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窮極一生聖宗與宗相的羈絆

“千秋,許久不見,你……可還好?”

鐵索橋前,麵對連城朗月的思念、愧疚、糾結,千秋麵無表情道:“我好與不好都與你無關,你可以放手了,你的靈力測試還沒有完成。”

連城朗月定定地凝視著她,忽然用一股強勢的力量將她拉到自己麵前,用雙臂緊緊扣住。千秋強行掙紮,卻聽他一聲壓抑的悶哼,俊臉發白。

“你內傷很重!”千秋不敢再動,他……他的身體損耗怎麽會這麽大?

連城朗月恍若未聞,隻是看著她,沉靜的眼底糾結了太多的思緒,最終一切的苦楚統統化作無奈,放開了千秋,好像是逼迫自己不去看她一樣,決然轉身騸。

“你走吧,不管日後你還要做什麽,保護好自己。”

千秋無聲地扯了扯嘴角,在他們彼此坦誠自己的心意那一刻他們就都知道,這段感情不會有任何結局,醉夢總有醒的一天鉿。

現在,不是結局,亦似結局,從此真的要相見陌路了。

千秋看著他俊雅的背影,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聲音也不似平常那麽清冷了,“朗月……”

一聲輕喚,兩人皆是無盡的苦楚,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溫順親昵地喊他的名字,卻決然算不上是什麽好時候。

“我所做的事情樁樁件件實在算不上厚道,甚至是我不否認的狠絕惡毒,但你我是一樣的人,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懂我,無疑便是你,所以我知你從來不怪怨我,同樣的,我對你也是如此,因為相知,你我之間不存在什麽婆婆媽媽的恩怨虧欠。”

他的背影一向從容,超凡脫俗,微風乍起時白衣翻飛,在山水間勾勒出一副絕美的水墨畫,動中帶靜,依然讓她欣賞、迷戀。

良久的沉默,他平和的聲音聽不出一點波瀾,“我知。”

千秋笑得釋然,是啊,知道,他知道,像她這樣的人為什麽會忽然淪陷在一個男人身上,這就是原因,她渴望溫柔,這個男人給了她,她不善表達情感,這個男人不需要她表達便能懂她。

最後看了一眼,千秋轉身,兩人背對背,越走越遠,千秋並不知身後之人已悄然回首,隻是一邊走一邊平靜地陳述,“朗月,我喜歡你,不後悔,也許以後仍然會繼續喜歡……”

這種時候,一般人是不願回頭平添傷悲的,可是連城朗月是個殘忍的人,他的殘忍不單是對敵人,更是在於對自己的殘忍,他強迫自己看著深愛之人遠去的背影,聽著她柔情卻著實如刀一般的話語,嘴角漸漸地浮現出了笑容,那是他一貫的沒有溫度的笑容。

“我喜歡你,所以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你珍惜的所有我都可以為你守護,但是有點遺憾,有太多的原因讓我們沒辦法像普通情侶一樣……”

聲音遠了,被風吹散,人影也在眼前消失,連城朗月微笑著,幽幽地低語:“是啊,有太多的原因了……”

繼而,他忽然轉身,目光閃爍地看向禦龍府蘇封台的方向,很是奇怪地轉換了思緒,“嗬,我該繼續回去完成我的靈術測試了。”

一蹶不振、做毫無用處的傷懷不是他的風格,也不是千秋的風格,沿著上山時讓小幻留下的痕跡,千秋再次找到了之前羅刹宮人布下的陣法所在。

“這個陣法的原始形態好像是遵循驅邪縛惡的正道法門,但是現在卻透出一股古怪的邪氣,很明顯是被人加以改動,所用手法雖然陰邪古怪,卻不得不說還是很高明的,如果不事先找出破陣之法,將來難免要在這個陣法上吃虧啊!”

之後一整天,一人一獸再也沒有挪過半步,直到四個方向的小木人在五行靈光的籠罩中砰然崩碎,千秋揚起嘴角,低語:“總算破了。”

也許是蹲得太久了,猛地起身,她眼前一黑,好在身體被小幻碩大的身體扶住。看著小幻的眼睛,她知道它的心思,眼中劃過一絲暖意,“放心吧,我會注意分寸的,這點耗損還累不到我。”

小幻搖了搖頭,似乎對她的回答有點不滿,顧自變作獨角天馬的模樣展開了雪白的翅膀,千秋知道小幻是不想看她繼續受累,便順著它的心意翻身而上,拍了拍它的腦袋,“謝謝!”

