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岩石上,隻能就地取材將冬眠的大蛇一條條連接起來自製了根長繩,試圖借助這根蛇繩下到洞底尋找出口逃生。讓我始料不及的是這些冬眠的蛇並不是死蛇,在重力的拖拽和頭部被勒緊的情況下竟紛紛醒來凝凍身軀想要掙脫。
我被蛇繩晃得顛三倒四,身體在洞壁上撞得幾乎失去直覺,僅憑最後一點意識拚命抓緊蛇繩。好不容易等到蛇繩停止晃動,我再也沒有勇氣下到濃霧中,便想爬回岩石,想辦法從斜坡上返回地麵。不料手中的蛇並沒死透突然襲擊,我用雪豹骨拚死抵擋才終於躲過劫難。
見這條蛇徹底死絕我終於鬆了口氣,抹了把臉上的血腥,從蛇頭上取下雪豹骨便想再爬回去。沒想到先前我為求自保用力太猛,將蛇頭貫穿的用時連帶著把結扣也紮穿了,此時用力一拔,結扣竟鬆開來,我毫無準備地落了下去。
從返回慕士塔格峰解救小西安到現在,我從來沒有認輸過,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都會毫不氣餒地走下去。可是現在路徹底走到盡頭了,連最後一點僥幸都沒留下。無論我怎麽垂死掙紮,這種情況下也是回天乏術。
渾渾噩噩地想了許多,腦海中靈光猛地一閃。這情形不對呀?現在我置身於濃霧中,四周除了霧什麽也看不見,雖然呼吸有點受阻,但沒有感到其他不適,所以這濃霧應該沒有毒。以常理來說,人從高處墜落,速度和壓力是時分驚人的,就算是萬丈深淵也不可能半天落不到底。這地洞也不可能是個無底洞,落到地麵粉身碎骨應該是一瞬間的事情,怎麽可能落了這麽久我還沒有觸到地麵?非但如此,我下墜的速度似乎減慢了,整個人就像是漂浮在了半空中。
我是個行軍打仗的粗人,雖然懂一些兵法,也挺參謀講過不少故事,但要解釋眼下的情形卻是老虎吃刺蝟無從下嘴。
正迷惑不解,身下拖住我的那股力量卻突然消息,冷不丁地失去依托,我便臉朝下直撲了下去。
原想著這一下必死無疑,沒想到身子一涼,“撲通”一下竟跌進了水裏。這簡直比在茶館裏聽說書先生將故事還要神奇,都說從高出落下唯一不死的情況就是水,此話果然不假。不知道是因為慕士塔格峰常年積雪,洞中有霧氣起到屏障作用使洞壁上的冰層溶化成水,還是外麵暴風雨順著斜坡留下來的積水,反正身下確實是水,這些水救了我的命。
沒高興多久我就發現事情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我初從斜坡滑進這個地洞時裏麵很暗,適應了很久我才隱約能夠看清東西,但現在我卻覺得這水裏很亮,有光線透過水麵照在我的臉上。難道這水竟是和外界相連的?
我的身體被什
麽東西撞了幾下,此時我心情激動,沒工夫搭理水裏有什麽東西,我隻想以最快的速度浮出水麵好好看看外麵的世界。
頭一露出水麵我就失望了,我依然在地洞裏,隻是在左側的洞壁上有一麵巨大的冰塊,這冰塊依附在山壁上,崎嶇不平,不知道從哪裏射進來少許陽光,被冰麵來回數次折射形成了一道強烈的光束,這光束不偏不倚,正好射在我所跌落的水裏,而這冰塊本身就像是一盞巨大的長明燈,把洞內照得亮如白晝。
失望歸失望,但有光線總比兩眼一抹黑好,我隻顧著仰頭看那塊大冰,後脖頸卻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沒感覺到疼痛,倒有些發癢,扭頭看去,身上頓時起了一層毛栗子。
在我腦袋後麵和我麵對麵的居然是一顆腐爛的人頭,這顆頭不知道是男是女,長長的頭發亂糟糟地蓋在臉上,隻能透過縫隙看見腫脹發白的腐肉。
慕士塔格峰無人居住,即便是獵人也鮮有來此打獵的,更何況我們已經迷路數日,這種人跡罕至深不見底的地洞裏怎麽會有死人?
