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按謝清瑤所說,這墨枝,早就背叛了您啊,那大小姐……她究竟知不知道墨枝是您的人啊?”
孫氏坐在內室,身邊隻有秋菊麽麽一個人,她臉色凝重道:“……若是薛安然知道了墨枝是我派過去潛伏在她身邊的內應,她為什麽還是把她當做心腹丫鬟呢?這些事讓墨枝參與,若是墨枝抖摟出來,她不也是完了?就算沒有留下物證,墨枝一直是她的心腹丫鬟,她說出的證詞,可信度還是很高的……難道薛安然就這麽相信墨枝,知道了她是內應,還要重用她?這也太奇怪了……”
孫氏當然想不到薛安然要用墨枝來對付她這種事,畢竟在孫氏心裏,墨枝和她娘的身契在自己手裏捏的死死的,根本沒想過有這種可能。
秋菊更想不出個所以然了,幹脆就沒有說話。
孫氏道:“這謝清瑤說的話也不盡不實,她說什麽?她說這次去裴家,她安排墨枝去見裴世子,想讓薛安然和裴世子重歸於好,但是墨枝卻擺了她一道,讓裴世子見的是她。謝清瑤戲弄我兒,又曾經跟裴世子不清不楚,我算是看明白了,她根本看不上我兒,看不上我們長平侯府,她想嫁的是裴家,想要裴家的榮華富貴!哼,看不起我兒還要釣著他,實在可恨!”
秋菊道:“夫人,上次謝清瑤得了縣主之位,又突然撤掉了,很明顯,上頭也對她失望了呀。不過也是,雖然說佛像上下毒一事,看上去你和大小姐,謝清瑤都沒嫌疑,實際上唯一有動機做這事的隻有謝清瑤。謝清瑤嫉妒大小姐是由來已久的事了,明明處處比不上大小姐,還處處都要跟大小姐爭來爭去的,什麽都要搶大小姐的。”
孫氏忍不住噗嗤一笑:“嗬嗬,這太後把親女兒放到我們家,白吃白住一年,什麽表示都沒有,也就是我們那個什麽事都不管的老爺,聽信了太後的忽悠,擔了這麽大的風險,白貼這麽多錢,最後什麽都沒討好!”
秋菊道:“夫人,別光顧著抱怨啊,現在謝清瑤在我們府上,什麽用都沒了,但是又不好直接趕她走,畢竟打斷骨頭連著筋,誰知道上頭是幾個意思呢?”
孫氏道:“上頭什麽意思,不就是那麽個意思嗎?收回了縣主之位,給了個賜婚的口諭,不就是讓謝清瑤自己挑個好人家嫁了嗎,這麽尊大佛,我們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也不用催,府裏的下人都不用我們吩咐,各個都是踩高捧低的,這段日子謝清瑤日子不好過,怕是早就想找個更好的去處了,不然她急著去裴家搞事情做什麽?我們也不用急,離她及笄沒幾個月了,左右不過再養她個一年,她一個小姑娘,能吃幾口飯?而且現在沒了依仗,也沒底氣踩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就當看不見罷了。”
秋菊點頭應是。
秋菊又問道:“那二公子那邊?”
孫氏冷笑道:“我倒沒看出來,老爹是個花花公子,生的兒子居然是個情種!這謝清瑤都把他當猴耍了,隨便說兩句話就能又將他哄的死心塌地,他這個蠢笨腦子,我們就算同他說,怕是也無用的,必須讓謝清瑤親自絕了他的念想。”
秋菊擔心道:“這樣對二公子會不會太狠了點?”
孫氏道:“這麽個蠢貨!我恨不得沒生了他!又不是打小沒見過女人,漂亮的姑娘家多了去了,那謝清瑤也不算什麽天姿國色,他怎麽就被騙的這樣團團轉?!若是他再這樣執迷不悟,就讓他娶了謝清瑤,分家吧!真是眼不見為淨!”
日子又平靜了好些天。
孫氏推脫自己身體不爽,免了薛安然和謝清瑤的請安,謝清瑤則是每日應付薛景明,薛安然嘛,自然是樂得修身養性。
薛安然隔個三五日,就讓墨枝去惠民鋪看看情況。
大約過了半個月,墨枝說惠民鋪買小吃的人已經排起了長隊,薛安然便讓她不必再去了。
到了報賬日,吳管事興衝衝的捧著賬本來找了謝清瑤。
謝清瑤幾乎早忘了惠民鋪這件事。
一來這些日子各種事情嚴重打擊了她的鬥誌。二來惠民鋪隻是給她管,並沒有將地契給她,以前有太後撐腰,賺的銀子她還能昧下一部分,現在沒了太後撐腰,賺的銀子可以說和她沒關係,再說了,開在貧民區的小吃坊,能賺多少錢?
