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遺忘的原因

上官若水靜靜的看著明鏡兒,唇邊的笑有些蒼白,淡淡地道:“鏡兒,你從來沒有唱過《蒹葭》,是我故意試探你,你是真的忘記了,還是你……根本不是明鏡兒。”

噗嗤……

聞言明鏡兒噗一下笑出來,嗤之以鼻地道:“需不需要我揭發你小時候,給太監總管服用再生丹,還有往他的褲子裏噴辣椒粉的事情。”若不是對他十分了解的人,大部分人都會被他那張人畜無害的笑容給騙,上官若水就是典型的笑麵虎。

“還有……”

“沒有了,你這個死丫頭不要胡說八道。”上官若水氣急敗壞的叫起來,這個死丫頭一開口,盡是損毀他的形象。

以前他就是被她那張沒有表情的麵孔給騙了,以為她跟某人一樣是不理事的主,沒想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落入她的眼內,成為她威脅他的把柄。

明鏡兒淡淡的一笑:“你說,世上有沒有一種藥,可以讓人隻忘記某些事情呢?”

上官若水笑容一收,沒好氣地道:“有沒有這種藥本公子不知道,不過本公子卻知道,人在受到巨大打擊,或者身體受到某種創傷時,會選擇性的忘記掉,她最不想記起的事情。”她的身體內除了他的藥外,沒有發現其它藥物。

楓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她失去了那天的記憶。

沉默了片刻後,明鏡兒含笑道:“若水,你說夜遊症中的我,會不會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然後做了一些有目的的事情,隻是過後我卻忘記了。”桃花眼懇切的看向對方,玉指一下一下的叩著桌麵。

上官若水盯著她的眼睛,那一雙桃花眼即便陷入困惑,依然是美麗無方,誘人深入淪陷不願返,言行間總是有意無意的散發出,跟某人一模一樣的氣韻。

就像此時,明知眼前疑雲重重,卻依然談笑風聲,絲毫沒有因為未知的東西而愁雲密布,就跟某人淡然的姿態一模一樣。

他們總是習慣笑對人生,似乎在他們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困難這一說法,或者是說無論多大困難,他們總會有辦法解決。

兩人都陷入沉默中,好半晌後,上官若水眼中一亮:“或許,我們應該先問問你身邊的兩個丫頭,他們或許比較清楚,你在夜遊症發作時,究竟做過什麽事情。”

想起每次提起某人時,兩個丫頭奇怪的反映,明鏡兒一臉淡然:“也好。”

兩個丫頭跟在她身邊,或許真的會知道不少她做過的事情,不過,明鏡兒笑道:“其實,你可以直接問太子殿下。”那人應該比任何人知道得更清楚。

上官若水苦笑一下:“隻怕是不容易。”

明鏡兒不自覺的挑了一下眉,就聽到上官若水道:“自你離開後,太子殿下性情變得有些古怪,輕易不見人,即便是見人也戴著麵具示人,更不讓任何人靠近他,而且你也應該知道,除了你沒有人能靠近他。”那個界定的距離,至今為止隻有麵前的女子能逾越。

“知道了。”

淡淡的應了三個字,明鏡兒既沒明確的答應,也沒有明確的拒絕。

上官若水一時也摸不透她的心思,笑容有些淡:“你跟太子殿下一個,心思永遠是要人猜的。”

明鏡兒沒有理會他,而是低頭細細的吃著碗中的藥膳,看似是一碗簡單的粥,裏麵不知道加了多少東西,說是藥膳卻沒有半絲藥的味道,口感還很不錯。

見她吃得香甜,上官若水道:“我已經教會浮華做這道藥膳,這兩天你就先吃著,第三天再給你加點的東西。”近一年沒見麵,她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

明鏡兒坐回書桌前,波瀾不驚地道:“連日趕路,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至於上官若水要問浮華和浮川,她不會幹涉,應她知道兩人很清楚,知道什麽是該說的什麽是不該說的,她絲毫不擔心上官若水會問出什麽東西。

