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好好照顧她……”

伊向天對著一邊的護士道,又再次望了雪落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她聽到關門聲,極輕,卡嚓的一下,卻像是在心底響起。

她睜著大大的眼,望著窗外一片黑暗,忽然就落下淚來。

渴淚悄無聲息,滑落枕下,氤氳了一片濕潤。

手上突然又傳來尖銳的刺疼,她隻是閉上眼。

仿佛疲倦,仿佛,再也不想睜開。

接歐陽美蓮仍然處於昏迷中。

雪落進不去,又加上自己身體虛弱,每天所做的事,便是呆在醫院裏輸液。

而她每天做得最多的,便是閉上眼,沉默。

一切,全都像是心如止水。

伊向天每天來醫院一趟,呆的時間並不多,也不和她說話,隻是問醫生她的情況怎樣,歐陽美蓮的情況怎樣。

第三天的時候,他帶來了她的手機。

當時護士正在給她輸液,尖銳的針頭刺破皮膚。

他看著她一眨不眨望著天花板,仿佛那針並沒有戳在她身上。

而他心裏疼了下,攥緊著手中的手機,手機鏈磕在他的手心裏,鈍鈍地疼痛,一點點,深入骨髓。

護士輸完了液出去。

伊向天走至她床頭,將手機放於床頭櫃上:

“歐陽美蓮在淩晨時醒過一次,估計還會再醒過來,如果你想去看她……我可以讓醫生給你安排……”

他輕聲說道,她沒有任何反應。

對於他的存在,不僅是無視,還有充耳不聞。

他也不氣惱,隻是轉過身替她倒好了白開水,拿起一個蘋果替她削起來。

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他這樣認真仔細,小心翼翼拿著一蘋果削著。

仿佛像是久遠的記憶,全都砰砰跳入了她的腦海。

那個時候的她,看著他為她做著如此的事,內心是幸福的。

而此時的她,同樣的場景,卻是不一樣的感受。

心裏早已如死灰,平靜地激不起半點漣漪。

或許,她天生就不該到這個世界上來,她本就是個多餘的孩子,上輩子到底犯了怎樣的錯,這輩子才要如此償還?

雪落輕輕閉上眼,感覺到眼角有淚滑下,她沒有動,隻聽到他走向前的腳步聲,將那蘋果放下。

然後,又沒有聲音。

可是她知道,他還在,站在一邊,沒有動靜。

過了良久,她感覺到他溫暖的指腹,輕輕替她擦拭著淚痕。

她別過頭,拒絕他的碰觸。

他沒再碰她,又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他走出去的腳步聲,在幽靜的走廊內,發出單調孤單的聲音。

那天下午的時候,雪落去看了歐陽美蓮。

第一次,她這麽仔細望著她的容貌。

歐陽美蓮無疑是個美人胚子,哪怕已是徐娘半老的年齡,仍然風韻猶存,要不是她時不時忘記點什麽,以她的美貌與智慧,她們娘倆也不至於過得那麽艱辛。

如果當時,她們沒有跟著伊向天來美國,現在,是不是她仍然可以生活得無憂無慮?不必受這麽多的磨難?

可是,世界沒有後悔藥,哪怕她受盡了一切的苦,她也不會後悔認識他。

探視的時間,整整兩個小時。

她就穿著隔離衣,戴著帽子口罩,坐在歐陽美蓮的床邊整整兩個小時,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緊握著她的手。

隻可惜,歐陽美蓮並沒有醒過來。

回去病房時,路過別人的病房,電視裏正在播放著新聞。

她突然駐足而立,站於人家的病房門口,緊緊盯著電視畫麵上的人。

原來那麽快,明天便是他開庭的日子。

她不知道那封信對於他的案子起著多大的作用,可是,她沒有本事去替他做更多的事。

而她,又那麽笨手笨腳的,把他們的孩子都弄丟了,她還有什麽臉麵去見他?

