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情隨事遷
那聲音響在耳邊,又好似距離很遠。
在空曠的心裏猛地一撞,原本枯竭的力氣便如涓涓細流一點點地回歸。
她很想轉過身,猛地撲進他的懷裏。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忽然起了風,卻並非從同一個方向吹。
有幾片在熔岩肆虐時幸存下來的枯萎葉子,從地上卷起來劃過她的耳垂,薄而輕,又帶著一絲在陽光下積攢的溫度,就像似親近又陌生的關係,微不足道,卻能在不經意間傳遞一點點暖意。
若是她還留著那一頭飄逸烏黑的長發,這時候被葉片劃過的便應該是繚繞的發絲,而不是沾著灰塵的耳垂了。
她將雙手插進兜裏,快速離去,終究是沒有回過頭。
身後再次傳來一聲喊,“趙清懿!”
許是她的錯覺吧,那嘶沉的嗓音裏竟帶著些微的怒意。
異國他鄉重逢,不是應該感到激動嗎?
趙清懿感覺心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頓時加快腳步。
一年多未見,從娛樂圈轉型又迅速站在世界巔峰的男人,肯定會有諸多變化吧。
沉重的腳步聲在一片嘈雜的環境中響起,好似應和著她那擂鼓般的心跳,強烈的緊張感與熟悉的氣息同時逼近。
然而,突然出現的聲音卻截斷了這一切。
“嘿,哥們,放鬆點。”是艾德。
趙清懿微微皺了下眉頭,想要回頭勸止,腦海中卻閃過車窗玻璃上的自己,那張毫無神采又髒兮兮的臉。
為了救人,她扒垃圾,鑽地下室,穿行在城市中最複雜也是最危險的廢墟中,原本就屬於那種無論怎麽打理都不會太出眾的短發,更是髒亂如雜草一般。
而那個男人,現在可是從頭到腳全是定製名牌呢。
趙清懿身為趙氏皇朝的長福帝姬,當然不會自慚形穢,但會找一個如此低俗的理由,讓自己遠離他,遠離這段還不宜重逢的時光。
雖不想聽,不想看,冷寒如冰的聲音卻仍舊如一絲尖銳的線,跨過人群穿過噪音,傳進她的耳朵裏。
“你讓開。”
“哥們,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但我告訴你,你認錯人啦。”
眼見二人即將爭吵起來,趙清懿不得不折身回返。
行至半途,卻被那邊傳來的一句話硬生生地釘住了雙腳。
“她是我未婚妻。”
雖談不上咬牙切齒,卻字字如鑿,在橡膠球場上回**,周圍嘈雜的人聲似乎靜了一下,同時望向那個臉色陰沉的男人。
他在黃種人中還算高大,可站在美洲人群中,卻顯得矮了半個頭。
饒是如此,他那對與眾不同的漆黑瞳眸裏所透射出來的光芒,仍舊有著高人一等的氣勢。
能在兩年時間內從一個娛樂圈的製片人,一個資產數目連福布斯榜都沒資格進入的年輕人,突然出現在富豪榜第七名,天曉得他經曆過什麽。
這時,喬的聲音橫插過來,冷嘲,又隱含著能把人擊碎的怒火:“未婚妻?去你媽的!她受苦受累時你在哪呢?嗯?穿著西裝去開會?就你這慫包樣兒,根本配不上她!”
趙清懿終歸是心疼自己的男人。
她見李溪莛被當眾羞辱,心中的矯情如被攪碎了似的,一路小跑衝過去,生怕李溪莛會憋不住火,跟那個近兩米高的壯漢打一架。
然而,李溪莛卻隻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眼神如深不見底的潭水,什麽信息都沒有透露出來。
隨後,他走了。
正如來時無聲無息,走時亦平靜得讓人感到壓抑。
趙清懿怔了下,站在原地,看著他略顯清瘦的身影在視野裏,迅速消失。
他好像真的變了……
趙清懿忽然覺得,自己的逃避,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給他打個電話道歉嗎?
她略一猶豫,終究還是咬了咬牙,決定讓他自己想開些吧!
嚴格來說,留書一封,亦非不辭而別,她又沒做錯什麽,何必把他當小孩子遷就著?
在李氏集團的董事長之位上坐久了,就習慣了讓所有人都惟命是從嗎?