上官若水知道她是變相的在趕人,看看她麵前的公文,也沒有反駁,若無其事的道:“我先回去,你也要注意休息。”端起托盤就往外麵走,總會有辦法找到答案,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弄清林楓城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哐啷的一聲,天牢的大門打開,青之絢站大門前本能的用手遮住眼睛,過了好一會後,眼睛漸漸的適應外麵的光亮,他才緩緩走出外麵。

陽光的灼熱讓他的心有一絲燥熱感,尤其是看到站在麵前的身影,走上前道:“顧玉成,墨君離就這麽放本王,他就擔心本王隨時會要他的命,或者是日後再奪走他的江山。”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墨君離既然會放他走,而且沒有任何條件,不過他現在已經孑然一身,墨君離倒也沒什麽可以威脅到他。

顧玉成看著依然一臉傲慢的男人,麵帶笑容道:“陛下說,隻要你在離都走上一圈,你便會口服心服。”雖然江山還是同一片江山,隻是同是大帝朝,大離帝朝卻比青氏一族掌權時,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同級卻沒事層次。

“是嗎?”

青之絢有些不甘的道,不得不承認墨君離的自信讓他很不悅,墨君離憑什麽肯定他一定會臣服於他。

顧玉成沒有回答他,從身後的侍衛手中取過一個包袱,把包袱遞到青之絢麵前:“這是公主托在下帶給王爺的東西,公主殿下說,王爺若是不想領她的情,就當是她借給你,日後有機會再還。”

從顧玉成的話中,青之絢已經猜到包袱裏麵是什麽,他現在一無所有,確實是需要她給他準備的東西,也推托就直接收下道:“當是本王借她的,日後定當歸還,代我跟她說一聲謝謝吧。”他很好奇,她對他究竟有多了解。

“短時間內,隻怕是不能。”

顧玉成忽然冒出一句,青之絢心中馬上一動,就聽到對方道:“從拾月山莊回來後,公主一直昏迷不醒,這是她在陛下還沒起事之前,就交待給她身邊的人辦的事情。”

這個小女子真是厲害,即便是昏迷不醒,依然能讓局勢順著她的心意發展。

青之絢眉頭一蹙,淡淡地道:“知道了。”他剛才既然會為她擔心,真是不可思議啊!

“代我謝謝她!”

青之絢拋下一句話,瀟灑的離開。

明鏡兒如此低估他,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誰說他是一個人來的,他還有一個十分強大的後盾,隨時能助他奪回一切。

“自然!”

目送對方離開,顧玉成轉身走入天牢,他手上還有一份聖旨。

青之絢沒有目的的在城中走了一圈,看到的皆是在錦都看不到景象,商鋪林立,街上擺攤買賣吆喝,皆是井然有序,往來的百姓們臉上都帶著笑容,絲毫沒有一絲改朝換代緊張氣氛,反而其樂融融。

走了半天,也看了半天,青之絢的心漸漸沉默,隨意找了一家客棧投宿。

因為不是在錦城,所以城中基本沒有認識他,隻當他是有身份的客人,小心翼翼的侍候著,青之絢挑不出什麽滿意,梳洗過後便倒頭大睡。

就在他熟睡後,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小丫頭,走到櫃台道:“掌櫃的,請問剛剛來的那位公子,他住了哪個房間。”

掌櫃打量了一眼小丫頭,看其打扮應該是大戶人家的丫頭,猶豫了一下道:“這位姑娘,咱們店裏有規矩,客人若是沒有交待,我們是不能隨便透露客人的消息。那位公子是你的什麽人,我們可以代為通傳一聲,”

那小丫頭聽到後一怔,笑起來道:“是這樣的,我們家小姐也是來投宿,那位公子像是練武之人,就想在公子旁邊的房間住下,這樣她住得也安心。出門在外不就圖個安穩嘛,麻煩掌櫃的通融一下。”

