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 玉扳指

“我笑賊人傻啊,這麽多值錢的東西不要,隻是費盡功夫亂翻一陣子,再說了,你看,這隻筆,我以前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多虧他們這折騰一番,重現於世了

。”楊硯卿笑著說道:“沒事了,收拾齊整,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楊硯卿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齊石雙手抱頭睡在沙發上,鼾聲如雷,他就放慢腳步,想悄悄地上樓,沒想到齊石就像靈敏的貓一般,馬上睜開眼睛:“大哥。”

“怎麽不到房間去睡?”楊硯卿問道。

“老六哭得像個孩子似的,聽著怪難受的。”齊石說道:“一邊哭,還一邊說什麽不相信師父是這樣的人,平時也不覺得老六有多多愁善感,這一下子就轉性了。”

白天的推測的確對吳老六很有衝擊,楊硯卿並不打算對齊石提起晚上的事情,隻是拍拍齊石的肩膀:“上樓去睡吧,今天晚上聽著點動靜。”

“怎麽了,大哥?”

“鈴木香織知道《氣運錄》在我手裏,井上那批人會想辦法來找。”楊硯卿說道:“不過,就讓他們拿走好了。”

齊石眨了一下眼睛:“明白了,我會把那兩本放在容易找的地方。”

“那就上去睡吧。”楊硯卿說道:“靜等何大夫過來。”

這一夜,楊家倒是無人闖入,天要明的時候,楊硯卿就睜開了眼睛,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何大夫正從黃包車上下來,楊硯卿便立刻下樓打開門,何大夫的手就停在半空中:“楊老板這麽早?”

“你不也一樣,看來是想到法子了。”楊硯卿不免期待地問道:“是嗎?”

“姑且一試。”何大夫說道:“上樓看看病人。”

吳老六趴在陳阿七的床頭,聽到響動,立刻抬頭,迷迷蒙蒙地看到何大夫,一下子清醒了,立刻站起來讓到一邊,何大夫放下藥箱:“昨天他雖然無法開口,但總算給了我一些提示,毒藥是粉末狀,有腥味,這樣的話,用草本直接曬幹碾成粉末的可能性最大,再加上他現在的狀態,基本可以確定是什麽草本,他這是中了馬兜草的毒。”

“馬兜草?”楊硯卿說道:“聞所未聞。”

“這種草藥主要生長在靠海的地方。”何大夫說道:“十裏洋場隻有極少數的藥店可以買到,這種草藥的毒性非同小可,可以使人癡呆,若是量大了,還會讓人的五髒受損,尤其是肝髒,當然,五髒中毒後的表象並不那麽明顯,它有一個發作期。”

“多久?”老六問道。

“一個月。”何大夫說道:“我來是想告訴幾位,我查過馬兜草的藥性,就算可以讓他恢複清醒,手腳可以動彈,但不出一個月,還會再次病發,那一次,恐怕就是無力回天,髒器受損,並非簡單地藥理就可以挽救。”

吳老六明白了:“我師父必死無疑。”

“可以這麽說。”何大夫扶了扶眼鏡:“隻是時間問題。”

“什麽人非要置他於死地,而且要這麽折磨他。”吳老六始終不解

楊硯卿基本確定是無名所為,心中也不禁疑惑,無名與陳阿七又有何冤仇,難道,他以為陳阿七就是陳鵬飛嗎?

“何大夫,你現在有什麽辦法讓他清醒?”楊硯卿暫時拋開那些謎題,投入到眼前的狀況中來。

“遠誌,益智仁,伸筋草,三種藥物合一。”何大夫說道:“前兩味在藥書中的功效是增加智慧,治頭昏,精力不濟。後一味是伸筋。可惜的是,這味方子見效慢,我已經加大劑量,希望可以跑贏髒器受損的時間。”

楊硯卿微微皺起眉頭:“我知道了,就勞煩何大夫了。”

楊硯卿見何大夫開始忙活,有吳老六幫忙,便走出去,突然聽到謝七的聲音,心中一震,再看自己衣衫不整,當下就回到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出來,謝七是與陳六一同前來的,兩人正與齊石說著話,楊硯卿走下樓,見謝七今天又是男裝打扮,長發被藏起,短衫長褲和布鞋,卻掩不住她的清麗,眼神停留在謝七臉上好一會兒,聽到齊石悶哼一聲,這才清醒過來。

“大哥,兩位說有事要通知你。”齊石突然附到楊硯卿耳邊說道:“大哥,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冷靜,冷靜。”

“洪門最近有什麽發現?”楊硯卿問道。

謝七拱手道:“昨天後半夜,洪門中有兄弟發現有戴麵具的人出現在租界,從身形來看,極像我們要找的無名,所以,昨天下半夜,洪門就調派了人手在租界暗中尋找,在以前東瀛浪人居住的屋子裏,發現了他的蹤跡。”

