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連追了數日,連雪人的毛都沒有看見,但雪人的腳印始終在往前延伸,血跡卻越來越少,我擔心雪人傷口愈合之後小西安會遭毒手,便問石頭有什麽良策,石頭沉默許久說隻有一個辦法,就是用我的血做餌,引誘雪人現身。
豆子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人,眾兄弟中就數他和我最親近,當場就要殺了石頭泄憤。
石頭的這個辦法有點出乎我的意料,確實不能算好辦法,不過經曆了這幾天的出生入死,我對石頭的戒心逐漸在消除,便勸住豆子衝石頭點點頭說:“好,我就相信你,把這條命交給你了。”
石頭咬咬牙說:“你放心!”當下我們三人便忙乎開來。
石頭的辦法類似於守株待兔,我們先用積雪壘出一堵雪牆,在雪牆上開出兩個窟窿,豆子和石頭埋伏在窟窿後麵,我就如老僧坐定般劃破手腕在雪牆前幹等。
這辦法不但冒險,還很笨,要是如豆子所說雪人沒引來卻引來了雪狼或者其他野獸,那不止是我,就是豆子和石頭恐怕也難以脫身。即便不會引來野獸,如果雪人異常狡猾不肯輕易上鉤,我也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流血身亡。可是現在我們已經走投無路,隻能把石頭的話當成至理名言,期盼擄走小西安的雪人真的對我的血分外感興趣。
一路追蹤過來,我心裏惦記小西安的安危腳步不停也沒感到冷,可一旦坐著不動,寒冷和饑餓便劈頭蓋臉地砸下來,可能是失血過多或者是人冷易乏,我暈暈乎乎的隻想睡覺,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見豆子大喊一聲:“羊頭,快跑!”
我倏地睜開眼睛,卻正看見一張扭曲的大臉向我貼過來,距離我的鼻尖不足二十公分。這一驚非同小可,估計在雪山深處石頭和豆子不敢開槍,所以雪人走得這麽近了他們也沒發出信號。我本來想側身滾向一邊,卻因為坐得久了身體僵硬,竟直接向雪人迎頭撲了上去。
心中大駭“我命休矣”,手卻下意識地從腰間摸出牛角刀緊握在胸前。
這雪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偷偷潛到我身邊的,見我猛地醒過來也吃驚不小,但血腥味刺激得它狂性大發,絲毫不見停留便順勢向我撲將下來。
也是我命不該絕,這雪人與我麵對麵對撲,原本以我的身形無異於以卵擊石,隻要雪人壓下來,我頃刻間就會變成一灘肉泥。卻突然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平白無故地雪人身後又多出來一個巨影,我還沒看清楚,那東西便伸出雙手牢牢地掐住了雪人的脖子。雪人眼見我就要變成它的口中之物哪肯輕易放棄,可是身後那東西力大無
窮,撲向我的雪人硬生生地被它拽住,巨大的身軀結結實實地往後栽倒下去。
隻一眨眼的功夫,雪人撲我就演變成了我刺殺雪人,我都沒分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聽見“撲”地一聲,腥臭的血液濺了我滿臉,剛想伸手用衣袖抹把臉,冷不丁臉上卻被一條柔潤滑膩的東西掃了一下,那東西速度很快,黏糊糊還帶著溫熱,我依稀覺得這感覺和氣味兒很是熟悉,不由抬眼一瞧,這一看卻把七魂嚇掉了六魂半。頭頂上又是一張雪人的臉,可能是我臉上的鮮血刺激了它的貪戀,此時,它顧不上剛被拖倒在地的雪人,竟伸出粗大猩紅的舌頭對著我兜頭舔下來,就跟一條活毛巾似的不停在我臉上洗刷,好在雪人的舌頭不像熊那般生滿倒刺,否則這麽被它添上幾口,隻怕我的腦袋現在都被舔沒了。
我的牛角刀捅下去極深,直沒刀柄,一時間難以拔出,被雪人的大舌頭舔得我東倒西歪,為了保持平衡,我用雙手緊緊握住刀柄不敢鬆開。
雪人越舔越歡,我臉上的血跡很快就被它舔舐幹淨,它再也舔不到血腥,舌下不由地加大了力度,這可不像剛才,每舔一下都像用鞭子在臉上狠狠抽過般疼痛。
我心想這麽舔下去遲早把腦袋舔掉了,豆子和石頭也不知道是幹什麽吃的,說好了用我做餌,他們在後方支援,現在我就要英勇就義了,他倆卻連影子也看不到,不由地急火攻心脫口大罵:“操你祖宗的豆子,老子這誘餌就要變飼料了,你他娘的跑哪撒尿去了?”
