶走了,現在已經切斷了他與外界的聯係,看來這次他要栽了。”
她吃驚地“哦”了一聲,便順著徐建國的話說:“他栽了,不是有利於你嗎?”
徐建國毫不掩飾地說:“那當然,那當然。”說到這裏,徐建國突然壓低聲音,“寶貝,有人來了,我掛了。”
金苗苗不知該為徐建國高興,還是為王夢瑤難過,抑或,這本身就是兩種不同的情感,無須她去取舍。
晚上,王夢瑤約金苗苗在愛琴海咖啡廳見了麵。剛落座,王夢瑤就急不可耐地問:“有他消息了?”
金苗苗點點頭:“被省紀委的人帶走了。”
王夢瑤臉色一下變得十分慘白,握水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看來,李少光沒說謊,何少華真的出事了。而這種事,是任何人都無法挽救的。
金苗苗伸出手來,在她麵前晃了晃:“豬頭,你沒事吧?”
王夢瑤長歎了一聲:“我還以為他是個善良正直的人,沒想到最終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金苗苗安慰她說:“現在隻是被紀委叫去談話,有沒有事還不一定,你也不必著急。”
王夢瑤搖了搖頭:“芭比,你別安慰我了,紀委叫去的,哪個能清清白白地走出來?我隻是感到心裏難受,是不是他為了幫我犯的事?如果是,那我就成了罪人,一生將不得安寧。”
“不不不,不會的。”金苗苗馬上解釋,“區區50萬算什麽?像他這級別的人,如果真犯了事,絕對是幾百萬幾千萬的大數目,借給你的這點兒錢,隻不過是九牛一毛。況且,你這是借的,又不是逼他給你的,你大可不必自責。”
“話雖這麽說,可我心裏還是不安。”
“我問你,你有沒有和他那個?”
“什麽那個……我根本就沒有。”
“除了借你的50萬,還有沒有花過其他的錢?”
“沒有。我本打算等下個月有幾筆賬收來,就還給他,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苗苗,你說,如果他在經濟上有問題,數目不多,把該退的統統退回去,上麵還會不會追究他的責任?”
“你想替他還?”
她點了點頭:“過去我在危難時,他主動幫了我。現在他有難處了,我不能坐視不管。”
“豬頭,你清醒一下好不好?這是哪跟哪兒?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具體情況,你就想著替他還債,如果他什麽事也沒有,隻是被紀委叫去了解一些情況,你這豈不是杞人憂天,甚至亂攪局嘛。如果他真的貪了,而且貪了幾千萬甚至一個億,你替他怎麽還?”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他是他,你是你,他不是你的未婚夫,你也不是他的情人或小三,你們之間八字還沒一撇呢,大可不必硬往他身上貼。你隻不過借了他50萬,又沒有賴賬,有了就還給他,怕什麽?現在隻能靜觀其變,等水落石出後再說。”
王夢瑤被金苗苗一頓教訓後,才點頭說:“你說得也有道理,現在急也沒用,隻能等消息了。”
“這就對了。瑤瑤,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麽嗎?就怕你再受傷害。你太重情了,重情的人往往會被情所傷。好在你們沒有發生過什麽事,遺忘並不困難。”
王夢瑤輕輕搖了搖頭:“即使沒有發生過什麽事,遺忘也很難。因為他已深深走到了我的心裏,那次意外的追尾事故已經注定了我們的緣分,想趕走已經沒那麽容易了。”說著,她打開手機,調出了那天為他拍的照片,“你看看,就是他。”
金苗苗哇了一聲:“真的好帥呀,難怪……難怪你對他這麽癡情。”
王夢瑤苦笑了一下:“好了,別挖苦我了,現在我還不知道與他相識究竟是一段奇緣,還是一段孽緣?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
金苗苗笑說:“好一個雨色沾衣的多情女子,好了,點菜吧,今天我請客,先安慰安慰你。等哪天我不痛快時,你再來安慰我。”說著將手機交給了王夢瑤。
然而,王夢瑤根本沒有想到,就在她關機的時候,何少華這張照片卻被另外一個女人輕輕地一摁鍵,傳到了網上。
最近幾天羅紅霞也在找何少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到了,她一直想在這個時刻給何少華親手做一桌飯菜,好好慶祝一下。羅紅霞雖然不怎麽愛讀書,卻深深地記住了張愛玲的一句話:到男人心裏的路通過胃,到女人心裏的路通過**。她就是想從何少華的胃入手,重新打開他的心路,慢慢挽回他的心。甚至,她還受到了一些古裝電視劇的啟發,曾多次設想用偉哥或**什麽的,悄悄下到酒中,讓何少華酒後亂一次性。如果這個陰謀得逞,她與何少華就有望走到一起。羅紅霞是個想得到就能做得到的人,當這個想法在她的腦海裏多次醞釀後,便形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計劃,她要付諸行動,她要想盡一切辦法把失去的男人搶回來。
隨著結婚紀念日的一天天臨近,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在她的計劃中一一落實,最後隻剩下“請君入甕”了。然而,就在她正式打電話邀請何少華時,對方的手機卻一直處於關機狀態。開始她以為何少華可能在開會,或是在飛機上,可後麵打了好多次依然如故。羅紅霞也去何少華的住處和偉業集團打聽了,但依然沒有消息,到了晚上她禁不住胡亂猜想,何少華是不是為了躲我換了手機號,於是心裏的怒火再次燃燒起來。
女人因愛生恨的怒火是無底線的,一旦不加遏製地燃燒起來,就會走向極端,甚至玩火自焚。此刻的羅紅霞顯然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她覺得何少華一定是受了王夢瑤的迷惑,才故意換手機號的。想到這裏,她報複心頓起,心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絕不能讓別人得到。
這樣想著,她便打開金州論壇的網頁,寫了一個帖子:
尋人啟事
某男,身高1米78,43歲,(附近照一張)。自7月25日出走,三天無音訊,有知情通報一聲,必當重謝!
聯係電話:XXXXXX,聯係人:王小姐
羅紅霞寫好後認真看了一遍,又拿出手機調出她從王夢瑤手機中悄悄下載的那張何少華的照片,然後一摁鍵,將照片和尋人啟事發到了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