“原來如此啊!你家小姐倒是個聰明人。”掌櫃聽完小丫頭的解釋後,馬上爽朗的笑起來,翻開登記本看一眼道:“這樣吧,我就為你們拿主意,安排你家小姐住在天字二號,你覺得如何。”

“謝謝掌櫃的。”小丫頭腦子一轉,馬上就明白掌櫃的用意。

天字二號房內,顧雅歌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的自己道:“梅兒,王爺這一覺估計會睡到黃昏才醒來,你現在就下去,吩咐店家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記得務必要點王爺最喜歡的酒菜,一樣都不能落下。”

“是,奴婢知道。”梅兒應了一聲,離開之前在香爐中加了一把香後,才走出房間。

顧雅歌對鏡子中的自己道:“到了今時今時,我不再是相府小姐,你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我們都沒有驕傲的理由,應該一起好好過日子,他一定會答應我的。”無論別人怎麽說他,她始終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

記得當年,那時候大家都年幼,在一次狩獵比賽中,她親眼看到他本應能射到一頭肥壯的梅花鹿,卻在看到梅花鹿後麵的小梅花鹿後,他竟然收起箭,然後騎著馬不緊不慢的追在梅花鹿,一直把兩頭梅花鹿驅趕到安全的地界才後往回走,可是他卻輸了那次比塞。

當時,她出麵為他澄清事實,他卻毫不在乎地道:“輸了便輸了,我不需要任何借口。”

那時候先帝和太後都很喜歡他,就連父親也說也儲君人選,可惜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就像是被換了靈魂,變得囂張跋扈,還被人說是好色成性,後來人們更是對他聞風喪膽。

無論外麵有多少傳言,可是她始終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那怕是冒著生命危險也來見他一麵。

想著想著,突然,顧雅歌覺得有些頭暈,似是想到了什麽,想起身叫人,卻一陣睡意襲上來,眼前一黑就暈倒在地上,什麽也不知道。

青之絢的喜好實在是廣泛,卻又十分的挑剔,牛肉必須剛出生不超過一個月嫩牛,鮑魚必須是拳頭大小的,酒必須是十年以上的陳年桃花酒,駝峰不能太老……

這一桌子的好菜,就把小姐的積蓄花得差不多,讓家也驚得目瞪口呆,他這是碰上大主顧了,連忙吩咐人照辦。

梅兒好不容易交待完掌櫃,自家小姐要為王爺準備的膳食時,都已經日頭偏西,連走上樓,進門就道:“大小姐,一切已經依照您的吩咐辦好,您看還有什麽需要補充……”

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梅兒不覺傻了眼,聲音也突然打住,正要大聲叫喊時,卻瞥見梳妝台前放著一個信封,還有一張字條。

梅兒連忙跑過拿起字條一看,信是給老爺和夫人的,字條是寫給她的。

梅兒輕輕念道:“梅兒:我跟王爺走了,麻煩你把信交給父親和母親,請代我向他們說一聲‘對不起’,替我向他們磕頭賠罪。勿念!”

見自家小姐不見了,梅兒本已經慌了神,待看完字條後心情才平複一點點,拿著信飛快的往府上跑。

曼佗羅山莊,溫慎涵看一眼上麵簡樸不失大氣的牌匾,猶豫了一下才走大門,馬上有一名機靈的小廝走上前:“溫公子,請!”

“你家主子究竟是何人?”溫慎涵疑惑的看著小廝。

“回公子,小的隻是奉命辦事,其餘的一概不知。”小廝一派認真的回答。

走入大門,山莊內的管事迎上來,接替了小廝的工作,含笑道:“溫公子不必多問,到了地方你自會知道。”

溫慎涵不禁有些猶豫,就一個時辰前,有人給他送了一封信,讓他在黃昏前來到城東的曼佗羅山莊,說是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他,下麵沒有署名,卻寫了一句“如果你想知道令妹死亡的真相!”

