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雪做夢都不敢夢到清冷疏離的謝殊清會像現在這樣靠近他。
明明麵前的人最討厭與人親近,就連對宗門掌事都是恭敬大於親近,但是現在這樣的人竟然把他抱在懷裏!
“重冰仙君……我可以……可以自己來……”宋池雪說這話的時候甚至微微紅了眼圈。
他一向仰慕重冰仙君謝殊清,現在卻以這樣的方式把自己最難堪的一麵展露在謝殊清麵前。之前在冥思崖的時候就已經足夠丟臉,沒想到他還能更加丟臉。即便他心裏已經做足準備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謝殊清,但是現在的場麵讓他覺得還不如再也不見。
謝殊清低頭看著紅了眼圈的宋池雪,不知道為何突然煩躁起來。他放在宋池雪腰間的手往下沉了沉,想要擺脫腰間軟肉的**,卻不小心摸到了下半身剛剛出現沒多久的鱗片。
細軟的鱗片觸手溫涼,手感甚至和腰間的軟肉不相上下。
謝殊清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可剛才是他主動抱起了宋池雪,又不能扔回去,隻能臉色難看的把懷裏的鮫人抱上岸。
誰知這邊前腳剛把宋池雪抱上岸,後腳顧端明便帶著衣裳從前院走過來,正巧撞上了這一幕,把二人抓個正著。
宋池雪一抬頭便看到了匆匆趕來的顧端明,不知為何,他一看到顧師兄心中便沒由來的多幾分心虛。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現下的情況卻讓他十分尷尬,尤其是在顧師兄的目光下,更是覺得大事不妙。
三個人沉默的互相對視著,最後還是顧端明率先開口。
“阿雪可是等急了?”顧端明拿著衣裳走到宋池雪麵前,“是我動作太慢,沒能顧及到你心中擔憂,還望阿雪不要生我的氣。”他的語氣寵溺又親昵,好像兩個人關係極近一般。
宋池雪能察覺到顧端明的語氣和剛才二人獨處時稍有不同,卻也說不出哪裏不同來。在顧端明說話的一瞬間,他還能感覺到謝殊清的手猛地收緊了許多,勒得他有些疼。
“顧師兄如此幫我,我自然不會生顧師兄的氣。”宋池雪猶豫了一下才解釋道。現在的氣氛莫名的微妙,他一向不太懂得處理人際關係,否則也不會和其他弟子鬧的那樣僵。
“既然阿雪不曾生氣,便由我抱你到房中更衣吧。”顧端明眼神溫柔,走到謝殊清麵前伸出雙手。他抬眼看著謝殊清,目光裏帶著些許宋池雪看不懂的東西,像是挑釁一般。“便不麻煩小師叔了。”
謝殊清目光微冷,麵色不虞。
宋池雪感覺到抱著他的手再度緊了緊,緊得他的鱗片發疼,腰間恐怕也已經紅了一小截。
頓時氣氛由尷尬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宋池雪想不明白,他看看謝殊清,又看看顧端明,猶豫了許久,最後對正在等待他的顧端明伸出了手。顧端明見狀連忙拉著宋池雪的手,把柔軟的鮫人拉到了自己的懷裏,抱得懷裏滿滿當當。
謝殊清直勾勾的看著藏在顧端明懷裏的宋池雪,眉心微蹙,神情也越發煩躁起來。他冷哼一聲,卻也沒有再說什麽。
宋池雪被顧端明抱在懷裏,回頭的時候看到謝殊清衣衫淩亂,外衫上全都是水漬,很明顯就是因為抱他才會如此的。他知道謝殊清一向愛幹淨,甚至可以說是有潔癖。這件衣裳弄髒了,恐怕隻有被遺棄這一個結局。
他也知道謝殊清向來不喜歡他。一直以來,他都隻是一廂情願。
當初他因為天賦不佳容貌平凡被澹台家遣送回宋家,他在宋家不過是無名無份的私生子,父親早早去世,母親也不知其名,自然也就沒有母族可以依靠。在宋家艱難度過幾年之後他好不容易被歸雲宗收下,宋家那幾個少爺小姐看不慣他,便把澹台景退婚的事情大肆宣揚,害得他被眾人孤立。
那時候他才剛入歸雲宗沒多久,一切不適應不說,還被孤立欺負,最基本的課程都學不會。其實除了幾位大家族出身的弟子之外,大部分外門弟子都學不太好,也並不隻他一個人做的不好,但是隻有他一人被嘲笑,被排斥。
宋池雪心中難過,一個人偷偷到後山練習劍術。他學的不好,便把講師教導的內容一字不差的記到冊子上,就連講師的示範動作也畫在一旁,方便他時時複習。無人願意和他一起練習,他就在後山自己照著冊子練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一日傍晚,謝殊清偶然間路過後山的這處角落,剛好看到宋池雪在此處笨拙的練劍。
宋池雪練習得認真,沒有發現此處還有其他人,即便練劍的姿態醜陋,還是大大方方的練習。誰知道一套劍法練習完畢,一回頭便看到謝殊清站在山路上,神色淡漠的望著他練劍。
