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後話音剛落,一隊全副武裝的禁衛軍就衝進了文安殿,將地上的楊坡押解起來。
楊坡被他們強行摁住,雖然心中有“大勢已去”的感慨,但他的臉上卻顯露出了一種莫名的快意。
“哈哈哈……”他仰麵大笑道,“老夫唯唯諾諾了地伺候了你們母子七年,今天終於不用再夾著尾巴做人了!你們在宮內弄出這麽大的動靜,恐怕燕王早就知道了你們的意圖,此刻已經去調兵了!”
“首輔大人說得不錯。”一旁的梁尉章說道,“有這個本事逃出宮去通風報信的,無非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管玉書罷了!我早已給他安排好了天羅地網,隻等他自投羅網!”
“你!”楊坡怒目瞪著梁尉章,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精心栽培了這麽多年的人,居然會在最關鍵的時刻反水。
突然,楊坡看著梁尉章的眼神大變,仿佛看見鬼一般,嘴裏嘟囔道:“你、你不是梁尉章!你是誰?”
“哈哈哈!”梁尉章大笑了一會兒,對押解楊坡的禁衛軍吩咐道,“首輔大人累了,你們好生照顧著!”
說罷那兩人便將楊坡押解出了文安殿,梁尉章朝崔太後拱了拱手:“太後,末將這就去掃除宮內的燕王餘黨,還宮城安寧!”
崔太後點了點頭:“有勞你了!”
梁尉章行過屈膝禮後,便徑自走出了文安殿。他剛剛踏出殿門,一柄鋒利的小刀突然架在了他的喉間——一個身著禁衛軍盔甲的人突然出現在他麵前,壓低了嗓音威脅道:
“執金吾大人,請帶我去見長襄侯!”
“長襄侯?你是誰?”梁尉章問道。對方的麵容隱藏在頭盔下,他心有狐疑,但不敢確定。
“少廢話,讓你帶路你就帶路!”對方顯然有些不耐煩,刀尖幾乎要割破梁尉章的皮膚。
“喲?是韓濯啊!”梁尉章忽然笑了起來,一把抓住對方持刀的手。
韓濯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對方居然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正愣神之間,隻見“梁尉章”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然後在耳根做了一個“揉捏”的動作。
韓濯這下看明白了,原來眼前的這個了“梁尉章”是假的;而在京城中認識韓濯又善於易容術的,隻有一人——桑緯!
“桑大哥,你這回玩大了吧?居然假拌執金吾?”韓濯收回小刀,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沒辦法,公子吩咐的!”桑緯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將頭盔重新戴好,“你是來找大公子、二公子的?他們很好,我且帶你過去。記住,在宮中可不能胡來!”
“諾!”韓濯朝桑緯抱拳說道,正兒八經地行了一個軍禮。
桑緯帶著韓濯在皇宮的建築群落裏行走,不知繞了多少個彎,終於在一座巍峨的大殿前停住了。大殿的四周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裏三層外三層地到處都是披甲佩劍的禁衛軍士兵。
“將軍!”兩名守衛殿門的禁衛軍士兵朝桑緯二人拱手致禮。
“嗯!”桑緯眼皮也沒抬一下,徑自走到殿門口,輕輕地叩了幾聲。少時,殿門緩緩開啟,兩名宮女將桑緯和韓濯迎入殿內。
韓濯緊隨桑緯走進了殿內,隻見大殿兩旁侯立著十餘名內監和宮婢全都低眉垂眼、目不斜視;大殿上,一個臉色蒼白、身穿金色袍服的男子靜坐著,身旁坐著一名氣質高雅的女子,正俯視著進入殿中的二人。
“拜見陛下、皇後娘娘!”桑緯突然趴在地上,朝著大殿上的二人行起了跪拜禮。
“他們竟然是皇帝和皇後!”韓濯慌亂之下也照著桑緯的動作,向那二人叩拜行禮。
“平身吧!”那名女子開口道。
韓濯跟在桑緯屁股後麵站起身來,低垂著腦袋,眼睛的餘光卻在四處張望。忽然他眼睛一亮,發現秦驥、秦騏夫婦竟落座在皇後的右手邊,而且雲氏正一手捧著藥臼、一手握著藥杵在搗著什麽。
不過這還不算讓他驚奇的,更驚奇的是皇後的左手邊,秦驤、周蕙荃竟也坐在那裏,還有一個長相明豔的美麗宮女,以及一個麵無血色的中年男子。
“事情進行得怎麽樣了?”麵色蒼白的皇帝開口垂問。
桑緯回道:“稟陛下,楊坡已伏法,正在目前正在清剿宮內的燕王餘黨,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話音剛落,皇帝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兄弟一場,竟要鬧到這般境地!朕實在是不忍……咳咳!”