白馬展翅、飛馳入雲,水晶般剔透的獨角在黑沉沉的夜空中劃出一道流星似的光芒。

“小幻,要是有一個男人能像你一樣對我……”

馬背上,佳人疲憊地趴著,在這句低低的話語被高空中的夜風吹散後,她卻是再沒繼續說下去,隻是自失地笑著……

禦龍府中,一天的靈術測試大會已經結束,累極的人們匆匆用過晚飯就都各自回房收拾行裝,準備明天下山,四處都是窸窸窣窣的人聲,唯獨一處卻是極為靜謐。

神凰水榭。

華美尊爵的水上建築,臨水的扶欄上一抹身影正靜靜地靠著,繁長的藍綢衣擺繾綣在地麵上,上麵朵朵牡丹在粼粼水光中美麗得仿若稍縱即逝的幻影。

有資格宿在神凰水榭又是如此風姿的人自然是宗相無疑。

守在陰影裏的六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正要上前……

“小夙!”

清冷中隱含溫柔的聲音讓七人均是喜色溢於言表,尤其之前還發呆的宗相更是猛然起身,臉上描繪的牡丹因為他的笑容更加嬌豔。

隨著白色的身影在靈光中浮現,他迫不及待地疾步迎上,拖曳的衣擺如流水淌過,在一步之遙間猛然刹住,他欣喜地喚道:“穹姐姐!”

千秋這樣冷漠慣了的人又怎麽會理解他為何會如此激動,一時間有點怔住了,“小夙,你怎麽了?”

六侍,當然,便是玉露、暗逐等人悄悄撫了撫額,尊主……有時候實在是很遲鈍!

他們很有自知之明,現在這個空間是容不下他們了,便很自覺地退了下去。

冥安夙忽然驚醒,窘迫地退了一步,“穹姐姐,我沒事,隻是……很久沒看到穹姐姐,如今見你安好,很開心。”

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見的人,他確實是開心的,隻是千秋看著麵前的他頂著的卻是辰沂的麵容,心中總是怪怪的,不舒服。

她默然無語,隻是自顧自拿出帕子沾了丹藥粉末,一點點擦掉他臉上的花紋和易容膏,直到露出本來那張清媚無雙的容顏。

千秋沒有從他臉上看到一點的不開心,不由得皺了眉頭,“小夙,身兼多種靈力的人是你,宗相的地位也本來就是屬於你的,可是我卻讓你頂著別人的臉,把屬於你的榮耀冠上了別人的名字,你就不怨我嗎?”

冥安夙這才知道原來她竟是為了這種事情悶悶不樂,當即微笑著搖頭,“小夙的命是穹姐姐救的,榮耀地位對我來說沒有什麽意義,我並不在意,隻要能幫到穹姐姐,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我明白穹姐姐的想法,一個人的生命並不會因為身體的死亡而結束,這個叫辰沂的靈術師對穹姐姐很重要,穹姐姐是想讓他的生命在世上繼續延續下去。”

“可我救你不是要你做什麽。”

“我知道,穹姐姐,我有自己的思想,我知道什麽是自己想做的。”真誠的心顯而易見,根本無需做過多的解釋,他不想繼續在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上費心,而是小心翼翼地牽起了千秋的手,“穹姐姐,你跟我來。”

神凰水榭主屋是聖宗的住所,側屋則是宗相的,冥安夙把千秋帶到他自己的房間後,對著房中一顆夜明珠默念一聲,立即便有一點光芒浮現而出,落在他掌心化作一枚戒指,戒指上鑲嵌著一顆極大的鑽石,遠遠看去似乎不過是一枚稍為名貴的鑽戒,但若仔細看去,就會看到那晶瑩剔透的鑽石中心有一片雪花在舞動。

冥安夙拿著這枚鑽戒,徑直單膝跪了下去抬起千秋的手,這突發狀況讓千秋心裏一怵,怔愣片刻,下意識地想抽回手。

“小夙,你……”

冥安夙倒是很少見到千秋這樣無措茫然的表情,心想這樣的穹姐姐很可愛,可是他又哪裏知道自己這個舉動在另外一個世界意味著什麽?

“穹姐姐,大宗師們說宗相是為輔佐陪伴聖宗而存在,這枚獨一無二的聖宗法戒按規矩應該由我親自為你戴上,你是至高無上的聖宗,小夙便是隻屬於你一人的宗相,窮極一生,相隨左右,為你生,為你死,絕無背棄。”

原來如此!

千秋暗暗舒了口氣,又不免為自己剛才的想法而赧然,“小夙,五個宗師老頭可曾為你準備了法戒?”

“他們說我身為宗相,天生就是純修靈術師,靈術就是我的武器,不需要再借助兵器,所以也就不需要法戒了,穹姐姐,我……是不是不能去煉器大會了?”

“你想去?”

“嗯!”因為他知道,穹姐姐一定會去的。

千秋動了動手指,終於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我記下了,不早了,你休息吧!”

眼看就要離開禦龍府了,辰沂的事情千秋沒有一刻忘記過,有的人多多少少要為這件事情有所交代了。

敏捷的身影閃電般在神凰水榭頂上一閃而逝,正走向寢閣的冥安夙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人影離去的方向,抿了抿嘴唇,低低地自言自語。

“辰沂,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做法,她記住了你,你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