頭頂上的雪人舔得興起,沒想到我突然罵開了口,竟愣了一下停住了舌頭。如果它此時雙手對我拍下來,我哪裏還有機會躲過,但這雪人畢竟是畜生,沒有人那麽多心思,先前掐住撲我的雪人脖子,至今都忘記了撒手,那隻雪人倒地的重量極大,把它的雙腿壓住,它貪戀我臉上的血跡,竟也不急著抽回手腳,隻顧著舔我的臉。我這一聲吼把這隻雪人吼愣了,卻剛好給了另一隻雪人機會,它雖然被我一刀插在肚子上,但凶殘絲毫不減,此時借機轉過頭對準上麵雪人**出的脖子便咬。這一口咬得又深又狠,血液像洪水般“汩汩”往外冒,那雪人不顧肚子上的傷竟“咕咚咕咚”大口飲起同類的血來。
我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這雪人也太殘暴了,不但吃人,連同類也吃,簡直就是吸血鬼。我嚇得腿肚子直抽筋,先前還熱血沸騰地要救小西安,這時隻想著離它們越遠越好。牛角刀也不要了,連滾帶爬地跑出十幾米遠才敢回頭。
兩隻雪人瞬間便扭打在了一起,地上的積雪被它們紛紛揚起,隻看見白霧裏亂糟糟的,耳邊全是動人心魄的嘶吼
聲。
我的潛意識是撒開腳丫逃命,可是冷靜下來卻想起雪牆後的豆子和石頭一直沒有露麵。雪人撲我隻發生在一瞬間,我當時隻聽見豆子的喊聲,之後便再沒聽見絲毫動靜,心想莫不是他倆都已慘遭毒手成了雪人肚子裏的雜碎,要麽就是石頭臨時反水,把豆子給害了?總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什麽想法都有。
來不及揣摩,我又奔了回來。兩隻雪人打得難解難分,剛才事發突然我雖然沒看仔細,但也看出來這兩隻雪人都不是擄走小西安的那隻,心裏一連罵了幾聲“操你祖宗的”,真是夜路撞見鬼,哪壺不開偏提哪壺,雪人倒是引來了,還引來了倆,但偏偏都不是我們要找的那隻。此時也顧不上這兩隻受傷的雪人,趕緊繞到雪牆後。
看清雪牆後的情形我的頭皮都要炸裂開來了,難怪豆子隻喊了一嗓子便沒了聲,感情是這麽個情形。
豆子的整個身體都被一隻高大的雪人用屁股擠壓在雪牆上,那雪牆經過一夜冰凍,比金剛石還要堅硬,也虧得豆子是條血氣方剛的漢子,硬是拚足最後一口氣用雙臂死撐著緊緊抵住雪牆,把臉貼在窟窿上,這才沒有當場把五髒六腑從屁眼兒裏擠出來。石頭也沒閑著,被雪人一隻大手牢牢卡住脖子,依然拚了死力氣用牛角刀一下下往雪人的手臂上紮。可這雪人仿佛不知疼痛似的,就像貓捉老鼠,玩一般戲謔地瞪著石頭,並沒有嚇死力氣把石頭捏死。
我很奇怪這樣的情形是怎麽造成的,憑著石頭和豆子的身手不可能輕易被製服,現在怎麽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不過也許正是石頭分散了雪人的一部分注意力,豆子才沒被雪人直接用屁股壓死。想那雪人的身高,要掐死石頭簡直是小菜一碟,它幹嘛要彎腰屈膝費這麽大勁掐住石頭的脖子,又怎麽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越流越多?正想著這雪人幹嗎不兩隻手同時上,猛地看見雪人的腳上都是血,腳旁還隱隱露出一雙手,那雙手正緊緊握著一把牛角刀的刀柄,牛角刀已經完全沒入了雪人的腳背。
我腦子“轟”地一下,頓時明白過來,這才是擄走小西安的那隻雪人。小西安沒死,他還被羊毛氈裹著,隻是被雪人倒提著,這雪人被豆子和石頭纏得無法抽身,小西安也甚是機靈,居然在羊毛氈內想辦法抽出了牛角刀將雪人的腳釘在了地上。難怪雪人臉上會出現這種表情,原來它不是在戲耍豆子和石頭,而是苦於無法脫身,又不甘心丟掉到嘴的肥肉,致使雙方都陷入了僵局。
此時我若冒冒失失上前相助,不但於事無補,雪人狂怒下,僵局很有可能會被打破,豆子和石頭轉眼間就會變成兩具死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