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毒後

不知過了多久,昭寧又一次睜開了眼睛,自己不是在陰冷的閻羅殿,卻是在陽光暖暖的房間內。舒咣玒児

可是,自己不是跳下了赤水江,怎麽又會在這裏?

她撐著坐起身,想要看一看周圍,一側便看到坐在床邊的兩個人,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一個容顏俊秀的小少年。

兩人都手支著頭在打盹,神情動作都如出一轍,一看便知是母子二人。

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麵,不由笑了笑,卻扯得臉上陣陣撕裂的疼痛,頓時倒抽了口氣櫛。

床邊打盹的兩人立即睜開了眼睛,女子含笑長長鬆了口氣,“你終於醒了。”

昭寧想要說話,嗓子卻幹啞得難以發出聲音,於是隻能點了點頭。

那女子望了望她幹裂蒼白的唇,扶著後腰便準備起身去倒水,坐在她邊上的小少年已經先一步跳下椅子,跑過去倒了水端過來,“給你。氈”

那女子看著兒子所做的一切,不由笑了笑。

小少年給她倒了水,又回到桌邊倒了一杯給自己的母親,皺著眉頭道,“你別亂走動好不好,要是出了事,我爹會打死我的。”

那女子聞言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道,“他敢?”

小少年還是撅著嘴,他爹要是知道他把人帶出來的,非扒了他一層皮不可。

昭寧喝了口水潤了潤喉,方才問道,“是你們救了我?”

“到底來晚了一步,不過幸好你現在能醒來了。”那女子笑了笑道。

“來晚了一步?”昭寧微策皺了皺眉,這話言下之意是專門趕來救她的?

可是,這世上還會有人願意要她活著,況且這兩個人一個身懷六甲,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又怎麽可能將她從波濤滾滾的赤水江裏救上來。

那女子愣了愣,隨即笑了笑,說道,“碰巧路過,就把你救讓來了。”

昭寧抿唇點了點頭,淡笑頷首道,“我叫韋昭寧,謝謝你救了我。”

可是,這並不是她的幸運。

她本以為跳下赤水江,所有的一切也會隨著自己的死而終結,卻不想陰差陽錯又被人救了。

“我叫楚蕎,這是我兒子燕禳。”那女子說著,摸了摸兒子的頭。

“楚蕎?”昭寧擰眉,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

她是西楚首屈一指的開國功臣,隻是兩年以前便從西楚離開再無蹤跡,而她身邊的這個孩子燕禳,又是大燕宸親王府的世子。

楚蕎有些尷尬地撫了撫額,道,“你在西楚一年,大約聽過這名字。”

“如雷貫耳。”昭寧淡笑道。

隻是,一笑臉上便如刀割一樣疼。

她抬手想要摸一摸臉上的傷口,楚蕎立即出聲道,“別動傷口,水裏被石頭割傷了,可能會留疤,不過別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昭寧聞言望了望她,有些意外這個人對自己出乎意料地善心,淡聲道,“不必了,隻是一張臉而已,好與壞沒多大區別。”

楚蕎望了她半晌,問道,“你恨燕胤嗎?”

她跳下赤水江,他也沒回頭看一眼,她不知該怎麽跟她說這發生的一切。

那個人的無情,卻又緣於對鳳緹縈的深情,隻是如今他們誰又不認識誰,才讓兩人成了如今的局麵。

而她知道這一切,卻又不能隨意打破這一切,隻能看著兩個人相見相逢不相識。

昭寧聞言微微眯起眼望著坐在麵前的女子,她問出這樣的話,便是她在西楚這一年的事她都知道,再聯想她之前那一句來晚了一步,她確實是專程來找她的。

可是,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便是她聽說了外麵發生的一切,也該是站在西楚那一邊,斷不會來救一個出賣了西楚的人。

楚蕎沒有說話,似是不在等著她的回答。

半晌,昭寧隻是搖了搖頭,“沒什麽好恨的。”

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到了此時此刻,再想起那個人,她竟也恨不起來。

楚蕎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安心養傷,其它的事交給我。”

昭寧望了望,直言問道,“你為什麽要幫我?”

