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沒船?嗬,你當我們是瞎子不成?我們在碼頭逗留這幾日,光是看就看到不知有多少艘船開走,何況你們這碼頭停泊著這麽多船,怎麽輪到我們這兒就沒了呢?”

熙熙攘攘的碼頭上,聚集了不少醫者和病患,大多都是想租船去東寮國的,可是船行的船怎麽都不肯出海,急壞了眾人。

這其中不乏富貴出身的人,站在最前麵的一個女子叫得最凶。船行管事剛開始態度還好,可到後來實在不勝其煩,語氣也變得有些衝了洽。

“原因我剛才早就解釋過了,醫族施醫大會在即,接下來一段時間是海上出船最繁忙的時候,眾所周知,南茲到東寮這段海域天氣莫測,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有海上風暴發生,國師大人剛頒下了禁航令,碼頭所有海船都要進行檢修加固,在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前任何船隻都不得出海,否則嚴行查辦,這位小姐要是真這麽急,何不不直接去找國師大人?”

“你……你算什麽東西,竟敢這麽跟本小姐說話?你知不知道我們東寮玄氏與醫族交情匪淺?在東寮,誰敢不賣本小姐幾分麵子?本小姐現在就要租你的船回東寮,你馬上給本小姐派船,聽到沒有?”

周邊的人一聽這女子是東寮玄家的人,又與醫族有交情,都想巴結攀附,可船行管事的卻冷哼一聲,根本不買賬。

“不好意思,這裏雖然是海濱,可還是南茲國境內,並非東寮,怎麽東寮的人在我們南茲國的地盤上耀武揚威,我們就一定要買賬嗎?”

原本隻是個糾紛,被管事的這麽小事化大,其他南茲國的人也都在心理上發生了傾斜,開始忍不住出聲討伐。

一個青年道:“國師大人頒布禁航令也是顧及我們這些百姓的安危,既然他們東寮國的人自己都不怕丟了性命,管事的你就給他們一艘船,讓他們自己去開,左右出了事也不是我們南茲國的子民。鈐”

“你……”

女子麵紅脖子粗地想要爭辯,被身邊一個男子冷聲嗬止。

“玄夢,你少說兩句!丟不丟人?”

“哼!我才不屑與這些粗莽刁民爭口舌呢!”

這叫玄夢的女子消停了,其他的人也不想招惹是非,隻是不免又擔心起船的事情。

之前為船行管事幫腔的南茲國青年皺著眉問道:“管事,難道真的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這麽多船應該總有一兩艘是可用的吧,這些人都是有疾病纏身,總想盡早趕到東寮尋醫,能拖的還好,這其中有些人的病情怕是拖不了太久,時間早晚關乎性命啊!若是管事肯幫忙,我邢布醫代眾人感激不盡。”

“這……”

管事作難,正想搖頭,他身後一個看上去精明壯實的青年拽了拽他的衣服,“二叔!”

“怎麽了?”

“喏!”青年把頭偏向某個方向,管事也隨他的指示看去,那個地方正靠岸停泊著一艘大型海船,船型整體古樸大氣,乍一看並不像尋常富庶人家的船別致搶眼,可隻有內行才知道,那艘船的工藝、造價皆非常人可以估量。

所謂低調的奢華,便是如此了。

青年壓低聲音道:“二叔,這兩天我留意過,那艘船的用料非同一般,造船的工藝像是煉器世家金家鍛造兵器所用的手法,堅不可摧,絕對能經受得住任何風浪,而且我聽說在幾天前國師大人派人送來親筆批令,特準那艘船可隨時自由進出碼頭,不受禁航令限製。如果船的主人肯幫忙,由那艘船領航,我們再從我們船行挑一艘最堅固的船,用鐵鏈把兩艘船固定,這樣完全可以承載這裏所有的人,咱們船行我的技術最好,我願意親自掌舵,即使途中遇上風暴,有那艘船帶著,應該也不至於翻沉。”

那個叫邢布醫的青年耳朵靈得很,聽到有門,立馬又湊了過來,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個叫玄夢的女子便率先趾高氣昂道:“既然有船那還等什麽?你們倒是快去命人把船開過來啊!”