但薛景明這段時間纏得她煩得很,於是還是見了吳管事。
兩人客套了幾句,吳管事便拿出了賬本,喜滋滋的說:“謝小姐,大喜啊!”
謝清瑤興致缺缺,卻還是裝著笑說道:“什麽喜?”
吳管事打開賬本道:“謝小姐自己看吧!”
謝清瑤狐疑的看了看賬本,猛然瞪大了雙眼:“三百兩?!一個月?!”
“是啊!”吳管事也笑的睜不開眼:“我也真的完全沒想到啊!”
長平侯府所有的鋪子,加起來一年的收益平均也就四五百兩左右。
謝清瑤結結巴巴道:“怎麽,怎麽會這麽多?!”
吳管事道:“最近鋪子裏研究出了一種新方子,賣的可好了,幾乎全城的人都來買!外地來的遊客還專門來買帶回去。我們賣給貴人或者遊客時,就會包裝精致一番,價格當然也會上漲許多,但還是賣的很好,可以賣到一兩銀子一份呢!”
謝清瑤不可置信的死死盯著賬本上的數字。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道:“辛苦你了,吳管事!”
吳管事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謝小姐,你先前答應我的……”
謝清瑤茫然了一會,猛然想起來之前答應過吳管事三七分賬的事。
三七分賬?!
謝清瑤恨不得咬掉自己當初的舌頭,那可是多少錢,二百一十兩,就這麽讓她拱手送人!
但這時候並不好反悔,謝清瑤不動聲色,先是表示自己太驚喜了要緩一緩,並且還要和孫氏商量,好聲好氣把吳管事送走,送走吳管事後,激動的在房間裏差點跳起來。
太後靠不住,裴家靠不住,謝清瑤現在總算明白了,隻有錢才是最靠得住的。
有了錢,她找個稍微過得去的男人,自己就能過的很好!
這個錢她是萬萬不可能讓的!
但是吳管事是好打發,可孫氏呢!這鋪子的地契並不在她手上啊!
她一時心亂如麻,不知如何處理才好。
卻說吳管事剛剛走出長平侯府的門,墨枝就攔住了他的去路。
吳管事心情很好,再加上方子是墨枝送他的,所以對墨枝也很是和顏悅色。
墨枝笑道:“吳管事滿麵春風,看來小吃鋪子的生意很好了。”
吳管事道:“哪裏哪裏,這都是拖了大小姐的福啊。”
墨枝道:“吳管事,既然鋪子生意這麽好,你就這麽走了?”
吳管事一愣,腦中轉了一轉,賠笑道:“墨枝姑娘,你也知道,謝小姐和你家小姐並不太對付,方子雖然是大小姐給我的,但是這怎好在謝小姐麵前提呢?這樣吧,當初謝小姐同意跟我三七分賬,說隻要鋪子做了起來,就給我完全的管理權,她壓根不會過問,我給大小姐分三分賬怎麽樣?”
墨枝道:“吳管事做事,一向是很中肯的。但是今天看樣子,是樂昏了頭呀。”
吳管事一愣,趕緊道:“請墨枝姑娘提點。”
他當然知道,墨枝今天找他說的話,很可能是薛安然的意思!
他可不會小看薛安然!
墨枝道:“吳管事,我也不知道小吃鋪子到底賺了多少銀子,但如果賺的銀子遠遠超過了長平侯府一年的收入,你說,謝小姐究竟願不願意真的同你三七分賬呢?”
吳管事:“……”
他確實樂昏了頭!
墨枝道:“而且,這鋪子的地契還在長平侯府這裏,謝小姐可沒有權利同你三七分賬啊!白紙黑字尚且可以作假,更何況口說無憑呢?”
吳管事立刻摸出幾兩銀子道:“還請姑娘把話說的明白些!”