“你以後會知道的。”楚蕎說著,起身道,“你睡了幾天也該餓了,我出去找點吃的。”

“我也去。”燕禳跟著跳下了椅子,跟了上去小聲道,“蕎蕎,人已經救了,我們該回去了,被爹爹發現了,我們會有大麻煩的。”

兩個月前,他們跑出去一天回去便被他爹一頓狠訓,這回還不知道會怎麽收拾他們。

“她現在傷還沒好,幫人要幫到底,再等些日子回去。”楚蕎一邊朝廚房走,一邊說道。

燕禳垮著小臉跟在後邊,不斷地糾結鬱悶,他爹說蕎蕎這個月就要生了,現在他們跑到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爹真的會掐死他這個親兒子的。

“好了好了,看你現在一點誌氣都沒有,你以前不是不怕他的嗎?”楚蕎一邊挽起袖子準備做飯,一邊笑道。

“我才不怕他。”燕禳哼道。

他隻是擔心孩子出生的時候,爹爹不在跟前會出事,老酒鬼說她出生的時候,蕎蕎險些丟了半條命,他可不想再發生這樣的事。

可是,他那個壞爹爹又讓蕎蕎要生孩子了。

楚蕎在廚房忙著做飯,燕禳不想她累著,端盤子盛飯都搶著幫忙,一樣一樣非要自己端到房裏,不許她再插手。

昭寧瞧著不由好笑,道,“你的兒子很孝順。”

“嗯。”楚蕎點了點頭,盛了粥遞給她。

昭寧接過碗,望了望她高隆的腹部,“這一個,幾個月了?”

“九個月了。”楚蕎扶著腰坐下,摸了摸肚子,笑道,“是個女兒,這個月就要出生了。”

燕禳把菜都從廚房端上了桌,累得滿頭大汗,爬上椅子坐下道,“吃飯吧。”

平時他爹做這些看著那麽輕鬆,怎麽到他手裏,就這麽累人了。

楚蕎執袖擦了擦他一臉的汗,“看你這一頭的汗,你也太小看你娘了。”

她現在好歹也是一介神王,哪能那麽容易病啊傷啊的,這小家夥卻緊張得跟什麽似的。

次日,燕禳實在不放心她娘肚子裏那個出生的妹妹,於是在堅決要去請個大夫過來,楚蕎想著有大夫過來照料昭寧的傷逝也好,便答應了兒子的要求。

她本想陪著燕禳一起去,小家夥卻沉著小臉死活不願意,非要自己一個人去,燕禳如今在老酒鬼的教導下,早已一身本領在身,她自是不擔心的。

燕禳進城一家一家地醫館找,一定要請到最好的大夫才甘心,楚蕎在漁村一直等到了午後也不見回來,便皺了皺眉哼道,“這臭小子,該不是又貪玩去了。”

昭寧看著房門口扶著腰焦急地來回踱步的女子,出聲道,“要不,你出去找找他吧,孩子還小,興許是迷路了。”

楚蕎想想也是,正新途徑出門去找人,小家夥已經從外麵一陣風似地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爹爹找來了,蕎蕎你藏起來?”

“藏?”楚蕎扶著腰掃了一眼屋內,似是要找地方讓自己藏身。

可是,還未來得及想好該往哪裏藏,外麵一身雪衣王袍的男子已經冷沉著一張臉進門了,“你們準備往哪裏藏?”

這女人,他一再告誡這個月孩子該臨盆了,不準踏出宮殿一步,不準隨意亂走,敢情她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不僅跑了,還從神域跑到了西楚來。

楚蕎和燕禳知道做錯了事,乖乖站在一旁等著發落了,剛站了一會兒,楚蕎便皺著眉扶著肚子,一臉怒氣騰騰的男子霎時間麵上怒意盡消,換上一臉擔憂緊張之色,“怎麽了?”

楚蕎任由丈夫扶著坐下,朝一旁的燕禳勝利地眨了眨眼,說道,“孩子又亂動了。”

昭寧不可思議地望著站在屋內的一家三口,世間女子所求無非一個珍愛的丈夫,幾個乖巧的孩子,而這個女子何其幸運都能夠擁有。

——

晴子(叉腰潑婦狀):沒你們的戲了,你們三隻跑出來幹什麽的。

然女婿:苦逼了一千年,出來秀一把恩愛。

晴子(怒吼):丫的,拉仇恨的吧!惹毛了我讓你媳婦兒移情別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