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瑤一拖再拖,還是沒等來何少華的消息,為了不讓北山小學的孩子失望,她隻好先行一步,帶著早已給孩子們買好的學習用具、衣物等,搭上了民政局一輛運送救災物資的順路車,去了北山縣羊腸鄉。

這幾日王夢瑤吃不下睡不著,何少華的事攪得她身心疲憊,才短短幾天就憔悴了許多。小紅關切地問她是不是生病了,要陪她上醫院看看。她搖了搖頭說沒事。她知道,這種病醫院是治不好的,心病還得心來醫,隻要何少華能平安無事地回到金州,她就能立馬精神起來。

從金州到北山縣,需要兩個小時,從縣城到羊腸鄉還有一個小時,從鄉裏到村小學,又是40分鍾的路程。一路上,司機打訕了幾句,見她不怎麽說話,也就不再理會,隻是調高了音樂,直奔目的地。

快到北山縣的時候,王夢瑤的手機響了,她卻沒有聽到,旁邊的司機提醒了一聲:“電話!”她還是沒有聽到。司機關小音樂,又說了一遍,“你的電話!”她這才回過神來,說了聲謝謝。拿出手機一看,上麵顯示的是“何追尾”,隻感到一股熱血瞬間湧遍了全身,終於有消息了。

她滑開接聽鍵“喂”了一聲:“少華,是你嗎?”

電話那頭說:“是我,你擔心壞了吧?”

她忍不住輕聲哭了起來。

“別哭,我沒事的。”

她這才止住哭:“你還好嗎?”

“還好,失去了自由,無法聯係上你,讓你擔心了。”

“隻要你好,比什麽都好。”

“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恢複自由了,可以清清白白地回金州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現在在去北山小學的路上,晚上我趕回去為你接風洗塵。”

“光洗塵還不夠,還得壓驚!”

她一下恢複了原來的本性,咯咯笑著說:“好,壓驚!”

“那好,晚上聯係。”

掛了機,她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

來到北溝村小學時已到下午,王夢瑤的心情舒暢了,自然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很美好。

沒想到王夢瑤在搞捐贈儀式時,正趕上視察災區的市委書記也來看望孩子,書記對隨行人員說,先別打攪他們,然後又對隨行而來的記者金苗苗說,你們應該采訪一下這樣的愛心人士,讓這種愛心真正發揚光大。金苗苗應了一聲,對捐贈的王夢瑤說:“豬頭,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你,正好現場采訪你一下。”

王夢瑤高興地說:“芭比,還是算了吧,我有些緊張。”

“別緊張,我問你答就是了。”說著,金苗苗拿起話筒說,“今天,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可誰曾想到,前不久這裏遭受了一場特大暴雨,我所在的北山縣羊腸鄉北山小學浸水達一米多,校舍被大水衝垮,桌椅板凳和學生的課本文具都遭到了嚴重的水災。我市報喜鳥品牌服裝代理商王夢瑤女士得知後,積極籌措資金,為全校26名學生捐贈了課本、作業本、文具盒和書包。據我所知,王小姐剛剛創業,正在起步階段,還欠著銀行貸款和朋友借款,卻不知她是哪裏來的力量,竟促使她放棄個人利益,想到為災區的孩子們奉獻一份愛心?”

當金苗苗問到這裏時,王夢瑤似乎也找到了感覺,對著話筒說:“我也是農村長大的孩子,忘不了撫育我成長的母校,忘不了堅守在這裏的老師,是母校,是老師,是愛心,給了我溫暖與陽光,才讓我這個山區的孩子成長到今天。我知道,此刻的孩子們最需要什麽,我應該伸出援助之手,讓愛心永遠……”

王夢瑤越說越覺起勁兒,沒想說完一回首,卻發現市委書記方達已站在了身邊。她雖然沒與市委書記打過交道,但在電視上還是經常看到的,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此刻,她不禁紅了臉說:“方書記好,你也來了?”

方達向她點了點頭:“小王同誌說得好,說得好呀。”說完帶頭鼓起了掌。

捐贈儀式和領導慰問結束後,金苗苗隨市委書記一行要到其他地方去,王夢瑤搭民政局的客貨車返回了金州。

晚上6點多,王夢瑤與何少華相約在海邊的漁人碼頭。而此刻的何少華,剛剛處理完手頭的一些事,正匆匆向此趕來。

早上,何少華被紀委的同誌送到了省國資委汪主任的辦公室,紀委的同誌又向汪主任講明了情況,說那些匿名信查無證據,何少華同誌還是清白的。汪主任這才高興地說:“我就說嘛,別人我不敢打包票,少華我還是有把握的。說他行賄受賄,那一定是被人冤枉了。這樣審查一下也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對社會和少華也是一個交代。”

紀委的同誌馬上附和說:“是的,如果我們的工作對少華同誌有什麽負麵影響的話,請汪主任為少華消除一下。”