她倚在門口,眼眶紅紅的,已然沒有淚水。

病房內的人看到了她,出來問:“小姐?請問您找誰?”

身後,有護士急急奔過來:

“歐陽小姐,您怎麽在這兒站著?快去躺著,您身子還很虛弱呢……”

她沒有應聲,隻是任由著護士將她扶著離開。

到達病房的時候,卻是看到伊向天正在病房內,站在陽台口打著電話,看到她進來,他寥寥說了幾句,便掛了。

“給歐陽小姐換身衣服……”

他對護士說道,說完帶上門走了出去。

她任由護士替她換著,自此之後,不會再說一個不字。

換好了衣服,他帶著她下樓,出了醫院,坐上車。

自始自終,她都沒有問一句去哪裏,直到到了機場,進入了檢票口,她才察覺到,是要去紐約。

平靜的心突然就怦怦跳起來,紐約……他就在紐約,她可以看到他嗎?

她的手無意識摸向口袋,緊緊攥住手機鏈,忽聽得身邊的人電話響起。

第一次,如此想要聽得電話那端的人到底在說什麽,她屏息凝神,卻也隻聽得身邊的人開口:“到了嗎?嗯,準備吧……”

她沒有開口問,隻是望著飛機開始滑行,然後越來越快,倏地直衝向天際。

耳邊,是馬達震耳欲聾的聲音,她閉上眼,不去想像他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五個小時的飛行,也仿佛像是眨眼便過去。

下飛機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暈機的緣故,她趴在一邊吐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就把膽汁吐出來。

他站於一邊,隻是冷眼旁觀。

好不容易她吐完,他才又扶起她朝機場外走去。

司徒早已等在外麵。

雪落坐入車裏,剛才的嘔吐讓她沒有力氣,連同著胃部難受,喉嚨口疼痛。

他也沒有問她怎樣了,隻是自顧自閉上眼。

車子七轉八拐,她對於紐約本就不熟悉,更不知道他們拐入了哪裏。

下車的時候,也是一處如加州差不多的別墅。

他扶著她進入,將她帶到房間門口:“一會兒東西會送過來,你先休息下……”

她沒說話,隻是轉身進了房間。

這幾天都沒有吃多少東西,現在胃內仍難受著,她更不想吃東西,但她沒有拒絕,他是怎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

沒有多久,傭人便真的將飯菜端了上來,清淡的中式餐點,白米粥,青菜,黃瓜等。

——(

她吃了一點,便睡下了。

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便起了床。

找遍了房子,沒有找到伊向天,她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對於這個號碼,以往熟悉到銘刻在心頭上,此刻,卻隻覺得陌生。

那端響了兩聲便接起,傳來他的聲音:“雪落?”

“你在哪?”

“怎麽了?”

“我要見你!”她說了兩句話,便掛了電話。

伊向天很快出現在她麵前,看著她穿戴整齊的樣子,蹙眉:“怎麽了?”

“你帶我去法庭,我要親眼看著他……沒事……”

她站起身,望向蹲在他麵前的伊向天,態度強硬。

伊向天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得知今天是蒼穆開庭的日子的,而今天,正好也是老桑德斯出殯的日子。

他緩緩站起身,望向她:“今天是父親的出殯日,你不能披麻帶孝,至少也該跪在父親的靈前……”

“你得讓我……親眼看著他安全……看著他無罪……”

“安不安全無不無罪,我沒有權力定,但是我答應你的事情,我就絕對會做到……我也希望你答應我的事情,能夠做到……”

“我知道……哪怕他定罪,我也想……最後見他一眼,我保證不說話,保證不和他碰麵,隻是再看他一眼……看他最後一眼……好不好?”

她望著他,大大的眼裏盛滿著期待,伸手握住他的手臂,輕言軟語。

如此的樣子,哪怕是她在求著他去看另一個男人,哪怕那個男人,是他棒打鴛鴦極力要阻攔的,他也因為她的樣子而動容,鬆了言語。

“隻看一眼,不管法庭如何宣判,你都不能出去!”

