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南眸光一閃,掃過那一襲勝雪白衣,暗暗讚歎:好個天命之女,真是滿腹謀略,細致入微。他原還好奇為什麽非要讓他來,現在可算是知道了,人家就是要用他這張鐵嘴啊洽!
如此,他可不能把接到手的第一個任務搞砸了!
“我聽了半天也大概弄明白了,你們是要讓七年前南風紹夫婦之死和三寶遺落的事情在今天弄出個結果,可是這世上之事,從來有因才有果,你們似乎連因都沒搞個水落石出就想稀裏糊塗地摘個果出來,怎麽想,都不太靠譜吧?那麽現在我們來琢磨琢磨,當年之事幕後真凶究竟是誰。”
三長老是個急性子,立馬便道:“還有什麽好琢磨的?當年是阿容親眼看見這逆子搶了金龍逆鱗,戾氣盈身後又用墨龍吟殺害了親生父母和府中眾多無辜家奴,之後揣著掌譜逃走,逆子,難道你姑母會冤枉了你嗎?”
柳天南挑眉看向南風離,“南風家的小子,你怎麽說?”
南風離握緊雙拳,說出了自己最不願說出口的話,“是,姑母她確實冤枉了我。”
“你說什麽?你這個目無尊長的逆子!”
大長老拉住了三長老,“老三,讓他說完。”
南風離冰冷的目光含著濃濃的煞氣瞪向一直都不曾開口的喬越,“姑母是受了她的丈夫喬越指使把一切都推到孫兒身上,當年是喬越殺害我爹娘和府中眾多無辜家奴,孫兒親眼所見!”
這時,喬越終於開口了,“離兒,我真沒想到,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是執迷不悟,這叫我日後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大哥大嫂?”
南風離痛恨喬越的虛偽,心火瞬間被點燃,低喝道:“喬越!鈐”
若非手被人牢牢拉著,他恐怕早就衝了上去,他覺得喬越這種人根本不需要跟他多說,直接剮了他才好,可是……身邊之人不止一次的勸諫言猶在耳,他不能讓怒火衝昏了理智,讓喬越牽著鼻子走。
他忍下心火,沉聲道:“你說我殺害親生父母奪取三寶,好,我且問你,我是南風家唯一的嫡子,繼承南風家的一切順理成章,我為何要搶?倒是你,你一個外姓人憑什麽會坐上南風家家主的位置?論嫌疑,難道最大的不是你?”
這時,四長老意外地低喝道:“離兒,別說了,錯就是錯,你若肯認錯我們興許會念在你是南風家唯一正統血脈的份上留你一命,可你為何還要狡辯?對,論動機他的嫌疑最大,可是當年事發之時他被你爹派到外地辦事,我們南風家的人都在外地親眼見到了他,他有不在場的證據,可是你呢,你敢說你身上的煞氣不是金龍逆鱗在你身上的緣故嗎?當年微雪淩風掌你隻學了基本功,可是你剛才所使已經有了六成的功力,如果不是掌譜在你手上,你又是從哪裏學來的?”
“什麽?”南風離眸光一暗,“不可能!當年我親眼看見是他巧言令色給爹娘下了毒,趁爹娘無力還手時逼他們交出三寶,那晚他的臉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在所有人看來不管他說的多麽在情在理,都是空口白話,和喬越的證據比起來實在沒有可信力。
千秋嘴角微揚,悠然道:“來人!”
話音剛落,兩個歃血衛從天而降,一甩手把一個男人丟到了長老們麵前,這男人看上去實在是不起眼得很,甚至可以說是十分醜陋。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唯獨喬越卻是臉色大變。
千秋慢悠悠地踱到男人身邊,目光掃過全場,“我知道你們都覺得這個人很不起眼,可是他卻有一個提出來人人皆知的名號,桑田音容變。”
此言一出,舉座嘩然。
之所以有這樣的名號是因為此人身具高超的易容術,樣貌千變萬化,從未被人識破,多少年了,很多人都想抓住他,卻始終一無所獲。
“既然世間有這樣的能手存在,一個人同時出現在兩地又有何稀奇?”
四長老沉吟道:“你既然把此人捉來,意思是當年之事他也有參與?”
