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家中生變

魚唯小一愣。

傅澤也不搭理她,徑自開了張支票給工人,然後毛豆從教室裏奔出來,撲入他的懷抱。

“豆兒,你們班上有幾個人?”他漫不經心地問。

“二十五……哦不,二十六個!”熊孩子一板一眼地掰手指頭。

“那正好,這裏有五十箱草莓,由你負責去分給你的同學,好不好?”傅澤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便把他放下來。

於是毛豆屁顛屁顛地霸占了教室的門,但凡來個家長接孩子,他就大方指點兩箱草莓贈送人家,還說“我爸請客隨便拿”,喜得他那些小夥伴們受寵若驚,在這個不是草莓的季節能吃到這麽新鮮的草莓,開心得不得了,紛紛幫著家長把草莓抬回去,還對毛豆連連道謝,而傅澤則帶著魚唯小遠遠站在一旁,心滿意足地看著。

魚唯小大約能夠理解傅澤所作所為是為哪般了——當王虎虎胖媽來接孩子的時候,那可憐孩子杵在門口眼巴巴地瞅著毛豆身後一筐筐的草莓幹淌口水,可毛豆卻沒有照例指點兩箱給他,而是直接招呼了排在王虎虎後麵的孩子:“二妹,我爸請客隨便拿!”

那叫“二妹”的胖丫頭一聽,高興得手舞足蹈,擠開王虎虎去挑草莓。

王虎虎當即有種被排擠的挫敗感,扁著嘴問毛豆:“豆哥,為什麽我沒有?”

“問你胖媽。”毛豆倒是毫不客氣,老氣橫秋地哼了句。

魚唯小在遠處撲哧一聲忍俊不禁。

虎虎胖媽在眾目睽睽之下擱不下臉麵了,拉扯著虎虎想要逃之夭夭:“不就是幾箱爛草莓嘛?——虎虎,咱們自己去買,別稀罕這野小子的!”

“我不……我不……我要吃草莓!”王虎虎哭嚷起來,“豆哥豆哥……虎虎知道錯了。”

真是個沒骨氣的孩子。

魚唯小看了眼傅澤:他唇角微扯噙一抹無奈的苦笑,看來對於兒子班裏那幾個毛孩子的性格,他早已摸透了,知道怎麽收拾人家最妥帖又不傷感情。

“虎虎乖,媽帶你去超市買。”虎虎胖媽拽著虎虎,臉色瞬紅瞬白極為難看,卻又不忍心對寶貝兒子發火,在眾家長的圍觀下,隻覺得顏麵都丟盡了。

而毛豆則恰時上前兩步撫摸著王虎虎的腦袋,學大人樣安慰他說:“虎虎乖,雖然現在超市不賣草莓,但你可以讓你媽媽穿上紅色帶波點的裙子,她的身材扮一顆草莓很合適。”

“哈哈哈哈……”周圍等孩子的家長發出哄笑。

王虎虎他媽終於受不了了,抱起哭騰的王虎虎,再也不顧他“豆哥豆哥”地喊,抖著一身肥肉小跑著逃走了。

這一天,傅澤請毛豆和魚唯小吃了頓自助烤肉,酒足飯飽,魚唯小拖著兩大箱子草莓回了學校。

在這個元旦假期的前一天,一寢室的姑娘守著兩大箱子草莓,吃得風生水起。

元旦小長假,蕭緋陪男友,田覓覓陪父母,熊丁丁回老家,三人問魚唯小何去何從,魚唯小剛要說打工掙錢,就接到了魚媽的電話。

“唯小!你哥出事了!”魚媽一聽到魚唯小的聲音就扯了嗓門大吼。

魚唯小啃了一半的草莓從嘴裏掉下來:“出什麽事了?”

“你哥他跟人家借高利貸還不出錢,被人家打了進醫院了!”

“打……打了?嚴重嗎?”雖然痛恨不爭氣盡給家裏添亂讓父母操心的魚成浩,可聽說他出事,魚唯小仍是緊張得不得了。

“沒有生命危險,但恐怕是要殘了……”魚媽說著說著便哭起來,“高利貸的錢還不出來,隻怕是……”

“報警了嗎?”

“這種事,警察也不想管,畢竟欠了人家錢,就算不算利息……”

“多少錢?”

“四十萬……”

“……我明天回來。”

魚唯小頹然掛斷手機,好像丟了魂魄,整個人沉在泥沼裏好久找不到方向,麵如死灰,嚇壞了三個姑娘,蕭緋直接就跳到她**摸她額頭,田覓覓忙替她收拾一床的草莓,熊丁丁都打算撥學校醫務室電話了。

“我沒事……”良久,魚唯小才沙啞著嗓音回道。

寢室裏的姐妹無話不談,也都知道魚唯小家裏困難,還有個不爭氣的哥哥,雖然沒聽到魚媽在電話裏的具體內容,可也知道事情棘手。

“要不要我們幫忙?”蕭緋問。

魚唯小搖頭,木然的表情沒有一絲起伏,顯然已經亂了分寸,卻強撐著堅強:“不用。”

“有啥難處說出來,咱幾個能幫忙的一定盡力幫忙啊!”熊丁丁急了。

“明天回家要不要我讓我媽開車送你回去?”田覓覓這樣問是因魚唯小家住偏僻小鎮,兜兜轉轉極其耗費時間,怕她有急事趕不回去。

眾姐妹如此力挺,惹得魚唯小鼻子一酸,落下淚來:“四十萬呢,我們家就是砸鍋賣鐵,也不夠給他還債的!”一激動,猛一拳頭捶在床墊上,好在不是什麽硬物,手才沒有受傷。

三位姑娘都沉默了,即便想幫,也一時拿不出這許多錢。

第二天天沒亮,魚唯小就悄悄收拾東西離校了。

實在不想為難幾位閨蜜,何況哭窮也是那麽沒麵子的事,然而轉車來到長途車站,本想刷卡取現買票,突然發現卡裏居然多了五萬六。

魚唯小立馬到臨櫃查詢機拉了票據出來,都是和自己一樣係列的學費卡,其中最大的一筆是三萬九,轉賬卡主名是“*緋”,不用問,是蕭緋。

喉頭一緊,趴在ATM機前哭起來。

蕭緋作為藝術特長生,前段時間剛拿到入學獎學金兩萬,年前要去參加北京的舞蹈比賽,他爸媽才給她打了兩萬培訓補貼,這下子幾乎全匯給了自己。

有這樣的朋友,又叫魚唯小如何去恨她的男朋友?

哭了半個多小時,誤了午班回縣城的車,隻好買了下午三點的票,拆了包裏的壓縮餅幹,慢慢啃著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