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洽談新戲
當正午陽光穿過天井,將斑駁樹影投射在紅木圓桌上時,折騰了小半天搞出來的六葷六素十二道菜盡數上齊。
諸人圍坐在餐桌旁,有李溪莛在場,酒未過三巡,菜未過五味,餐廳氣氛已是熱鬧非常,不管是名導還是影帝亦或是小演員小化妝師,都變得隨和自然,言笑晏晏,不端著也不裝更無人拘謹,酒足飯飽時賓主盡歡。
李溪莛以酒後不宜開車為由,邀請諸人留下過夜,無人拒絕。
“三國殺”牌局再次湊成,許是為了新時代的大好男兒贏回尊嚴,方成安、薑鈥、宋殊平儼然在私下裏達成了某種共識,看向王婧蓉的目光裏仿佛能摩擦出火花來。
王婧蓉不慌不亂,連勝幾局下來還未在他們達成默契前,便又將餘彥明、梁穎茜拉入到自己的陣營中。
玩法直接從身份局跳躍到了3V3的“對轟模式”,在牌局中感覺到這個世界的複雜完全超出個人想象的小衣,則和另一位吃飽喝足就想睡覺的朱柏誠作壁上觀。
初春時節,乍暖還寒。
趙清懿在庭院秋千上坐了半小時左右,靜靜思考著新的一年該如何自處。
她現在已經成了小有名氣的演員,但還未到家喻戶曉的程度。隻是在網絡上有了那麽一點熱度,成了網民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人物,但若說在演藝道路上取得成功,還是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影梅情霧》即將麵臨殺青,自己的戲份越來越少,當《老板有約》拍完兩期左右,她也差不多在那部戲裏“領了盒飯”。
雖有很多公司想跟她簽下天價合同,也有製片方誠意邀請她這個單槍匹馬的演員參與到某個古裝戲的劇組當中。
她既沒同意,也沒拒絕,可又不知道自己在等待著什麽。
秋千悠悠晃著,天空中傳來一陣鳥鳴,孤高寂遠,像是在訴說她的生活。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拴著秋千的粗繩被一雙大手握住,在眼前晃動的山石花草突然定格,清新淡雅的發香隨薄碎春風繚繞鼻端,若有若無。
“還要工作很久,不急。”
她不想跟他說起自己的憂慮,仿佛那樣做了,便是有意示弱,博取同情。這在誓要“終必複振”的長福帝姬心裏,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家國不再,風骨猶存。
在那個傳統封建的社會裏她都不願依靠男人生存,如今在這個女性自強自立的新時代裏,她自然也不會如此。
“得早做準備啊,絕大多數的成功演員都把一年內的檔期排滿了。比如婧蓉、彥明他們。”
“你已經把我扯進那個綜藝節目裏,還想怎樣?”
“我也是為你好。隻要跟我的公司簽約……行行行,不簽就不簽,但談談下一部戲的合作總歸可以吧?”
“什麽戲?”
“一部講述女刺客的電影。”
趙清懿挑眉,“女刺客?不是女俠客?”
“沙漠獨行女俠是婧蓉參演的片子,你這次演的是女刺客。”
哪怕他站在身後,她也能從他的語調裏,想象出他正彎著嘴角,雙眼閃亮,臉上帶著自己標誌性的純真笑容。
笑得像一個孩子。
她想說動作片我演不來,可話到嘴邊,卻又莫名其妙地咽下,故意譏嘲道:“你們公司跟動作片杠上了?有意思嗎?”
“這種事兒你就放心吧,我做過市場調查,武俠熱正在回歸。”李溪莛的聲音裏透著濃濃的自信。
其實她更喜歡他在油滴飛濺的鐵鍋旁手忙腳亂地煎炸大蝦的樣子,至於原因……嗬,或許是那樣的他,更真實吧。
一個真實的、現代社會中最常見到的畫麵,而不是推開會議室的大門神情嚴肅地坐在主位上,給演藝圈一票大腕兒講契約精神。
哪怕是在冰滑雪坡上翻滾著跌落狼狽不堪的樣子,都比那個帶著鐵一樣麵具的男人可愛多了。
可是,他根本不懂她的想法,總想在她麵前展露男人偉岸的一麵。
她自幼深居宮中,見過的那些沉溺於權力中的男人亦或是女人們,實在太多了,多到她厭煩這種行為。
“我沒演過動作片,你怎麽知道我適合?”趙清懿挑眉問,“難道因為我在雪山裏騎馬投擲的那一幕,你便認為這有炒作的必要?”
“當然不是!”李溪莛斷然否定,停頓數秒,他幽幽道:“因為你的形象氣質很符合啊……”
“快看快看,他們兩人的感情很好呢,在廚房裏孤男寡女了大半天,現在又在院子裏談情說愛,好期待呦!”化妝師小衣滿眼紅心,雙手握緊,這類霸道總裁愛上多才女子的故事是她最向往之的。
“談什麽情,說什麽愛,你怎麽就不覺得他們在聊工作?”朱柏誠翻著白眼。
“嘁,你就是嫉妒。”
朱柏誠年少成名,口無遮攔,哪怕是竭力捧他的公司老板都不太喜歡他,單純善良的小衣卻跟他打成一片。
“別花癡了,他們不可能。”
朱柏誠心裏沒說出來的那句話是:趙清懿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做那種事兒,即便李溪莛非常主動……
“啊啊啊啊啊!”小衣忽然扯著嗓子嚎叫了起來!
朱柏誠馬上把視線從牌桌那邊移開,重新投向庭院方向。
這時,連他這種從不循規蹈矩之人也無法淡定了。
那位在他心中向來孤傲清高的女子,竟然轉身離開秋千與李溪莛四目相對,隨後,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怎麽了?”坐在牌桌旁的方成安嫌他們太吵,在一局終了時扭回頭問。
小衣立刻欲蓋彌彰地站在落地窗旁,纖細的身影站在室內諸人和室外趙清懿之間,紅著臉道:“剛才有隻小鳥在水池邊的草地裏叼出一隻小蟲子!”
方成安:“……”
年輕人的精神世界,他實在無法理解。
王婧蓉率先發現了其中的貓膩,幽深的眸子緩緩地移過去,看到了兩個逐漸靠近的身影,心裏愈發覺得不可思議。
“吹掉了嗎?”
“不知道啊,你再吹吹。”
“你還疼不疼?”
“當然疼啊!好像有沙礫在磨我的玻璃體。”
原來,李溪莛被沙子迷了眼,趙清懿正在幫他吹掉眼裏的沙子,因為角度的緣故,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裏,很難不令人產生誤會。
“幫你可以,但你得告訴我一件事兒。”趙清懿忽然問。
“什麽?”李溪莛眨著眼睛,隱隱產生了一絲危機感。
“你父親和我母親最近算怎麽回事?”
李溪莛猛地睜大眼睛,“你怎麽知道了?”
趙清懿抬起手指間撚著的東西,那是她端菜時在桌子上撿到的,曾用來捆綁宣紙的一根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