他本想不來,可是看到最後一句話,他思慮了半天,終於還是來了,因為他一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跟在管事後麵,一直往曼佗羅山莊裏麵走,裏麵的設計雖然跟尋常富貴人家的府邸沒什麽兩樣,不過這裏卻是一家不折不扣的青樓,隨處可以看到男人摟著衣著暴露的女子在花園散步,還有各式各樣的年輕男子在跟一些貴婦說說笑,也有男人跟男人在一起的。

看到這些,溫慎涵才知道曼佗羅山莊裏麵,原來不僅是有妓女,也有公子麵首,是個供男女尋歡作樂的地方。

溫慎涵連忙打開扇子遮住他的臉,他倒不是怕別人看到,而是害怕那些貴婦、小姐、公子們,把他當成是這裏的公子拉走。

畢竟他那張臉,那份氣度,比這裏公子不知強上多少倍,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夫人、小姐、公子想上前招呼,都被領路的管事用手勢拒絕。

跟著管事的在山莊中兜兜轉轉了大半個時辰後,終於來到了一所十分僻靜的小院,上麵寫著煙波館,管事的一推門,溫慎涵馬上知道這裏為什麽叫煙波館。

因為裏麵確實一片煙波浩渺,裏麵其實是一片湖泊,湖泊中間有一座不大的小島,上麵臨水建著一幢水榭。

湖麵上沒有橋,因為這裏的水並不深,剛沒過腳踝,上麵有一塊塊平整的石塊供人落腳,管事的就踩著石塊大步的往前走。溫慎涵也緊跟著他的腳步,走向水中間的小島,遠遠看去像是在淩波踏步,讓人歎為觀止。

管事的大步走上小島,一直走到水榭前麵,推開水榭的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溫公子,我家主子就在裏麵等您,您請自便!”

溫慎涵站在門前往裏看了一眼,就看到一片綠洲,還有鮮花的海洋。

裏麵的空間比外麵的湖泊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倍,仿佛裏麵是另一個世界,兩者根本不在一個空間內。

腳下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走去,一腳踏下時,眼前的畫麵馬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綠洲沒了,鮮花的海洋也沒了,隻有一個陰暗空曠的空間,在這片空曠的中間有一池水,由於光線太暗,完全看不清水下的情況。

溫慎涵心裏有些猶豫,回過頭卻發現進來門沒了,身後是一片無邊的黑暗,不禁有些後悔,怪自己太衝動,一看到跟妹妹的死有關的信息,就不顧後果的獨自一人赴約。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眼前的景象突然一換,換成了一副暮春微寒的畫麵。

他此時正站在一座亭子內,麵前是一遍湖光春色,隻是眼前景物看著卻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一般。

突然四個字從腦海中衝出,皓月山莊,溫慎涵馬上記起來了,這裏的景致,跟當日溫樂凡出事的地方一模一樣,凡兒就是在皓月山莊出事,當日他就是這裏看到了凡兒的屍骨。

相同的地點,相同的季節,有人要把案件重演一遍,讓他看到真相,可是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啊?

就在此時,眼前的景象突然一晃,亭子中多了幾個人,明鏡兒悠然的坐在椅子中,浮華和浮川站在身椅子後麵的,還有一名女子躺在地上不動,看情況正處在暈迷的狀態中。

看到明鏡兒神態悠然,溫慎涵的不安一掃而光,連忙走上前:“郡……公主,這是怎麽回事?”語氣卻是十分輕鬆,絲毫沒有之前忐忑不安。

明鏡兒唇角一勾起,含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為溫小姐報仇,人,我已經帶來了,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讓人代你動手。”輕描淡寫的語氣不像是問對方是滯準備報仇,而是像問對方要不要吃飯。

“你的意思是……”溫慎涵疑惑的看著明鏡兒,麵上露出一絲不敢相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