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雪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像是一個孤獨寂寞的幽靈, 輕飄飄的走了回來,完全沒有屬於自己的依靠。
好不容易有了些許的歸屬感,現在卻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他躺在冰涼的**, 望著漆黑的房間,心裏湧上來的還是難過。他輾轉反側一整晚, 卻絲毫都沒有睡意。
他隻要一閉眼,滿腦子想到的都是與顧端明和謝殊清相處的情景。從一開始的戒備到後來的信任, 甚至願意同床共枕, 肌膚相親。
然而那時候越是信任他們, 現在就越是傷心難過。倒不如從來也沒有招惹過他們, 至少現在他還是那個懵懵懂懂的外門弟子。就算是被欺負了,也不會覺得有什麽難過的。
可是被他們這樣一撩撥,他再也回不去那種單純的日子。
宋池雪就這樣一直回想著和顧端明還有謝殊清相處的回憶,一直睜眼到了天明。
天亮之後宋池雪木然的起來,雙眼之中滿是血絲,渾身無力。他還記得要去寂滅淵, 所以早早的起來穿好衣服收拾好東西到議事廳等待。
因為一晚上沒睡, 宋池雪臉上顯得有些疲憊,再加上動作有些慢,是最後一個到達議事廳的。他進門的時候外其他幾人都在, 都是神情嚴肅,什麽話都沒有說。
顧端明和謝殊清是無話可說, 流雲仙君是覺得有些尷尬, 看到宋池雪像看到救星一般連忙站起來歡迎。
“雪兒到的正巧, 我打包了一點玫瑰糕過來, 我記得你之前很是喜歡。”流雲仙君提著食盒走向宋池雪, 他一抬頭看到宋池雪神情疲憊, 麵上不由得多了幾分心疼,“怎麽看起來如此疲憊,可是昨晚沒有睡好?”
“沒什麽,隻是之前舟車勞頓有些沒恢複過來。”宋池雪隨便扯了個謊道。他總不能當著師尊的麵,說你的弟子和師弟一起欺騙我的感情和身體。
“那可要多多休息,不如這次去破風門……你就不要去了。”流雲仙君拍著宋池雪的輕聲道,“好好在家裏休息一下……”
宋池雪不知道流雲仙君到底是怎麽想的,按理說如果師尊想要利用他完成寂滅淵的封印,他必須要到場,可是現在又讓他休息……
宋池雪一時之間看不透師尊的想法,但是因為顧端明和謝殊清,他已經不敢再隨便相信任何人。
但是宋池雪還是準備要去寂滅淵。
“不必了,師尊,我要去寂滅淵。”宋池雪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我要去,這樣千載難逢的長見識的機會,我不想錯過。”
寂滅淵是他阿娘身死之地,他定然要過去看看的。
“好。”流雲仙君微微一怔,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麽異常。“那咱們即刻便出發。”
宋池雪點點頭,轉身便要離開。從他進屋到離開,完全沒有給這個房間裏其他兩個人任何的眼神,就好像他完全沒有看到這個房間裏還有其他人一樣。
謝殊清本以為還能同小鮫人打個招呼,他剛站起來的時候就看到小鮫人已經扭頭離開。他的望著宋池雪的背影微微出神,而顧端明也猛地站了起來,同樣的發怔。
因為宋池雪的頭上沒有了那條綴著鈴鐺的發帶,手腕上也沒有那條紅繩。還有他身上穿的衣服,他全身上下,已經和他們完全沒有關係。
他們已經被完全剔除出……宋池雪的世界裏。
謝殊清閉上眼睛,總覺得胸口某一處隱隱作痛。他明明是最能忍痛的人,修煉速度過快的鍛體之痛他都可以不眨眼硬挺著度過,此時此刻他卻覺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扯去。
他轉頭望向顧端明,麵前的青年看外表似乎毫無所動,好像宋池雪所做的一切對他都完全沒有影響一般,還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姿態優雅的品茶。
謝殊清在心中冷笑一聲,不緊不慢的離開了議事廳。
以他的修為他怎麽會感應不出來,現在顧端明的修為亂成一團,他每時每刻都要打起精神壓抑暴走的修為。
或許現在還能勉強壓製住,但是又能壓製到幾時?
若是無情道這麽容易修煉,天下怎麽還會有有情之人?