船行的青年環抱雙臂,不屑地橫了她一眼,“你以為什麽東西都是你家的不成?你想用就用?那艘船並非我們船行所有,而是人家私有的,你倒是不妨去看看,說不定你這麽大的麵子,人家船的主人還真就賣你麵子了。”

“哼,不就是一艘不起眼的破船嘛,我們玄家人肯坐他們的船是給他們臉上貼金了!”

女子說得起勁,可手腕忽然被人攥得發疼,她回頭,驚訝地發現與他同行的男子一臉不愉地瞪著她,她怯怯地低喚:“哥……”

“哼,愚蠢,你再敢這麽不知輕重,看我怎麽收拾你!”

尋常兄妹有這麽相處的嗎?真是一對奇怪的兄妹。

船行青年疑惑地搖了搖頭,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誰給自己臉上貼金!”

要不是為了那麽多滯留碼頭、急等救命的船客,他才懶得出這種對自家沒有任何好處的主意呢!

“二叔,怎麽樣?能不能行?”

船行管事遠遠看著那艘船,猶豫道:“那艘船停在碼頭有一陣子了,好像是在等人,也不知道人家短時間內會不會起航,且不論這個問題,就算人家現在就要起航,可是能擁有這麽一艘船,主人的身份必定非同一般,搞不好還是世家的人,一般人都不願意接觸帶病之人,怕觸黴頭,更怕染上什麽不幹淨的病,更何況是那些世家人,一向自視高貴,傲慢地很,又怎麽會答應呢?”

“哎,管事說得也是,看來真是沒有辦法了!”

邢布醫失望地搖了搖頭,扭頭看著那些病痛纏身的人們,自己雖是醫者,卻醫術淺薄,有心幫人,奈何無力。

可是船行青年卻道:“世家固然都是身份高貴,可未必就都是傲慢冷漠的人,至少連城家朗月公子和咱們南茲國慕家的家主慕天卓就不是,哎呀,不試試看怎麽就知道不行呢?”

“洛英,你可別……”

這青年是個爽快人,腳比嘴還快,管事怕他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想阻止他,可他早就快步向著那艘大船跑去了。

“我也……跟著去看看!”邢布醫弱弱地說了一句,也跟著跑了。

兩人前後腳跑到近處時,就看到兩個高大俊朗的男人從馬車上抬下一個人,旁邊還有三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跟著,其中兩個應該是丫鬟,另外那個一襲海藍色的長裙,一雙眼睛始終跟著擔架上的人,周身的氣質和那種溫柔專注的眼神讓人不自覺地就看愣了。

船上的人急忙跑到甲板上相迎。

船行青年洛英小聲嘀咕:“這大概就是船要等的人了吧!”

而馬車上下來的人自然是千秋幾人無疑,方才那邊一大堆人的爭執他們也都留意到了,此時眼角餘光看到兩個人向這邊跑過來,佳期小聲道:“尊主?”

“讓帶病之人上船,其餘的,尤其是會醫術的,不管!”

她大致留意了一下,碼頭上很多人的病其實並不算太難醫治,至少就她觀察到的幾個醫者就有那個能力,可是那些醫者卻都一心巴巴地望著海的那一邊,眼裏隻有能讓他們一步登天的醫族,根本沒有病人的存在。

漠視生命的人,尤其是醫者,也沒有資格得到別人的重視。

“是!”

佳期領命,留在了船下。

等到洛英和邢布醫跑過來,找旁邊一個船員問詢,佳期脆聲喊道:“主子說了,有病纏身的可以上船,其餘的尤其是會醫術之人,我們的船不載!”

結果來得太順利,讓兩人直到回到船行管事那邊時,仍舊有些發蒙。

“洛英,怎麽樣?船主答應了嗎?”管事問道。

玄夢小聲嘀咕:“看他倆那樣子就知道了,一定是被臭罵了一頓!”

豈料這時,洛英忽然回神,英氣十足的眼中熠熠生輝,“二叔,快,把咱們船行最好的船拉出來,這次我一定要親自掌舵,我一定要去施醫大會!”

洛英迫不及待地拉扯著管事就走,一邊走一邊解釋剛才的事情。

管事聽後也是訝然,“哦?對方真的這麽說?”

“哈哈,二叔,你說得對,那艘船的主人的確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單就這份特立獨行的作派就值得人欽佩,直覺告訴我跟著他們去施醫大會一定會有所見識,所以我一定要去!”

碼頭上的人們一聽說船可以出海了,頓時陷入一片喜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