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婦拜見太後,太後千歲千千歲。”
到了慈芳宮,孫氏給太後先行了個大禮。
青天白日的,太後也還是端著一副慈和的樣子,和聲問道:“孫夫人,進宮所為何事啊?”
孫氏道:“為太後一位故人的事。”
太後一聽,臉色頓時一僵。
太後能有什麽故人?!
孫氏這麽說,是明擺著忍不了了。
太後命所有人退下去,隻留下自己的心腹桂芬麽麽。
等所有人一走,太後的臉色便淡了許多,但語氣還算溫和:“你今天這是怎麽了?”
孫氏抬起頭,冷冷道:“太後,你要用民婦一家,民婦無話可說,但是這謝清瑤,實在太過分了!如果太後實在不願加以管製的話,民婦一家也供不起這尊大佛了!”
太後見她怒目圓睜,情緒激動,隻得壓下不快,讓她把話說完。
孫氏麻利的把事情說完了。
待聽到那小吃鋪子居然一個月純利就有三百兩,太後心裏也忍不住微微一動。
太後道:“原來是這事……確實是清瑤胡鬧了,這樣吧,地契還是歸長平侯府,但是吳管事還是跟著謝清瑤,孫夫人,你看這樣處理怎麽樣?”
在太後看來,當然是吳管事更加重要!
隻要她這個女兒曉事,雖然讓她進宮不行了,但是送她幾間鋪子讓她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太後還是做的到的!
孫氏為難的想了一下,不過覺得鋪子換誰經營不是經營?難道給夠月俸,還找不到有能力的管事嗎,太後這邊若再討價還價下去,她也得不了好,於是便答應了。
桂芬麽麽也跟著孫氏去了一趟長平侯府。
孫氏差人將謝清瑤叫來,著重說了桂芬麽麽也在。
果然,謝清瑤聽到桂芬麽麽來了,不敢造次,立刻就來了。
桂芬麽麽當著二人的麵將太後的旨意說了一遍,謝清瑤當然是不滿的,但她已經失了太後的歡心,不敢再違拗太後的意思,隻能咬著牙答應了。
桂芬麽麽又對孫氏笑著說:“既然如此,還是將這吳管事的身契,現在就簽在謝小姐這裏吧。”
孫氏道:“不是我不肯,隻是這惠民鋪在北市,即使坐馬車過去,來回也要一個時辰,麽麽可是要在這裏用午飯?”
桂芬麽麽點點頭。
孫氏心裏一咯噔,知道太後並沒有徹底放下母女之情,便著人去叫吳管事。
到了下午,跑腿的小廝回來了,滿頭大汗的說:“這位貴人,夫人,謝小姐,吳管事,吳管事早就遞了辭呈,離開上京了!”
“什麽?!”
桂芬麽麽,孫氏,謝清瑤齊齊大驚失色。
謝清瑤臉色雪白的看著孫氏手裏的地契,恨不得當著桂芬麽麽的麵立刻搶回來。
她到底是太後的親生女兒,桂芬麽麽豈能看著她做出如此不得體的事,連忙挪了一小步,擋在她麵前,搶道:“不過是一間鋪子,有什麽值得吵成這樣的?謝小姐是這次疫病的大功臣,大可以找皇上,太後要一些賞賜,何必為了幾間鋪子,鬧的家宅失和?”
謝清瑤聽了她這話,就知道太後還願意給她銀子,鋪子,腦子總算清醒幾分。
隻是一個月能賺三百兩的鋪子,即使是太後手裏的私產,怕也是少有吧!
謝清瑤心在滴血。
孫氏倒是鬆了一口氣,吳管事走不走的她不是很在乎,反正地契她徹底拿到手了,諒這謝清瑤再有陰謀詭計,也不敢違逆太後的意思!
桂芬麽麽知道了事情的結果,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義,將事先準備好的銀錢偷偷交給謝清瑤,叮囑她低調做人,不要給太後惹事後,匆匆進宮,把事情又給太後說了一遍。
太後很快就發現這其中的不對:“……你說,吳管事很早就離開上京了?雖說吳管事沒有簽下身契,但一般來說,遞交辭呈,都會本人親自將辭呈交給主家,就算鬧的十分不愉快,吳管事寫下辭呈也是好幾日前的事了,怎麽鋪子裏的其他人沒有發現辭呈,將辭呈交給孫氏嗎?”
“而且,吳管事和謝小姐說了營收的事後就離開長平侯府了,但奴婢特意打聽了一下,沒多久他又折返了回來同孫氏說了這事,並要了一筆銀子才離開。他離開謝小姐處時,神色很是開心,但是重新回到長平侯府時,臉色則凝重了許多,這中間是不是有人跟他說了什麽,他突然意識到謝小姐給他的承諾有問題?”桂芬麽麽也道。
太後摩擦玉鐲的手頓了頓,臉色突然變得難堪無比:“如果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中間有人作梗,那麽上次佛像的事,也許根本不是清瑤做的!”
“不對!”太後閉上眼睛:清瑤一定也動了手腳,衛淮的說辭,清瑤的表情……
清瑤如果一點手腳都沒動,她不會如此心虛,事發之後沒有表現的半分委屈!反而全是慌急無措!