趙清懿選了個與他相反的方向走了。
好似要故意躲著旁人似的,趙清懿吃飯、休息都在最遠端的角落裏,然而還是在體力一點點恢複之後,被同伴給發現了。
率先發現她的不是李溪莛,倒讓她心裏產生了小小的失望。
“那小子到底怎麽回事?”喬踏著大步走回來,印著“救助”字樣的白色T恤不太合身,緊繃在身上將肌肉一塊塊地凸顯出來。
艾德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說了。
“好像還是個大款,追趙追到災區來了?早幹什麽去了!”喬一臉輕蔑,走到趙清懿麵前,沉聲提醒道:“趙,你要小心了,那男人城府很深,你不是他對手。”
“是嗎?”趙清懿神情迷惘。
“當然。我聽說你們國家的女孩子不是都喜歡看宮鬥劇嗎?那種一肚子壞水的老太監知道,就他那樣的!”喬為了她,好像還特意跟人請教過。
趙清懿淡笑:“是嘛……那可得小心了呢。”眼眸中,仍舊有落寞一閃而逝。
原來的李溪莛雖然也算是個深謀遠略的人,肯為了反擊耀宇集團鋪墊了大半年時光,而且還將整個片場的狀況都捂得死死的,連一點消息都沒有透出去,最後成功把耀宇集團出品的電影和電視劇都給毀了,而且還捎帶著讓他們打算力捧的寧欒羽小鮮肉被網友們噴到“糞坑爆炸”。
光憑此點,確實可看出他的魄力,以及心機。
可那個時候的李溪莛,仍舊是板著臉裝高冷,但一笑起來就如孩子般天真的大男孩啊。
城府……
在麵對朋友和同事時,他真的有“城府”這類表現嗎?
喬粗聲粗氣道:“對了他到底是你什麽人啊,真喜歡你幹嘛讓你在這受苦,直接給災區撥款一個億算了。”
“別說了!”艾德看出趙清懿臉色不好。
喬無所謂地撇了撇嘴,“好吧,你想照顧咱們小公主的情緒,可以,沒問題。但我要說,有時候長痛不如短痛,無論你們之前發生過什麽,趙,我這個過來人的看法就是,毫無意義,真的,男女間的感情,哪有天長地久的呢?”
“喬,少說幾句沒人把你當啞巴!”艾德的音量已拔高了幾分。
“好吧,如果我說錯了什麽可別放在心上。”喬一個人抓起擔架床,扛在肩頭走向遠處的廢墟,“聽說有很多人被困在遊泳館裏,好幾個救助隊都過去了,結果束手無策……”
喬的背景隨著愈發低沉的聲音漸漸遠去。
“他隻是關心你。”艾德把手搭在趙清懿的肩膀上,目光誠懇,唇角邊的笑容卻有幾分苦澀:“如果你跟……你們之間有什麽糾纏,可以找我聊聊,這些年,我走了世界上的許多地方,也結識了不少人,勉強算個心理谘詢師了。”
趙清懿回報以微笑。
艾德小跑著追向喬。
趙清懿又在原地站立了片刻,感覺四周的嘈雜聲再一次湧進腦海,驅逐著本該在此刻翻湧起浪花的細碎記憶。
那些絢爛而溫情的畫麵,正如被光照而褪色的照片,在這年均氣溫23°以上的城市裏,漸漸黯淡,漸漸朦朧。
趙清懿終究還是沒有向人群中望上一眼,去尋找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她深吸了一口氣,循著艾德和喬的路線快速走去。
岸度拉市電路係統還未盡恢複,星辰滿天,銀河如墜,將整個城市的破敗蒼涼包裹起來,恍若觸手可及。
趙清懿與其他救助隊隊友尋找已坍塌遊泳館的入口時,北美地區網站播報了有關岸度拉市救助情況的晚間新聞。
鏡頭中給了大量殘破的城市景象,以及帳篷裏渾身是血的傷者。
將岸度拉市的慘景渲染得愈發沉重後,新聞風格一變,開始講世界各國如何友好幫忙,如何捐款出力。
隨後是一張張現場救助情況的照片。
讓網友們感受到了世界人民大團結,互敬互愛。
視頻時間很短,很多照片隻在屏幕上一閃而逝,但個別照片既能凸顯拍照藝術,又能把災區情況完全展露出來,則會停留得久一點。
觀眾也在那些或慘不忍睹或溫情滿滿的照片裏,漸漸被牽動了情緒,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