我被這顆漂浮在水麵上的人頭驚得猛地沉了下去,嗆了幾口水才閉住氣。我不敢貿然浮出水麵,隻能借助那束亮光打量水裏的情況。
水很渾濁,不像是那種清澈透亮的,我起先以為這些水是積雪溶化後留下的,現在看來卻不像。剛才付出水麵的那一瞬我的注意力雖然都被大冰塊吸引,但卻聞到了一股奇異的腥臭味,這股腥臭味和我剛滑進地洞裏時聞到的一模一樣,隻是比在上麵聞到的更加濃鬱嗆人,想來那會兒聞到的就是從這水裏散發上去的。我剛落進水裏的時候本能地被那束光亮吸引,沒有仔細觀察水裏的情形,現在直看得我心驚肉跳。水裏漂浮著很多絮狀物,也有很多肢體和骨骼,這些肢體和骨骼有人的,也有動物的,大都不完整,看起來不像是撕碎或者利刃砍斷的,倒像是被這水侵蝕後自行溶化掉了。如果這水是某中毒液,能夠腐蝕人和動物的肌肉骨骼,就算大羅神仙轉世隻怕掉進來也無法出去了。
從進入慕士塔格峰到現在,我第一次感到了什麽是真正的絕望,同時也產生出一股恐懼。人在恐懼的情況下會變得瘋狂,也會激發出巨大的潛能和強烈的求生欲望。我知道不可能再活著離開這裏,但是我必須在死之前搞清楚這是什麽地方。既然這水裏有這麽多死掉的人和動物,那一定會有出口,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巧合會讓那麽多人和動物不慎從斜坡中滑落進來變成冤魂,除非它們都是被什麽東西拖進來的。想到這裏我的頭皮一陣陣發麻,咬著牙往水底潛去。
這洞底裏的積水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深,我隻潛下
去五六米就到底了,奇怪的是這洞底似乎比水麵上要小很多,就像一個卡在雪山中的漏鬥。水底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斷蛇和蛇皮,這很奇怪,人和動物的斷肢、軀體會漂浮在水裏,為什麽斷蛇和蛇皮卻沉在水底?難道這些斷蛇和蛇皮比鐵塊還要沉重?
水裏再也沒有其他的發現,我已經在水裏憋了很久,必須浮出去透氣。這一次我學乖了,沒有冒冒失失地迎著那道光束浮上去,而是緊貼著洞壁慢慢上浮。
剛一浮出水麵,手臂猛地被人握住,驚得我差點叫出聲來。還沒看清,耳邊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羊頭,是我,小西安!”
小西安?我大喜,不慎撲進斜坡裏我就沒指望著還能出去,更沒指望著還能再見到這些兄弟們,現在小西安突然出現在麵前,就算是我立刻會被這些腥臭的水腐化掉也沒有遺憾了。
定下神來我忙問小西安:“兄弟?你小子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小西安用手指豎在嘴前“噓”了一下,低聲說:“是被擄來的。”
擄來的?看來這慕士塔格峰裏的雪人還真是喜歡小西安,反反複複地就專門擄他。
我剛想開幾句玩笑,又覺得不太對勁,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小西安竟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般低聲說:“我不是被雪人擄來的,這次擄我的是其他東西。”
“其他東西?”慕士塔格峰裏到底有多少珍奇的野獸誰也不知道,但如果是雪狼雪豹都會被說成是叼來的,隻有像雪人這樣和人一樣長兩隻手的東西才能算得上是擄。而雪人最喜歡活動在雪峰之巔,雖然也是生活在山洞裏,但絕對不會是在地底下,這能把人擄到地底的究竟是什麽東西?難道在這地底下還生活著一種和雪人一樣長手的奇特物種?
見我滿臉迷惑,小西安苦笑著搖搖頭說:“我們來到這裏就再也出不去了。”說完便爬出水麵,順著岩石向那麵冰塊爬去。
我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隻能跟著小西安爬出去,爬出兩三米,小西安突然停下來趴在岩石上,轉頭低聲對我說:“羊頭,你過來小心點往下看看。”
我先前見這洞底都被積水覆蓋了,見洞壁距離水麵不過就七八米,也沒多想,和小西安一起爬出水麵我才發現這積水並不是洞底,我們所在的岩石距離洞壁還有四五米,而岩石和洞壁之間竟是空的。
小心地爬到岩石盡頭伸頭往下一看,我險些掉下去。岩石距真正的洞底並不深,僅有普通的馬廄高,想來我剛才潛到的水底應該就是真正的洞底。隻是這積水根本就不是山壁,而是一個漏鬥狀的大鍋,在鍋下麵密密麻麻的站著許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