“沒用的,無名的警惕性非同一步,心計也深。”楊硯卿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們的人撲了個空。”

“撲了個空是不假,不過撿到了一個東西。”謝七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玉扳指:“這個,楊老板,應該是無名身上掉下來的,你看看。”

這扳指在滿清時十分盛行,滿族人最早的扳指是鹿的骨頭做的,戴在右手拇指上 拉弓射箭的時候可以防止快速的箭擦傷手指,清代的八旗對此物十分重視,幾乎人手一枚,初時重實用,皆選韌澀材質製作,寬窄肥瘦不一,因人而異,以便套帶。

入關以後,舉天下以奉養八旗,不勞而獲,待遇優厚,八旗風氣日漸奢靡,扳指這種軍事器械漸漸成為一種極為時髦的飾品,八旗子弟爭相以貴重材質製作扳指,相互攀比炫耀。就有了玉石和金銀等貴重材料做的扳指以示地位。

“玉扳指,滿清八旗。”楊硯卿的心突然揪到了一塊:“固山格格。”

“楊老板,你說什麽格格?”陳六好奇地問道:“這年頭哪裏還有什麽格格,滿清八旗早就覆滅了,現在流落到各地,不知道過的是什麽生計呢。”

“六姐,楊老板這是在想事情呢,不要打斷他。”謝七說道。

“你倒是了解他。”陳六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和他不熟嘛,當然不知道,哪像你們,已經打了一陣子交道了,對彼此的習性也了解,不知者不罪。”

楊硯卿回過神來,手裏仍緊緊地握著那枚玉扳指,謝七心裏一動,想到之前在袁大頭墓室裏找到的鈕扣:“我和楊老板還真是有緣

。”

這句似是而非的話讓楊硯卿心神一震:“什麽意思?”

“楊老板不要誤會,之前我找到一枚鈕扣,與楊老板關聯甚大,現在,這枚扳指似乎也對楊老板十分重要,是為有緣也。”謝七說道:“並沒有其它的意思。”

“鈕扣上是我母親的名字,玉扳指,與我奶奶可能有些關聯,在江城的調查結果稱,我奶奶是固山格格。”楊硯卿說道:“所以,剛才才有些走神。”

齊石不禁愕然:“大哥,這些能夠告訴她們嗎?”

“沒什麽不能的。”楊硯卿說道:“大家在一起要坦誠,不是嗎?”

齊石不自覺地翻了一個白眼,坦誠?當初是誰要防一手,凡事必留後手?現在在謝七麵前,就講什麽坦誠,大哥啊大哥,你讓小弟怎麽看你?齊石扯下楊硯卿的袖子:“大哥,咱奶奶是格格,你也是皇族的後人啊,身上有八旗血統,漢人和旗人的後代,是不是?”

“明知故問。”楊硯卿握著玉扳指,向謝七拱手道:“多謝了。”

“其實有一點,我有些不明白。”謝七說道:“玉扳指戴在手指上的話,是不容易脫落的,如此湊巧,是否另有玄機?”

楊硯卿努力回想見到無名的情景,手指上可曾戴過玉扳指,可惜,想不起絲毫,當時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張臉上,良久,楊硯卿放棄了:“已經不記得這扳指是否他佩戴過的,無論如何,現在無名在十裏洋場,鈴木香織也一樣。”

“鈴木香織?”謝七驚訝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楊硯卿突然尷尬起來:“昨天晚上,她到戲院找過我,自稱是東瀛親王的私生女,所以井上不敢讓她死,以後會以親王女兒的身份繼續生活在十裏洋場。”

謝七心裏浮現一絲酸意,這鈴木香織剛剛逃過死劫,什麽人不找,偏偏去戲院找楊硯卿,其心可昭也,謝七擠出一絲笑意:“看來是非敵非友,以後對待她,不知道要用什麽態度。”

“心中有所防備就好,現在想起來,孔少爺姨父突然下令轉移鈴木香織,其後她就被人救走,若她真是東瀛親王的私生女,倒可以解釋得過去了,眼下華夏與東瀛的關係特殊,”楊硯卿說道:“這風弄不好是華夏這邊放出去的,孔少爺身在外地,回來後已經水到渠成,除了憋一口氣,也別無他法。”

謝七低頭說道:“我們來的目的已經達到,就先告辭。”

楊硯卿心中不舍,站起來說道:“這麽快就要走?”

正說話間,何大夫拎著藥箱下來,見到兩人,不禁說道:“正好,我們就一路回去。”

“何大夫,怎麽樣了?”齊石大咧咧地問道。

“藥配好了,老六兄弟也去熬上了,一日三帖。”何大夫說道:“觀察一周看看情況,要有什麽異樣,隨時找我。”

“那就多謝何大夫了。”楊硯卿拱手道:“我讓齊石送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