其中淚點低的女性已經哭出聲來,身邊的男性則或安慰,或淡然一笑。
很快,屏幕定格在最後一張照片上。
那位新聞播報員的聲音響起:“據前線報導,這位來自亞洲的女孩子已經在兩天時間內救下了二十多個人,她每天要穿行廢墟近19個小時,利用很少的時間吃飯、睡覺,甚至沒辦法梳洗原本十分漂亮的容貌。僅從這一張照片裏,就可以看出來,她為岸度拉這座城市付出了什麽……”
“我的天!”一位白人女性觀眾已經哭出聲來。
“媽媽,那位姐姐看起來沒力氣了啊……為什麽其他人不幫她呢?”白人女性身旁的小男孩一臉困惑。
勞累了一天的中產階級西裝革履地去酒吧裏喝酒,或為散心,或為把妹。
也不知是哪個人按錯了遙控器,正播放球賽的網絡電視突然跳到晚間新聞上。
諸人先是發出一陣牢騷,隨後便被畫麵中的慘景撞進了心裏,最後,當那個背著白人的黃種女人出現時,他們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某城市地鐵站裏,準備歸家的乘客們或站或坐地玩著手機,神情麻木,也有人雙眼迷茫且毫無焦點的遊移著,偶爾落在露著大腿的美女身上,偶爾又對車門處撒狗糧的情侶報以怨懟的目光。
忽然,有個女孩驚叫出聲,旁人紛紛側目,她卻無分毫赧意,睜大的雙眼裏有淚水在打著轉,好半晌才輕輕吐出兩個字,“好慘啊。”
似有浪潮拂過,玩著手機的人都刷出了同一條新聞,同情聲不絕於耳,最後卻有人突然喊了句:“好偉大啊。”
其餘人也不看他的手機,便心裏明淨似的,知道他在評價著誰,紛紛低聲附和。
國內,某一線城市。
睡在簡陋公寓中的女人被手機吵醒,她以為是鬧鈴,抬起手按掉了,那聲音又馬上響起來。
她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後驀然呆住,“總編?”
“家裏有沒有電腦!?”
“……有,有啊。”
“起床!趕緊寫新聞!”
“什,什麽新聞啊?”
“打開電腦看公司群就知道了,大家都到齊了!”
她滿心困惑地啟動電腦,心想著才剛剛六點鍾,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三個小時,什麽事啊,至於這麽急嗎?
現在大家都對娛樂圈八卦新聞免疫了啊,要是哪個標榜著好男人身份的大明星出軌了比他小二十歲的嫩模,或者是某個微博粉絲有數千萬的流量名星突然被曝光曾為了角色敲開了製片人的房門……
這種勁爆題材,才值得一大早把她折騰起床好嗎!?總編可真是禽獸,真是禽獸,真是……
當她看著群裏討論的內容,眼睛瞬間直了。
“差不多得了!趕緊幹活!全國多少家公司盯著這條新聞呢!閱讀量超過之前兩倍,所有人季度獎金翻倍!”
兩倍!?
這在之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她知道,公司其他人都知道,隻要這條新聞及時發布出去,那翻倍的獎金就唾手可得了好嗎!?
臨海市,九寰影視總部,望天水雲樓。
齊江天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了,自從李溪莛把整個影視公司交給他管理,自己跑去李氏集團當起了董事長,他就要麵對無數棘手的問題。
《離心劍》過審定檔是其中之一,然而損失了兩位最出色的女演員,卻讓這家公司的信譽度直線下降。
哪怕有餘彥明、方成安等人鼎力相助,九寰影視想要出好作品,也需要他齊江天為了各種諸如籌備、審查、定檔、排片等問題去跟合作方洽談時跑斷腿。
索性,靠著還算出色的作品,將九寰影視的名聲拯救過來了。
但他還是感覺很累啊……
累得想嘔血三升把公司解散得了。
李溪莛都不把這邊的夢想當回事了,他一個半路出家的操哪門子心啊?