“陛下保重龍體!”徐皇後邊說邊撫摸著皇帝的胸口給他順氣。
“二十多天的時間,真的恍若隔世!”皇帝的眼神仍然有些木然,但是思維卻很清晰,“朕不止一次在夢中想著自己若是真的去了,這個天下該托付於誰!朕也曾惶恐,自己若是真的去了,幾個哥哥們會爭成什麽樣……”
“陛下又在胡說八道,這不是一切都過去了嘛!”徐皇後噘著嘴嗔怪道。
但是皇帝的臉色沉重無比,因為他知道,自己和燕王之間,必須要做個了斷。
“陛下、陛下!”正在皇帝劉彥釗暗自惆悵之間,殿門口出現了五位輔政大臣的身影——楊坡被抓之後,禁衛軍自然也解除了對他們的軟禁。
當看到皇帝好端端地坐在龍椅上,崔正、東郭棠、周綽、周沐、白德虞五人竟然紛紛留下了熱淚。就在剛才他們還以為局勢無法扭轉了,燕王和楊坡的陰謀得逞;但短短幾個時辰的時間,局勢突然間翻轉,楊坡被抓,而一直昏迷不醒的皇帝也醒了過來。
“真是上天垂憐,我大盛命不該絕!”東郭棠拜倒在地,竟像個孩子一樣興奮地哭出了聲來。
“老祖宗!”東郭菱芸急忙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替他擦拭眼淚。
“好、好!”東郭棠拍著東郭菱芸的手,欣慰地點著頭。
“義父、叔父,荃兒不辱使命!”周蕙荃來到周綽、周沐身旁,向他們二人行禮道。
周綽和周沐正詫異她是如何“不辱使命”之時,瞥見秦驤正緩步向他們走來,心中便明白了一切。
“二位大人,一別數月,可還安好?”秦驤微笑著朝二人拱手道。
“都好、都好!”周沐臉上露出了劫後餘生的喜色;而周綽則是板著一張老臉,用一種近乎責怪的語氣說道:
“身為藩國國相,如何無詔回京?身為藩國國相,國君造反如何不勸阻國君、警告朝廷?”
秦驤沒想到周綽竟然劈頭蓋臉地數落自己的不是,但他也心知肚明,周綽的脾氣就是如此。
秦驤朝周綽屈身作揖,不卑不亢地回道:“無詔回京,隻因身陷囹圄;不能勸阻國君,也是因為身陷囹圄;不能警告朝廷,還是因為身陷囹圄。然秦驤身為燕國國相,保全了燕王的家人,保全了燕國的百姓,保全了天下安寧,唯獨沒能保全燕王!”說完秦驤深深地彎下腰去,一副難辭其咎的愧疚模樣。
周綽看到這副情景,無奈地歎了口氣:“終究是他自不量力,覬覦著本就不屬於他的東西!”
“諸位卿家,請落座吧。”皇帝劉彥釗出言道,“這一夜會很長,你們就在這裏,與朕一起靜待消息吧。”
“是!”五位輔政大臣齊聲說著,在殿內選好位子坐下。
這一夜真的如皇帝劉彥釗說的那樣,令人感覺漫長。
不過好在傳令的禁衛軍帶來的都是好消息,宮城內的“離軻”殘餘、燕王餘黨都被風卷殘雲般一掃而空;宮城外,禁衛軍也封禁了燕王躲藏的小樓,與“離軻”的衛統領一夥兒一番激戰之後,將他們順利剿滅,並且俘虜了燕王的心腹謀士褚東籬。
而在恒陽北城,那些趨炎附勢上表擁立燕王登基大大小小朝臣們,也被禁足家中,等候發落……
這一切如秋風掃落葉般順利的背後,是秦驤與“離”部的緊密合作起了大功勞,以及禁衛軍的及時撥亂反正,才能將堪稱“死局”的形勢,一朝顛覆。
美中不足的是,直到天亮了,依然沒有收到管玉書伏誅和燕王被擒的消息,而這也是正是秦驤和皇帝最為關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