“嗬,桑田音容變易容術雖然高超,武道修為卻是低得可憐,所以當年真正出現在南風紹家主麵前的喬越究竟是哪一個,相信諸位自會判斷。”
當初南風五老之所以打消對喬越的懷疑就是因為他有不在場證據,可如果一切真的如連城千秋所言,那麽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站在喬越身旁的一個長老級高手斥道:“如果他真的是桑田音容變,又豈會如此輕易被你們抓住?你們以為隨便找個人出來就能頂罪嗎?”
同時,另外一個也高喝一聲:“沒錯,今天就讓老夫揭開你們的真麵目!”
這幾個長老級高手應該就是喬越這些年自己培植的勢力了!
想毀屍滅跡?
在那個長老高手靠近桑田音容變時,千秋一抬手,麒麟神獸飛躍而出,浩瀚的氣勢直將那長老掀飛,栽了個大跟頭。
“是神獸麒麟!”
“連城紈絝……竟然是天幻麒麟的長老級高手!”
就在眾人沉浸在千秋灑出的一連串震撼中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你們這群老蠢豬抓不住,不代表別人也抓不住,什麽桑田音容變,在本姑娘麵前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
碧裙流螢,羽扇輕搖,絕色的容顏帶著乖張靈動,杏核大眼毫無形象地衝喬越身邊的長老高手們翻著白眼,“這個人是本姑娘抓來的,有問題嗎?”
荼翎仙子易容術獨步天下,確實,就算桑田音容變變了千張萬張的臉孔,也瞞不過她的眼睛。這種時候誰還敢再拿人證的真假說事?
碧桐大搖大擺地穿過人群走到了千秋身邊,使勁拔開了她和南風離的手,低聲道:“喂,這個喬越被你打了個措手不及,這才拿出一個證據就把他逼到死角了,那後麵的是不是就不需要了?”
千秋搖了搖頭,“不夠,我要的是他再無反擊的餘地。”
“哦,那你繼續。”
南風離把兩人的話聽在耳中,目光落在千秋認真的側臉上,久久移不開,原來“他”為自己做的遠不止他所看到的那些,“他”到底在暗地裏為他做了多少籌劃?
這時,喬越麵帶笑容道:“不愧是天命之人,能如此輕易地左右他人的想法真是讓我佩服,不過你以為就憑你小打小鬧的唱這麽一出就能抹煞我這些年為南風家所做的一切嗎?這位碧桐姑娘與你交情匪淺,她偏幫著你倒也可以理解,隻是在座都是坐鎮江湖多年的老人了,如果你接下來拿出的還是這樣的小把戲,我勸你還是別再過問南風家的家事了。”
“嘖嘖嘖,果然是死鴨子嘴硬啊!好,你等著!九陽神棍,你給本姑娘出來!”
呃……九陽神棍?
易九陽無奈地踏著輕盈穩健的腳步聲緩緩而出,對著南風五老的方向施了一禮,“諸位南風家的前輩,易家家主易九陽有禮了!今日晚輩前來一是為受人之托,二則是不願看眾人被假象蒙蔽,易家百年大家就此毀在宵小手裏,若是諸位信得過我易家的占卜之術,晚輩接下來這些話也就值得說上一說,晚輩在來此之前已經為當年南風家之難批過三卦,卦卦皆指向一個結果,凶手乃李代桃僵之人。”
李代桃僵,意思再明白不過。而一卦千金的易家,其占卜術從來不會有人懷疑。
喬越還沒來得及反駁,忽然,天上飄下了連綿的雪花,縷縷醉人的梅香在告知著人們這便是連城千秋揚言要在江南府請人品的千金酒,人們不由得張開了嘴,品著雪片入口的醇香。
秋天能見到雪花已經是不尋常了,可是這雪不一會兒就變成了鵝毛大雪,頃刻間覆蓋了整座江南府,望眼看去,四周一片無瑕的雪色,就像……當年那個夜晚……
碧桐看著一地的白雪,心疼得七零八落,咬牙道:“你大爺,見過敗家子,沒見過這麽敗家的,你下次告訴這個什麽銀衣金衣的,他要是嫌酒多就告訴老子一聲,老子趕牛車去拉!”
碧桐正發著牢***,周圍忽然響起一聲壓抑的低呼,因為此刻,整個江南府的一磚一瓦都在發著昏黃的光,光芒投射到這片無瑕的雪地中央,奇妙地呈現出了影像。
眾人所在的明明是江南府大門外,可是影像中映射出的那是……江南府府內的正廳……
和七年前……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