宋池雪此時已經完全不在乎其他人怎麽想,他從儲物戒指裏拿出一頂白色幕籬,把自己全身都遮掩起來。麵紗雖然輕便一些,但露出雙眼總是讓他覺得沒有安全感,不如幕籬讓他覺得安心。
流雲仙君站在一旁,忍不住微微歎了一口氣。之前他收下雪兒的時候,雪兒還像是個天真的小孩子,雖然因為飽受欺淩而格外懂事,但是還算樂觀。如今看起來死氣沉沉的,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回頭看了一眼後邊誰也不肯理誰的謝殊清和顧端明,感覺頭實在是有點疼。
宋池雪遠遠的就看到澹台景在歸雲山上的仙船渡口等待著,今日這位小少爺很難得沒有在身上掛著花裏胡哨的小東西,隻是簡單一身衣裳站在高處,似乎在專門等著他。
似乎是看到了宋池雪的蹤跡,澹台景麵上一笑,急急忙忙的朝著宋池雪趕了過來。
“阿雪,可吃飯了?我給你帶了黃金酥。”澹台景拿出一個小點的食盒說道,興衝衝的舉到宋池雪麵前。
“黃金酥?”宋池雪本來不準備收下,想要直接拒絕,可在聽到黃金酥的時候微微一愣。因為黃金酥是澹台家禦用主廚研製出來的點心,這種點心隻有澹台家才能吃到,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這道點心。
當時在澹台家的時候他很喜歡這道點心,每次廚子送過來的時候,他都會把整盤都吃掉。因為澹台景不能吃蜂蜜,若是吃了會全身起疹子,嚴重的時候命都沒了半條。
可是這裏怎麽會有黃金酥呢?
“是啊,今早我借用了歸雲宗的後廚做出來的,你趁熱嚐嚐,保準比那些廚子做的好吃。”澹台景得意的說道,像是獻寶一般把東西堆到宋池雪麵前。
宋池雪微微一愣,看著澹台景高興的表情便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食盒被澹台景強硬的塞到他的懷裏,他抱著食盒,實在是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來。
他低著頭,看到澹台景的手上紅了一大片,還有好幾個小疹子。
宋池雪實在是不理解,他這樣的小角色,前半生都在被人看不起,如今卻突然被人重視起來,到底是怎麽樣的心理。
至少他……不會再相信了。
“還有一事要同流雲仙君說。”澹台景變了臉色,向著流雲仙君恭敬的說道,“昨日家師也給我送了傳音鳥,說明了情況,叫我一起去寂滅淵。若是仙君方便,還請帶我一起。”
這……一定是故意的!宋池雪心中突然亂了一下。澹台家家底雄厚,澹台景自己就有一艘仙船,之前從宋家回來他也是坐的澹台景的仙船,現在竟然要和他們一起走。
宋池雪希望師尊拒絕,然而流雲仙君完全沒有接收到宋池雪拒絕的信號,很痛快的點頭答應下來。
宋池雪眉頭微蹙,隻能無可奈何的讓澹台景加入。他們一行五人挑了一艘大一點的仙船,便急忙上路了。此次去往的是大陸的最北端,那裏天氣極端寒冷,距離也遠,事情卻很是緊急,所以這一次仙船便由除了宋池雪之外的幾人連續注入靈力,全速前進。
一路上宋池雪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出來,他不想麵對外邊的那三個人。不過因為要向仙船注入靈力,對他們的消耗也挺大的,所以除了澹台景,其他人也甚少過來打擾。
澹台景打擾的次數也不多,大部分時候都是過來同他說上兩句話,放軟語氣同他說好累,想要他安慰一下。
宋池雪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每次澹台景放低姿態,他都有些不知所措,至少是不能完全冷下臉來。
門再度被敲響,宋池雪的思緒被打斷,他估計又是澹台景過來,便起身過去開門,用抱怨的語氣輕聲道:“澹台景你剛才不是過來……”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到站在門口的竟然是顧端明。
宋池雪頓時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
“阿雪……”顧端明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發白。他的目光裏透著些許的疲憊,聲音也有些沙啞無力。
“不知道顧師兄前來有何貴幹,若是無事我便關門了。”宋池雪聽到「阿雪」二字猛的變了臉色,聲音也冷硬起來,像是縮在角落裏怕受到傷害的小刺蝟,隻能慌張的豎起全身的刺。
“阿雪一定要……如此生分嗎?”顧端明低聲說道。
宋池雪抬眼瞪了顧端明一眼,覺得麵前的人很是無理取鬧,便打算直接關門。誰知麵前的人伸出手,強行打開房門,不讓宋池雪關上。
“馬上快要到破風門了,破風門一年四季被積雪雪山圍繞,你多穿些衣裳。”顧端明從儲物戒指裏拿出幾套狐裘來遞給宋池雪。
宋池雪看了一眼顧端明手中毛皮油亮的上好狐裘,直接伸手把東西打翻在地。他聲音疏離的說道:“多謝師兄好意,不過我怎麽配得上師兄的東西,不過是個試驗品罷了,不必師兄如此掛心。”
話音剛落,宋池雪便關上了房門,決心仙船停靠之前再也不出來。
顧端明站在門外看著掉在地上的狐裘微微發愣,他彎腰緩慢的把狐裘撿起來,卻沒忍住輕輕咳嗽一聲。
然而僅僅是一聲輕咳,白色的狐裘上便多了一灘血跡。
作者有話說:
雪寶:不愛了,真的不愛了;
謝殊清&顧端明:不行,不可以!
澹台景:我冤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