汪主任說:“放心,沒事的。”

紀委的同誌告辭後,何少華也要回金州。汪主任說:“你別急,等我處理一下手頭的事,中午一起吃個便飯。”

汪主任要留他,他隻能遵命。何少華笑了一下說:“那你先忙,我到樓下散散步,透透氣。”

走出大樓,何少華沐浴著陽光,在寬敞的廣場上悠閑地踱著步子,心情也開朗了起來。他打開手機,未接電話和短信一大堆,光王夢瑤的就有十多條,開始問他去哪裏了,中間的竟然有威脅他的,說什麽你要再不回,我們就絕交,看著看著,他不由得會心大笑起來。

午飯果然很簡單,在一家小餐館隨意點了幾道家常菜。汪主任端著酒杯說:“來,少華,祝賀你,真金不怕火煉,為你的清白幹杯!”

何少華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飲而盡:“謝謝汪主任多年來對我的栽培,當我手握公權時,我就對自己立下誓言:不貪、不占、不送、不收。如果我想發財,就辭職下海;如果還當國企的領導,就絕不能想著發財。有了這一條,我相信是經得起考驗的。”

汪主任點了點頭:“我也正是看中了你這一點,看中了你過人的商業頭腦,才力薦你主政偉業集團。看來,你並沒有讓我失望。最近因為藍天集團董事長王勝友被查,從而牽扯進去個別地方官員和企業的領導,你這次受審查,可能也與此有關吧。”

“他們問到了我與王勝友是否在商業交往中有賄賂之事,好像有人無中生有地做了舉報,紀委才不得不查。”

“一切皆有可能。”汪主任說,“王勝友倒了,有人可能眼紅你的位子,想利用這個機會把你拉下水,好在你身正不怕影子斜。”

何少華吃驚道:“主任也想到了這一層?”

汪主任笑著端起酒杯:“這都是官場暗鬥的老套路了,單位與公司沒多大區別。”

“王勝友是不是真的犯了事?”

“據說是過去的一些老底被人翻了出來,怕是難保其身了。”

“要真是這樣,我與他最初達成的雙項協議恐怕難以落實了。”

“什麽雙項協議?”

何少華把他如何收購中天西岸花園讓王勝友全盤接手,又答應如何接受藍天化工廠的原料之事講了一遍:“王勝友被雙規之後,我找過藍天的副總潘國慶,沒想到他言談之中好像是怕擔責任,想等上位後再說合作之事。這一拖,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這事恐怕不會拖太久,你知道就對了,上麵有人發話了,人選就是潘國慶。在幹部任用方麵,真正做到公平公正,任人唯賢,難呀!”

何少華從汪主任的話中感到潘國慶並不是理想的人選,也感到了來自上麵的壓力讓汪主任不得不做出讓步,便點了點頭:“沒想到他真的如願以償了。”

“如果你們兩家在合作上有什麽需要我出麵協調的,到時候告訴我一聲,你們畢竟都是省屬國有大企業,互惠互利沒什麽不好。”

何少華端起酒杯說:“那我要先謝謝汪主任了,先幹為敬。”

這頓飯吃得很輕鬆,也很愉快。吃過午飯,汪主任說:“我已經讓人電話通知偉業集團公司了,下午兩點半召開董事會。”說著,他抬腕看了一眼表,“現在快一點了,一個半小時應該能到。少華,上車吧,我要親自把你送到偉業集團。”

何少華沒想到汪主任要親自送他回去,真有點兒受寵若驚:“謝謝汪主任,你這麽忙,還要送我回去,真讓我感動。”

汪主任嗬嗬一笑:“我不關心你誰關心?”說著拍了拍他的肩,“上車吧,上車後先眯一會兒,養足精神,好見你的部下。”

何少華進了漁人碼頭,遠遠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王夢瑤,他本想悄悄嚇唬她一下,沒想她也發現了自己,正站起來向他招手。頓時,他感到一股暖流湧入心房,來到近處,他真想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這些天,讓你擔心了?”

“你瘦了。”

“你也瘦了。”

“我以為……”

他壞笑了一下:“以為我從此消失了?如果真的消失了也好,你就不用還賬了。”

“不許胡說!我寧可加倍償還你的債務,也不希望你出半點兒差錯。憑我對你的了解,我知道你不會出事的。”

“你就那麽肯定?”

她點點頭:“你知道嗎?科學早已證明,女人發動直覺時的想象力僅次於凡高,女生抓奸時的智商僅次於愛因斯坦,女人失戀時的文筆僅次於莫言,女人發火時的戰鬥力僅次於奧特曼,女人發瘋時的危險性僅次於藏獒。我能感覺到,你是我的,誰都帶不走。”說著,她一下抱住了他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肩頭,用蠅蚊般的聲音說:“我愛你!我不允許你再消失,永遠不允許!”

他也攬住了她:“我也愛你!在失去自由的日子裏,我最想念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