太後突然想到了薛安然。
孫氏一開始對謝清瑤算的上和顏悅色,謝清瑤一開始也沒有驕橫過,但後來,孫氏對謝清瑤越來越不喜……裏頭發生的好幾件事中,全部都有薛安然的影子,更可怕的是,她看上去什麽也沒做?!
她肯定做了什麽,居然連自己也瞞過去了!
“把清瑤和衛淮今天夜裏都叫過來。”太後冷聲道。
到了夜裏,謝清瑤和衛淮偷偷進了宮,太後足足細細盤問了他們一個多時辰,終於問清了許多事情。
“豈有此理!”太後震怒!
“她這是把我們都當猴耍!”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把裴顧夫人請過來。”
桂芬麽麽道:“太後,夜已深……”
太後道:“請過來!”
桂芬麽麽知道太後氣狠了,不敢再勸,隻得親自去了裴家。
太後問衛淮道:“你真的沒搜到那枚煙花信號彈?”
衛淮搖了搖頭。
太後道:“……可惜,若是有這個物證,就可以狀告瑞王夥同薛安然意圖謀害三皇子了!原來讓三皇子染上疫病是他們搞的鬼!”
不多時,裴顧氏匆匆進宮。
她拜見完太後後,一臉狐疑的看了看謝清瑤。
衛淮已經下去了。
太後也不想解釋,怒氣衝衝道:“你們裴家是怎麽辦事的?!知道自己被自己的兒媳婦用了多少手段嗎?”
裴顧氏一頭霧水。
她未出嫁前是顧氏的嫡女,算來是穩壓太後這個庶女一頭的,他們四大世家的女子,都是以跟世家聯姻為貴,同皇室聯姻為輕的。
但現在畢竟是在宮裏,裴顧氏隻能強壓了心氣,平靜道:“太後何出此言,臣婦不知。”
桂芬麽麽便將事情大概講了一遍。
她去繁就簡,事情講的又快又清楚。
裴顧氏浸**內宅多年,何況旁觀者清,這其中的關竅很快想清楚了七七八八。
裴顧氏聽完後,也臉色鐵青,沉默不語。
太後咬著牙道:“所以你明白了嗎,此女斷不可留,更不可以嫁到裴家!哪怕是做妾,也不行!”
裴顧氏道:“……我兒原本也不願意娶她,但這樁婚約,畢竟有些微妙……”
“什麽微妙?!難道你們裴家想兩頭吃好?!你還看不明白,皇上明麵上是穩住我們,私底下已經讓瑞王動手了!不然薛安然一個冒牌貨,有什麽理由,拿什麽膽子跟我們對著幹?!”
裴顧氏一驚。
薛安然居然是冒牌貨?!
那謝清瑤……
裴太傅也沒跟她透露過謝清瑤的真實身份。
裴顧氏也不想繼續往下猜。
謝清瑤的身份挑明了肯定是個炸彈,不然不可能所有人都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
裴顧氏不想參與太後的計劃。
但是薛安然既然是瑞王的人,而且如此手段多變,心思詭譎,當然是絕對不可以嫁入裴家。
如果太後沒發現是薛安然在背後弄的手段,薛安然在暗,他們裴家在明,薛安然再嫁進來,豈不是可以從內部瓦解世家?
瞅瞅薛安然最近做的這些事,裴顧氏可不敢小看薛安然能做到什麽地步!
“光解除婚約怎麽能消我心頭之氣,我要薛安然她身敗名裂!”
太後又對桂芬麽麽道:“你去一趟長平侯府,把薛安然做的這些事,跟長平侯府有關的,全告訴孫氏!”
太後雷厲風行的吩咐完後,眾人皆都散去。
之後幾日,長平侯府都風平浪靜。
薛安然是知道孫氏和謝清瑤,以及太後知道了吳管事離開上京的事的。
她也有讓青峰幫忙盯著點謝清瑤那邊。
但太後知道了薛安然的手段,加以防備,是以青峰並不知道夜裏桂芬麽麽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孫氏。
這一日,孫氏和顏悅色的叫來了薛安然,對她道:“裴家有位小姐要出嫁了,你是裴世子的未婚妻,裴世子專門寫帖子來邀你前去,你快要嫁人了,總要多為自己籌謀打算,我已經替你應了。”
薛安然覺得有些不對,也許孫氏和謝清瑤知道吳管事的事後,會被蒙混過去,但如果太後知道了,大概是混不過去的。
但她對太後了解太少,趙承業的手也伸不到太後那裏去,薛安然仔細想了一番,這次裴家嫁女邀她前去,也許是太後的部署,她若躲過這一次,下一次肯定還有,不如去看看,對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絳雪為薛安然上妝的時候,薛安然問道:“墨枝還沒回來嗎?”
絳雪道:“嗯……不知道為什麽,墨枝姐姐這些日子一直沒回來,奴婢也找不到她人……”
薛安然壓下心底隱隱的不安,對青峰道:“你隨我去裴家,在暗中保護我吧,若有不對,你直接帶我逃跑,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青峰應了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