墨枝接過銀子,笑道:“小吃鋪子的地契還在孫氏手裏,你自然要去回稟長平侯府的侯夫人,這鋪子經營有成,全是你的功勞,光有一張地契有什麽用?到時候你就跟侯夫人說,想讓你為她所用可以,讓她提前將酬勞付給你,你少要一些,總比分文沒有的好吧。”
吳管事如醍醐灌頂,謝了墨枝,匆匆回了長平侯府。
墨枝也回到長平侯府,同薛安然匯報了這件事。
絳雪道:“姑娘,這件事要不要同二公子說,讓二公子也膈應謝小姐。”
薛安然搖搖頭:“二哥哥是個癡情人,凡事情字為重。我們還是不要傷他的心好。”
墨枝和絳雪忍住笑。
薛安然道:“不但我們自己不能說,也最好讓這樣的話,都傳不到二哥哥耳裏。”
墨枝和絳雪點頭應是。
“什麽?!你說什麽?!一個月,惠民鋪就賺了三百兩,還是純利潤?!”孫氏拿著賬本,不可置信。
吳管事將從謝清瑤那裏的說辭說了一遍。
“好!好!好!”孫氏顫抖著聲音道:“終於,長平侯府迎來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吳管事連忙道:“夫人,謝小姐曾許諾,隻要鋪子做起來,就同老奴三七分賬,我七她三,而且還將鋪子全部交給我管理,她不插手,這話作數嗎?”
“什麽?!你七她三?!”孫氏沒控製住自己的聲音,聲音都變了調,這謝清瑤莫不是瘋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惠民鋪原先是虧本的,誰也沒想到他居然能賺這麽多錢呀!
看著吳管事為難的神色,孫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趕緊笑著補救道:“你別灰心,這都是你的功勞,我們都知道的。但是地契並不在清瑤手上,而是在我手上,這……她同你說的,其實全是沒用的!”
吳管事震愕道:“……所以,謝小姐當初說的,完全是在忽悠我?”
孫氏道:“清瑤她年紀小,哪裏知事呢?吳管事你別見怪!你是個人才,在哪裏做事不是做呢?本身地契就是我們長平侯府的,你又是安然手下的老人了,不如就來長平侯府做事吧。”
吳管事為難道:“……這,貴府的謝小姐如此行事,讓我很難相信……”
孫氏豈肯放過能賺三百兩銀子的吳管事,連忙道:“你不必擔憂,三七分賬不可能,二八分賬,長平侯府八你們二,吳管事,你要知道,現在外頭的鋪子,很多都是九一分賬的!畢竟憑你一人之力,哪裏開的起來這個鋪子呢?這其中人情的打點,地段的采買,哪個不需要錢呀,先期的支出,可都是我們侯府出的。”
吳管事狀似為難的想了想,點頭同意道:“可是可以,但是夫人要先將酬勞給我!”
“好說,好說。”三百兩銀子已經在賬上,孫氏哪有不肯的,立刻讓秋菊支了六十兩銀子給吳管事,將他打發走了。
吳管事謝了孫氏,離開長平侯府後,臉色立刻變得鐵青。
他回了惠民鋪,立即寫了一封辭呈留下,帶著自己的心腹,當即出了上京,遠走高飛了。
他的身契並不在長平侯府,隻要寫好辭呈,想去哪就去哪,長平侯府根本管不著他,這也是他當初願意給薛安然一個沒及笄滿的小女孩打下手的原因之一。
他去別的貴人府裏頭做事,都要簽下身契!相當於半賣身,來去並不自由!
他又不是年輕小夥子,自然知道這高門大宅裏頭能有多少事,搞不好能惹來殺身之禍,怎麽可能願意簽下身契!
吳管事離了上京,最後看了一眼上京的繁華,滿眼複雜之色。
他實在是太重利了,將薛安然對他的恩情忽視了,但現在悔之晚矣!
吳管事對自己身邊的侄子說:“我雖然重利,但也重諾,做一個商人,不重諾是不行的,我還欠薛小姐一件事沒有做,等這陣子避過風頭,你想辦法聯係薛小姐,之前我答應他的事,我活著我死了,都有數!倘若我死了,就由我的下一代繼續完成!”
吳管事的侄子很是敬重自己這位叔叔,連忙答應。
長平侯府內,孫氏對秋菊道:“吩咐下去,惠民鋪送來的銀子直接送到我這裏,不要經過謝小姐的手!”
孫氏剛吩咐下去不久,薛安然就得了消息,她對絳雪道:“你去找幾個小丫頭,使點銀子,把這個消息讓謝清瑤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