她忙不迭地點頭,她當然不會出去,她隻想看他一眼,遠遠的一眼便行。

背景牆上,正放著法庭上的一幕,有人敲門。

辦公桌後的人忙伸手關了背景牆。

來人一臉笑嘻嘻:“恭喜州長,賀喜州長,終於等來這一天了!”

“說的是什麽話?什麽叫等來這一天?那是他咎由自取,殺了人當然要償命了,法律是公平公正的……”

“是是是,您說得是!瞧我這嘴……您看,這不多時,便要舉行總統選舉會了,我看哪,這位置,您是穩坐不跌了……”

“你可別忘了,還有一個呢……也不是吃素的……”

“對對,不過,不是也有人願意作為人證嗎?而且,證據不足怕什麽,可以加罪名不是嗎?”

“亂說什麽?這種事是我們做得出來的麽?”

椅子上的人又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忙又以嘻笑著改口。

“錯了錯了,瞧我,老是說錯話!像他這種人,本來就是政府最頭疼的,我想,政府都巴不得他進去呢……”

卡特揉著手掌心中的鐵球,唇角綻開一絲陰冷的笑。

不多時,門外又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他還沒應聲,便有人奔了進來:“不好了州長!”

“幹什麽這副樣子?天塌了不成?”

“是……不……不是天塌了……是……是那兩個證人,突然間改了供詞,蒼穆……蒼穆無罪釋放了……”

“什麽?!”

卡特與另一人全都站起身,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望著麵前的人。

那兩個證人……居然改供詞?

他慌忙拿起遙控器,打開背景牆。

牆上,律師已在結案陳詞,法官作最後宣判:“……經查證實,以上事實均為捏造……現本法庭宣判,帝集團總裁穆-維托-費爾頓,無罪釋放……”

蒼穆的唇角微微揚起,抬頭望向上麵,正對著他。

卡特瞪大著眼,不可思議望著麵前是的一幕,居然……居然真的,無罪釋放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他一下子轉過身,一把攥過身邊的人:“你說,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你不是說都已確定了嗎?你不是說沒有任何問題了嗎?”

“是……是的啊,我昨天晚上還去叮囑過,他們兩個都異口同聲答應了,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州長……州長……”

“滾!滾!”

卡特一下子推開他,兩眼怒瞪,恨不得將跌落地上的人碎屍萬段,他抬頭望向屏幕中,帝集團的人員一擁而上,他更是狠狠攥緊了拳頭。

“來人……”

“州長……州長……”

早已嚇得跪坐在地上的人顫顫抖抖著開口。

“備車!”

“是……是……”

他忙連滾帶爬著朝門口奔去。

觀眾席上,黑壓壓一片人群,當聽到法官所說的四個字,“無罪釋放”後,雪落如同所有席上的人,全都籲了口氣。

看著藤野和宮允修他們奔向他,也看著他冷峻的臉上微綻開的笑,對著撲上來的魅影揉揉發。

即使離得那麽遠,她還是能看到他溫柔如水的眼神。

如果此刻,是她站在他的麵前,他會否有如此的眼神,會否擁抱著她,會否湊在她耳畔,對著她輕聲呢喃:雪落,我好想你……

她靜靜坐在那裏,整個觀眾席早已亂成一團,她的視線穿過人群,眼神緊定不移望向那個人。

身邊卻有人拖她,攥住她手臂便朝著後門而去。

她多想再看他一眼,多想和他說句話,多想跑上去,抱住他,告訴他,她好想他!

可是,不能!

已經不能了。

在她答應伊向天的交換條件之時,她便已經把自己所有的,作為費爾頓妻子的權力,全部出讓了。

她和他的婚姻,隻像是出鬧劇,在人生中猶如匆匆過客,過去了,便再也留不住了。

到了最後,隻有老天最明了,明白,他的身邊,需要的是怎樣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擁有智慧,擁有美貌,擁有保護他的能力,而並不是如她,呆呆傻傻,什麽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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