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殺子疑雲
“我真的不是個稱職的媽媽,芸豆還這麽小,我居然就拋下她來找安日初,她半夜夢醒如果想我了怎麽辦?如果不肯喝奶粉怎麽辦? 如果爬著爬著從**掉下來怎麽辦?”
魚唯小越想越擔心,越想越不安,對安日初的思念終於因為母愛的喚醒被芸豆所取代,這是魚唯小生下孩子第一次,意識到那果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你現在不要瞎想,先睡會兒,等到了北京,還要轉機,轉車,抵達寧城一定有一大堆事亟待處理,到時候會更累,所以,現在乖乖的,閉上眼睛,睡會兒。”傅澤安撫著她,口吻溫柔,動作輕柔,魚唯小不知不覺枕著他的臂膀,陷入睡眠。
夢裏閃過蕭緋的麵龐、小雨的麵龐,還伴隨著雷聲的哭聲,那樣響亮,卻又那樣絕望……
段雷聲的葬禮擺在教堂,大約是段家的信仰,希望小雷聲往生後還能得到主的眷顧。
“她簡直不是人呐……她就是個瘋子啊……”段老太太扶著棺槨,不能自抑痛哭流涕。
段玟山的姑姑直接就說:“當年我就瞧出來了,這女人是個克子克夫的命!就算玟山和她分開了,玟山的孩子也免不了禍害!”
眾親朋好友皆黯然默哀。
傅老太太也來了,打自那年她受到寧淑恐嚇後一直修養在療養院,魚唯小就幾乎沒見過她,如今的她,再也沒了當年的盛氣淩人,而略微顯得有些癡呆,守在段老太太身邊,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動了動嘴巴,沒有發聲。
段玟山一直坐在棺槨旁,默不吭聲,他和小雨那段沒有法律約束力的婚姻,雖然結束得草率,可小雨身為他的妻子、雷聲身為他的兒子,他都是認的,如今發生這樣的事,小雨被警局扣押,可憐的雷聲,隻能在眾人的不舍下,孤寂離開。
“白小雨是不可饒恕的!”傅澤輕拍他肩膀的時候,他咬牙切齒表態了這麽一句。
魚唯小僵在一旁,周身發寒。
這就是曾經曆經坎坷終於攜手的一對人,走到如今不可原諒的地步?
來葬禮之前,魚唯小去警局看過白小雨,她雙手銬著手銬、披頭散發地和魚唯小隔著一張桌子坐著,魚唯小問她為什麽要那樣做的時候,她一句解釋都沒有。
從警局出來,魚唯小去找了朗俊,朗俊聽聞此事非常震怒,他說:“我當時就提醒過你們,白小雨的病情相當嚴重,勸誡你們不要讓她照顧孩子,因為她比她的孩子更需要照顧!可你們偏是不聽,發生這樣的慘劇,還來找我幹什麽?”
朗俊是個性情中人,說實話他並不適合做心理醫生,大部分的情況下他不能夠冷靜,要不是他的療心技術足夠老練,他也是會為雷聲的死而掉眼淚的男人:“那段時間,他們母子住在我的診所,我每天去看她,那個孩子就會衝我笑,那是個十分聰明的孩子,他似乎可以理解母親的壓抑,即便受了冷落也不哭不鬧,而他一旦不可收拾地哭鬧,多半是受了虐待。”
小雷聲短短兩年的命運,從未擺脫過母親的毒手,也難怪段玟山認定白小雨不可原諒,也難怪白叔白嬸被拒絕在了葬禮的門外,段家認為他們教子無方,沒有資格送走外孫。
魚唯小走出教堂,看到哭成一團的白叔白嬸,眼淚便潸潸地往下落,她已經懇請過段家,希望能讓雷聲的外公外婆進來哀吊,卻未能經得諒解與同意,此刻她抱住兩位老人,深切致歉:“對不起,白叔白嬸,我已經盡力了……”
“不怪你,孩子,怪我們小雨,我們小雨……她遭天譴了呀!”白嬸哭天搶地,不知長眠的雷聲能否聽到外婆的歉疚,不知願否原諒生母的殘酷。
小雷聲下葬後三天,白小雨被確診為精神病,無法判罪,關入精神病院治療。
她就這樣,脫罪了。
朗俊一口咬定:“診斷錯誤!一定是診斷錯誤,白小雨沒有精神病,她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她不可以這樣脫罪,她必須為她所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傅澤很忙,白小雨作為傅氏集團的股東,她的沉淪直接影響傅氏集團的股市,他必須去穩定局勢,魚唯小可以商量的人,隻剩下了解白小雨的朗俊。
“可是鑒定報告已經出來,盡管段玟山也對此很不同意,可他沒有證據證明小雨沒有發瘋,他隻是不甘心兒子的死。”魚唯小說。
“那麽你呢?”朗俊問。
“我很矛盾。”魚唯小說,從小和白小雨一起長大,不忍心將她推入四牆高起的牢房,可是她如果以精神病來逃脫法律的製裁,也的確對不起小雷聲這來人間短短走一遭的生命,將來,她自己的人生,是打算一輩子躲在精神病院,還是獲罪入獄、罪滿釋放,和寧淑一樣有重新再來的機會?
“去醫院看看她吧?如果可以,你當場就能揭穿她不是精神失常。”朗俊說,“我陪你去。”
魚唯小答應,和朗俊一起趕到寧城的精神病院,以家屬探望的名義,獲得了和白小雨單獨談話的機會。
空曠的房間,了無生氣的白牆,簡易的桌椅,幾乎是軟塑料的材質,為防的就是精神病人自我傷害抑或傷害他人,但是對於白小雨來說都沒用,她打自入住醫院後就一直是沉默不言的狀態,即便現在魚唯小和朗俊來到,得到的也依然是先前無言的對峙。
她把自己鎖在封閉的狀態裏,外界的一切似乎都進不去她的內心,朗俊看過她的精神病鑒定報告,是被迫害妄想症和暴力傾向,這東西很難說,輕度也算心理疾病,朗俊一直認為抑鬱症才是主因。
“小雨,你還認得我嗎?”魚唯小小心翼翼地問,白小雨低著頭,聽而不聞。
“那你認得他嗎?”根據朗俊的提示,魚唯小出示了段雷聲的照片,那是百日照,那個時候小雷聲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即便是在壓縮的銅版紙裏,也能體會到他動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