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女醫生的口中,陳桑得知救下自己的是一艘環球旅行的遊輪。

港城是他們環球旅行的最後一站,而他們正是在啟程回A國的路上,偶遇了陳桑。

那時候,陳桑幾乎快遊出港城的海域範圍。

遊輪上的船員救下了她,但因為她的身上沒有任何信息,加上陳桑在夢魘中,一直說著“不要回港城”。

於是,他們便將陳桑一塊帶離了港城。

隻是,由於那天晚上,陳桑長時間泡在冰冷的海裏,被救上岸不久後,就發了高燒。

等到陳桑昏昏沉沉醒過來時,已是三天之後。

三天的時間,足以發生很多事情。

譬如,陳桑已經從港城,遠渡重洋,抵達A國。

緊跟著,又因為身上沒有任何證件,喜提黑戶名單。

陳桑感覺放眼整個華國,都很難再找出經曆同她這般離奇的人。

眼睛一閉,一睜,就上演了一出魯冰遜漂流記。

挺好的,連機票都省了,就體驗了一次出國遊。

更別提,她現在還逃離了陸昀知追捕的包圍圈。

當然,海關要是不將她當成偷渡的難民,架著她去大使館的話,那就更好了。

陳桑頭一回感受到如此丟臉的時刻。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在即將抵達大使館的時候,她竟意外看到了一群行蹤詭異的人在附近徘徊。

更重要的是,那幫人還長著一副極其像粵港那邊人的長相。

還有身上隱隱約約散發出的、像是混跡於幫派成員的氣息。

這種氣息,她很熟悉。

陸昀知的一眾手下就有。

陳桑在短時間內經曆了一場頭腦風暴。

當日離港的遊輪數量擺在那裏,每一艘船都登記在冊。

陸昀知若是在港城找不到她,勢必會擴展搜查範圍。

自然而然的,也包括那些遊輪的最終目的地所在國。

難啊!

苦啊!

她都跑這麽遠了,沒想到陸昀知還能追過來。

陳桑沒猶豫,從身上使勁掏,使勁掏,終於掏出了幾顆鑽石。

那是之前在拍賣會上,陸昀知擔心她幹坐著無聊,隨手拿給她玩的。

陳桑將這些鑽石放在身上,並在這個時候將之往A國海關的手上一遞。

很快,對方不但給了她一張假證,反而還堂而皇之地放她離開。

有錢能使鬼推磨。

更別說是人。

A國海關的貪腐,果然如傳聞所說的那般名不虛傳。

說是假證,其實是個A國的臨時居留證。

隻是除了上頭蓋的章是真的之外,名字、年齡和上麵寫的國籍全是假的。

陳桑逃離大使館範圍後,在街上遊**著。

想了想,她衝人打聽了一下唐人街的位置,朝著那邊而去。

海外華人遍布全球,放眼哪個國家,都能找到唐人街的位置。

陳桑的手機在海水裏泡爛了,沒法再開機。

連頭上戴著的發圈,也因為在海水裏泡的時間過長,不確定裏麵的定位儀能不能生效。

陳桑隻能出動出擊。

她找到一家中餐廳,對著老板問道:“請問,能不能借用一下手機,我想打個電話。”

老板挺好說話,見她是國人,大方地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她。

然而,手機到了手中,區號也撥好了,陳桑想來想去,沒想起霍嶢的手機號碼。

這年頭,有手機備忘錄的存在,誰還會沒事去背手機號碼?

從小到大,陳桑就隻會被自己的手機號碼和陳振山、江珍荷兩個人的。

至於其他的,一個都記不住。

打不了電話,她又想登錄自己的微信試試。

結果登錄環節,需要手機驗證碼……

而她的手機,早就在海水裏泡到爛得不能再爛。

陳桑最後什麽也沒幹,默默地將手機還給老板。

再抬頭,她對著老板問:“那個……你們店招工嗎?”

……

陳桑成了中餐館裏一名默默無聞的洗碗工。

包吃包住,月入三千,比黑工還黑。

要不然,離職率也不至於這麽高,讓她剛來就能找到工作。

老板看她長得挺漂亮,原先還想打發她去前台招待客人當服務員。

然而陳桑不想露臉,後廚就隻剩下洗碗工這個位置留給她。

其實,陳桑的兜裏還剩下幾顆鑽石,去找一下當地的當鋪換錢,想必能換到一筆不菲的收入。

可要是陳桑記得沒錯,陸家在海外的產業,除卻用來洗錢的古董商行之外,還有當鋪。

她擔心前腳一進當鋪,後腳就被陸昀知的人包圓。

這麽一來,豈不是得不償失?

而她的想法也很簡單,中餐廳裏包吃包住,老板因為招聘她當黑工,不會對外亂說。

陳桑能趁著這段時間,存點錢,順便看看外麵的風聲。

她打算風聲小一點,就用這個假證買張遊輪票回國。

目的地選滬城、或津市都行,那些地方去京城都極為方便。

隻要回了國,一切都好說。

關鍵是現在,她手頭上根本沒有聯係到霍嶢的辦法。

陳桑甚至隻能盼著,發圈裏的定位芯片能稍微給力點。

要是芯片沒壞,陳桑隻需要在原地苟住,猥瑣發育,就能等到霍嶢來找她的那天。

然而,一個小時後,陳桑看著麵前的三大盆髒碗,差點哭出聲。

誰能告訴她,A國的本土飲食究竟該有多差,才會讓中餐館的生意好到這個程度?