這時,手機震動,擾亂了他的思緒。
屏幕上彈出微信裏“圖片”字樣。
又是哪個逗比發來的逗比表情吧?
他抱著放鬆一下的想法,滑動鼠標點開圖片,然後,他的臉好似被扣上了倒模的鐵麵具,徹底凝固了……
方才還盤旋在腦海中的諸多繁雜思緒,一下子全被清空了。
靜安山區,沿海路。
餘彥明趁著清晨街區無人,開著一輛悍馬瘋狂飆車。
改裝過的動力係統撒起野來,轟鳴咆哮如炮彈一般彈射出去,起步、轉彎、加速,完全不輸給專門用來比賽的跑車。
這個習慣有一年多了,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將心中的負能量傾瀉出去,重新變成大家眼中的暖男影帝。
他發狠似地猛轟油門。眼看著前方一條筆直大道,隻要在這裏別被對方趕超,他這輛改裝車的弱項就沒有了。
此次比拚,必勝無疑。
可是,當後麵的跑車一點點地衝過來時,架在操控台上的手機突然叫了一下,在這種情況下,他從來不會去看任何短信。
但今天也不知怎麽了,或許是因為車道很直不用太過複雜的操作,也或許是煩躁的心裏沒有在飆車過程中宣泄出去反倒有幾分緊張需要排遣,他竟雙手平視前方,手指在屏幕上劃了一下。
然後……快速地瞄了過去。
近兩千多米的沿海長街,隻需十幾秒便能跑完,汽車已經快要轉彎了,他卻收不住心,在快速瞄了一眼後又看了第二眼。
從此,他再也移不開雙眼,直到一聲轟響傳來。
街邊的芭蕉樹被他整棵撞斷,氣囊彈出來護住了他的臉和頸椎,跑車在窗外呼嘯而過又傳來一陣急刹聲,緊接著是充滿擔憂的問詢:“老餘,你沒事兒吧!?”
餘彥明沒有回答,他仍舊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張照片,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抓了一下。
岱宗影視基地,新戲片場。
梁穎茜素麵朝天,不斷打著哈欠進了化妝室,慵懶地躺在沙發椅裏,眯著眼睛道:“小衣啊。快來啦,一個小時之後我要拍戲戲啦。”
沒人回答。
她翻了個身,將兩條腿抬高擱在化妝台上,心想小衣還沒上班呢她幹脆睡一會兒算了。
蘇導演也真是的,想要拍晨曦微露灑滿群山的唯美畫麵,而且還把她當趙清懿使,又得演出清麗出塵又得擁有磅礴正氣。
這一場戲她拍了六天還沒拍出效果來啊!
天啊!她和趙清懿的戲路不一樣好嗎!?
梁穎茜側著身子在沙發裏拱了拱,想翻出手機來給小衣發條短信,她自己倒是不介意晚點開工,可若是副導來查崗,發現小衣沒在化妝間,還不知道得怎麽收拾她呢!
嗐呀,給她發個語音吧……
梁穎茜打開微信,滑動手機屏幕,翻找著小衣那個特有的二次元頭像,她們同在一個片場工作,交流得並不多。
突然,她在數個熱鬧聊天的微信群上怔了下,今天這是幹嘛呀?怎麽都這麽活躍?那些“死群”都出來好幾十條的討論。
她莫名其妙地點開了其中的大學同學群。
同學甲:“我哭了。”
同學乙:“我也是。”
翟步芳:“我真的好心疼她。”
梁穎茜:“什麽情況啊?”
翟步芳:“小茜,你不知道?”
同學甲:“你們不是好閨蜜嗎?”
梁穎茜心頭一沉,迅速向上翻去,當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開始發起抖來。
這時,她終於聽清楚,化妝室旁邊的攝影棚裏,時而傳來的咆哮聲,並非是哪個演員在練台詞。
她也明白,小衣為什麽沒有出現在化妝間了。
幾秒鍾後,梁穎茜便端著手機衝進了攝影棚,因猛烈的奔跑導致胸膛急劇起伏,可看見棚內的景象,卻呼吸凝滯,不敢出聲。
站在攝影棚中央的,正是全無一絲儒雅風範的導演蘇白。
他神情激動地咆哮著:“一個天才!演員中的天才!被他們逼成什麽樣了?現在開心了吧?爽了吧?有一種‘惡有惡報’的快感是不是?分析問題不過腦子,出一點差錯就將一個人全盤否定!都是垃圾,都他媽垃圾!”