謝殊清年少成名,隻要是歸雲宗的弟子就沒有不知道他的,宋池雪自然也不例外,以他這樣的資質在謝殊清麵前練劍簡直就是笑話。然而就在宋池雪以為謝殊清會嘲笑他的笨拙的時候,謝殊清卻站在他麵前故意放慢動作示範了一遍他剛才所練的劍法。
清冷的冰靈力凝結在他的長劍上,形成一個又一個精致的雪花。雪花跟著他揮舞的長劍,形成一道又一道細小的冰痕,謝殊絕站在冰痕中央,遺世獨立,恍若不染塵埃的仙人。一套劍法演示下來,冰痕越來越多,像極了一幅巧奪天工的畫作。
在演示完畢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冰痕破碎,雪花飛舞,伴著落日餘暉,崖邊孤樹,恍惚間像是一樹梨花盛開,紛紛揚揚墜落世間。
也是在那一瞬間,宋池雪意識到自己喜歡謝殊清。
然而後來不知道是誰傳出了流言,說宋池雪勾引澹台景被退婚,現在又來勾引重冰仙君謝殊清,好不要臉。他也曾經想要和謝殊清解釋一番,但是卻再也沒有在那棵樹下見到過謝殊清,而他偷偷送過去的東西,也基本都被謝殊清當眾扔掉。
既然謝殊清不喜歡他,他也沒有必要在不喜歡自己的人麵前晃來晃去,白白讓人誤會。
一想到這裏,宋池雪小心翼翼地靠在顧端明的肩膀上,兩條白玉一般的纖細手臂因為身子不穩環在顧端明的脖頸處。
“那弟子便帶阿雪去換衣服,請小師叔先到前院和師尊稍等片刻。”顧端明抱著小鮫人,微微偏頭望著謝殊清,隱隱透出幾分挑釁意味。
謝殊清並沒有接下顧端明的挑釁,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池雪,轉身直接離開了後院。
這樣的態度讓宋池雪越發摸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隻覺得謝殊清這人喜怒無常,實在是難伺候得很。
宋池雪滿腦子都是想不明白的東西,一天之內給他的刺激實在是太多,已經無法再分析出什麽有用的東西,隻能茫然的被顧端明帶進臥房裏,小心的安置在**。
完全沒有注意到,顧端明在進房間的時候,似乎響起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
直到看到**準備好的衣裳,宋池雪才突然意識到以他現在的狀態是根本穿不進去人類的衣裳,最多能穿輕薄的外衫,但是什麽都遮擋不住。
“這衣裳……現在的我恐怕不太合適。”宋池雪怕師尊在外邊久等,急急忙忙的說道。
“宗門裏現在隻有這樣的衣裳,不過……”顧端明本來站在床前,一邊說著一邊坐到床邊,認真的看著**伸展著魚尾的宋池雪。“我剛剛查閱古籍,或許有方法讓你先變回來。”
“什麽方法?”宋池雪急切的問道。
他心中焦急,完全沒有細想為什麽隻是請師尊的顧師兄又怎麽會去查閱古籍,也沒有想為什麽謝殊清會突然闖進來。
“古籍中說道鮫人是海中靈物,魚尾上岸便可自動變為雙腿,雙腿觸水可以自動變為魚尾。”顧端明低聲解釋道。
臥房裏的光線有些暗,細細的白色煙霧從香爐裏緩緩溢出,淡雅的香味鋪散到整個房間裏,配上顧端明沉穩的聲音,給人帶來無限的安全感。
“可是我……”宋池雪也有些茫然,既然可以自動變換,他怎麽變不回去呢?
“你之前身上或許有什麽特殊的封印,所以導致你一直不曾出現魚尾。應該是有什麽原因讓你在練武場是身上的封印突然失效,直到接觸到水才第一次露出魚尾。既然鮫人無需借助其他物品便可自由轉換,也許你閉上眼睛認真冥想,便可以變回人形。”顧端明的語氣不疾不徐,好像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說辭。
宋池雪聞言點點頭,如今他也沒有什麽辦法,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他閉上雙眼,整理思緒,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清除雜念,努力的集中意念想要變回人形。
那是一種有些奇怪的感覺,就像是下半身突然分裂開來,不疼,但是感覺很奇怪,緊接著「啪」的一聲——
宋池雪睜開眼睛,一低頭便看到了自己白皙纖細的雙腿。他高興的想要和顧端明分享,一抬頭便看到顧端明正直直的望著他的雙腿,眼神幽暗。
他……他身上還沒穿衣裳!
作者有話說:
顧端明:嘿嘿嘿老婆沒穿衣服,當然是吃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