這麽多的髒碗,究竟是想要她的命呢,還是想要她的命?

陳桑默默地拿起抹布,坐在地上哐哐就是一頓洗。

明明在這個月的月初到月中,她都一直過著鹹魚且米蟲的生活。

到了月底,她就成了被資本家奴役的農民工。

果不其然,在這個社會上,凡是出來混的,最後都是要還的。

陳桑在中餐館工作了三天。

兩耳常聞窗外事,摸魚怒刷麵前碗。

到第三天的時候,她偷偷溜出後廚去了前台。

原因無他,老板前些天去港城見網戀對象的小舅子回來了。

老板一家全是溫市人,從父輩那一代就出國做生意。

凡是家族裏不會讀書的人,基本在混完一個大學文憑之後,都被送到了國外來討生活。

這會兒正是下午,不是飯點,餐館裏沒什麽客人。

眾人便一塊圍在前頭,聽小舅子坐在中間吹水。

“你們那是沒去,去了才知道港城根本不像港劇裏拍的那樣,說什麽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屁!好些地方看著還沒我們溫市好呢。”

老板娘連連點頭:“這倒是,我們溫市多好啊,這些年發展得可快了。去年回國的時候,我還看到我們村裏都改建成聯排大別墅了呢。”

“話說,這回見到你的網戀女友沒?長得怎麽樣啊?”

小舅子:“別提了,就跟港城一樣,整個一照騙。港城那些樓的樓梯不是出了名的窄嗎?就她那噸位,根本連擠都擠不過去。”

“啊?那得有多胖啊!”

小舅子:“可不是。我一開始還想著都這麽大老遠跑過去了,硬著頭皮也得上一回,這才不算虧。但哥們一見這情形,實在是下不了口,這可不比要我的命都難受!”

眾人連連附和。

“港城最近有什麽新聞沒?前陣子,不是還聽說一個京市的富家千金,去了趟港城就被殺了嗎?”

小舅子:“這算什麽大新聞,早就過時了。我告訴你,現在,港城目前最大的新聞,是三合會新坐館的女人跑了,現在正滿世界瘋找呢。”

“新坐館?那豈不是說,跑的是黑老大的女人?這女人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誰說不是呢?關鍵對方還下重酬頒布了懸賞令,凡是提供線索的人,拿一千萬。能找到人的,直接送八千萬和港城一套靠海別墅。”

“我去,這麽大手筆!”

眾所周知,港城的房價堪稱天文數字。

一套靠海別墅的市值,更是早已過億。

這豈不是意味著,陸昀知光是為了一個女人,就願意出兩億的價格?

眾人聽著這番話,忍不住都驚呆了。

感覺像是在聽天書。

“這得是多漂亮的女人,才能讓這黑老大拿出這麽多錢來?”

眾人就這位逃跑女孩的容貌,又做了一番細致的點評。

期間,倒是有人提到餐館裏最近也招了一個美女。

打趣道,“你們說,我們的洗碗妹要是那位黑老大的女人,那我們豈不是發了?”

“別做夢了!不過一個女人罷了,還能跑多遠?能跑出港城都算厲害,怎麽可能還會跑到我們這兒來。”

小舅子點頭附和:“可不是。光我這趟從A國飛港城,坐直達飛機都得要七個小時。”

眾人吹水了一陣,很快將陳桑身上的嫌疑打消。

有人問起:“哎,我記得之前看新聞,上麵寫著坐館換屆不是還要再等幾天嗎?這次這麽快就選了嗎?”

小舅子壓低聲音:“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吧?上任坐館在家中因犯舊疾而亡,其弟弟在葬禮上悲痛過度,引發心髒病,送醫院後不久也死了。三合會群龍無首,繼承人陸昀知臨危受命,成為新一任坐館。”

陳桑在角落裏默默聽著這段對話,麵上看似波瀾不驚,實則心底早已暗潮湧動。

她沒想到,不久前才剛剛打過照麵的陸霆天和陸修川,竟然全死了。

在場有人問出了同她一樣的疑慮。

“這一個兩個的,全在幾天之內死完了,這裏頭該不會有什麽貓膩吧?”

“嘿,還真有不少人跟你抱有同一個想法。”小舅子打了個響指,“關鍵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什麽?”

小舅子:“死的人除了明麵上曝光的陸霆天和陸修川之外,還有陸昀知那個雙腿殘疾的大哥。”

“這是什麽意思?”

小舅子:“有小道消息稱,陸霆天覺得陸昀知身上殺戮太重,想破例將坐館的位置傳給身有殘疾的大兒子。”

三合會規矩,凡是身有殘疾者,不可繼任坐館一位。

但陸霆天想修改這一條例,並成功說動了陸修川,想轉而扶持大兒子上位。

最後……

“陸昀知為了奪位,弑父殺兄,連當初一手扶持他上位的小叔也沒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