小衣坐在角落裏,雙手抱膝,眼睛紅紅的。
宋殊平在一旁安慰著她,但眉宇間卻隱隱透著股青氣。他也很憤怒,也很心疼。
本部劇的男二號朱柏誠背對著門口趴在桌子上,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起落,看界麵應該是在寫微博,看他那漲紅的側臉和額頭處暴走的青筋,應該是正跟人吵架呢。
坐在監視器前的劉逸安忽然說話了:“我現在就想問一問,李溪莛到了沒?他在幹什麽?他有沒有勸勸清懿?媽的,這麽折騰下去能把自己給累死!”
蘇白擰著眉毛,“別提那個廢物了!讓人火大!個人資產都2000多億了,怎麽可能找不到她!?”他正處在氣頭上,什麽話都往出說,一扭頭看見了梁穎茜,“你也知道了?”
梁穎茜點了點頭,嘴一張就沒忍住哭出了聲,“她的鞋子都爛了,我看見她的腳趾還流著血呢!”
坐在角落的小衣最聽不了這個,哇的一下嚎哭起來。
地鐵一號線。
太平古街換乘站。
一大堆在早高峰中趕去上班的年輕人擠進地鐵,原本就如沙丁魚罐頭般的車廂,好像又被人丟進去一群黃花魚……
整個車廂都似要被人給擠爛了。
個別身材小的女孩子,竟被擠得兩腳離地,連扶手都省得抓了。
僥幸混到座位的年輕人則看著地鐵報,或是戴著耳機靠剛更新的美劇打發時間。
也不知誰突然叫了一聲,繼而又捂住嘴巴,把叫聲給憋了回去。
這類小插曲天天都會在早高峰時上演,無人會在意。
可是沒過多久,又有人叫了一聲,這次叫得更具體了,“我的天!”
由於她叫得太響,而且還沒有收聲的意思,很多人都斜著眼睛看過去,心想誰這麽沒素質?
可是下一秒,又有個男人從嗓子裏發出一記短促的驚呼。
眾人不解,心想這地鐵裏踩腳擠人的事情經常發生,揩油的也有但是並不多見,國際大都市的白領素質還是蠻可以的。
但女人被抓到哪裏叫一聲也就算了,男人叫個什麽勁兒?是哪裏舒坦了還是被某個基佬給懟了?
那些被擠在中間要麽雙手抬不起來被夾在褲子兩側,要麽雙手落不下去隻能高高舉起的乘客們,便同時向聲音來處望去。
然而,又是一記男人的驚呼……
這還沒完了,今天有大量基佬出沒還是“鹹豬手”膽子變大了?
令他們極其不解甚至感到了一絲恐懼的是,車廂裏很快想起了哭聲……
他們心想不對啊,最近能讓淚點低的女孩子們痛哭一場的,不就是兩個禮拜前某歐巴娶了個高挑漂亮的女模特嗎?
怎回事?
那位歐巴又被名模給戴了綠帽子讓她們這些小粉絲心裏委屈啦?
可是,又有男人的哭聲響起……
被擠在中間的乘客頓時有一種毛骨悚然襲上心頭,啥情況?地鐵出事啦?大家感覺命不久矣啦?
也不知誰喊了句,“清懿好可憐啊。”整個車廂都似回**著隱隱的抽泣和心酸的苦歎。
那群乘客茫然四顧,才知道發出聲音的那批人都捧著手機。
其中一個“鐵杆不倒無論網上怎麽評價都發誓要支持清懿一輩子”的女孩子,咬著牙把手從高處挪下來,取出手機後又從下麵用力拔上去放到眼前。
被她一上一下擦到脊背又碰到臀部的工科男回過頭,滿臉期待地看著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忽然發現,淚水像決堤了似的從她的雙眼裏湧出來,可她偏偏還要忍著哭聲,那副委屈勁兒讓那工科男心疼極了,忍不住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她就勢趴在男人懷裏,嚶嚶地哭出了聲……
工科男低頭瞥見了女孩子的手機屏幕,怔了三秒鍾後,一聲臥槽脫口而出。
他也是趙清懿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