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深秀是誰?那絕對是連城家的一個異數!

連城家的人都是過分講究君子之道的軟柿子,向來好說話,所以連城家即便是擁有第一的實力,除非他們真的動怒,否則從來不被人們所畏懼,但是當年就出了連城深秀這個奇葩。

連城深秀完全不按照連城家傳統的章法出牌,隻要他認為是錯的,他才不管什麽規矩,直接上手先把人揍一頓再說,而且這個人還喜歡捉弄人。當年他年輕氣盛,又偏偏是個武道奇才,各家和他同輩的人幾乎都被他整遍了,別家長輩見自己家的孩子見了這連城深秀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真是捶胸頓足,恨不得把連城家這小子吊起來一頓好打,可每次上門討公道這小子總有一番正當說辭,讓人無可奈何。

其實有一點大家心知肚明,連城家的長輩表麵上對連城深秀屢屢斥責,頭痛不已,其實背地裏巴不得他把那些整天嘚瑟的世家都鬧個雞飛狗跳。

可是這連城深秀失蹤了二三十年了,別人都以為他要麽升上九重天做龍級天君去了,要麽就是把自己給折騰得翹辮子,誰知道他竟然就這麽毫無預兆地蹦了出來鈐。

千秋遠遠打量著自己這個素未謀麵的爺爺,半天回不過神來,那是她爺爺嗎?

一個比爹還顯年輕的爺爺?洽!

一個讓她想叫大哥的爺爺?!

所謂的歲月痕跡在哪裏?就憑那頭白發?

天公仿佛都看不過眼了,一股風刮過來,一團銀白的東西從他頭頂飛離,一頭水滑的墨發從頭頂瀉下,肆意飛揚,儼然一個灑脫不羈的濁世美公子,直把在場十幾二十歲的小夥都比得黯淡無光,讓女子紛紛失了魂。

千秋遲緩地扶額,不忍直視,她真的不想管這種“毛頭小子”叫……爺爺!

天罡們很配合地別開了目光,表示很理解自家尊主大人那種鬱悶的心情。

南風家三長老似乎與連城深秀的交情不錯,果斷撿起飛落的假發上前蓋到了他頭上,鬱悶道:“你是跑回來氣人的嗎?”

連城深秀拍了拍他的肩膀,唉聲歎氣:“南風小三,每天被人當成妖精,還要被一群犯花癡的黃毛丫頭追著跑,其實我真的很痛苦的!”

南風小三?

“噗……”

隨著易九陽身邊一個小廝發出一聲噴笑,周圍人都忍俊不禁了,別人笑倒還隻是因為素來嚴肅的南風家長老竟然被人用這樣幼稚的名字稱呼,難為傲世天門的人都知道這小三還有另外一層含義,忍笑忍得更是痛苦。

三長老氣得胡子直跳,“我不想跟你說話!”

別家長老紛紛點頭,心說:你從一開始就該裝作不認識這廝!

“哦?這會兒不想跟我說話了?”仍是那麽嬉皮笑臉的爽朗,可眾人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雖然,這是早就料到了的情形。

連城深秀飛躍到比武台上,隔空取物,將台上主位的大椅挪到自己身邊,拂衣、落座、翹腿,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有種說不出的灑脫和威嚴。

亮若北鬥的黑眸讓人恍惚想起了去年的今天,一個白衣少年也是憑著這樣一雙眼睛征服了世人的目光。

他的目光在各家長老身上一一略過,“我怎麽聽說昔日我孫子千秋蒙冤,你們這些個老小子替他說了不少好話?你們是不是感念我當年的好,所以才如此照顧我的孫子?”

有一個和自己流著同樣的血的人站出來為自己主持公道,千秋心裏暖烘烘的,眼眶也有些發熱,爹如今也不知道被師父拐帶到哪裏去了,沒想到她又多出一個親人。可是……

從這麽一個“毛頭小子”嘴裏聽到“孫子”二字,千秋可感覺不到感動,隻有惡寒!

一時間,群雄匯聚的武林大會還沒開始,倒像是變成了連城深秀一人的訓話大會,各家長老心裏縱有千般萬般的不服氣,也沒人敢出頭辯駁,一來是因為他們本就心虛,二來,實在是年輕時被欺負怕了,心裏對這個人有了深深的烙印,那種幾乎是從年輕時就養成的習慣性的畏懼是很難抹去的。

外圍看熱鬧的遊俠百姓見慣了世家人趾高氣昂的模樣,乍一見他們竟然也有這麽灰頭土臉的時候,新奇的同時又有種幸災樂禍的痛快。

玉露傳音給千秋道:“尊主,老太……咳咳,老太爺,銷聲匿跡了這麽久,就連連城家出了那麽大的事都不曾出現,可見他已經超脫世外,不願多過問這些凡塵俗事,這一次他忽然出現是不是有些蹊蹺?”

千秋撫了撫水晶珠串,隻手撐頭,看著鑽石法戒中轉動的雪花在陽光下射出七色的光芒,抬眸正好對上連城深秀銳利的目光,銳利卻無敵意,那是長輩對晚輩的無奈責備和包容。

她眼皮一跳,這家夥……啊不,y……爺爺,知道她的身份了?!

怎麽會?

難道……

腦袋裏第一時間浮現出一個名字,沒來由的就是認定是那個人,話說這麽重要的場合,從剛才入場就沒有看到他。

在連城山莊後門通出去的一條山路上,連城浩和東方皇族的一位長老正在密談,四周原本恬靜佇立的草叢忽然被一股疾風吹動,橫倒一片。

兩人警鈴大作。

“什麽人?”連城浩一顆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白衣拂過蔓蔓青草,公子如玉含笑而出。

“二叔,有貴客前來就該請到家裏,您把客人請到這荒郊野外,是否失禮了?”

連城浩臉色大變,明明是盛夏,他卻出了一身冷汗,“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旁邊東方家的長老雖然也察覺出連城朗月這個武道天才非同一般,可是他不理解連城浩怎麽會怕成這個樣子。

似乎,連城朗月和他有一樣的想法。

“二叔,你這是怎麽了?不認識朗月了嗎?怎麽你見了我如同見了鬼似的?”

他的笑容絲毫沒有讓連城浩感到輕鬆,自從他那個嫡係大哥和侄子都死了,他本以為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掌握連城家的主事權,可是他苦心積慮設計了多年,自認每一步線都埋得毫無瑕疵,是絕對不可能失敗的,到了最後卻被人輕而易舉地瓦解,就像自己一張張精心擺好的多米諾骨牌,被人一個指頭就全部戳垮了。

以前連城滄海在的時候,他以為這個少年之所以能把山莊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都是在按照連城滄海的吩咐行事,最多就是武道天賦優異罷了,可是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個看上去笑容和煦的溫雅少年才是一條毒蛇!

“二叔,那些手指你可還覺得熟悉?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你就是借著你的那些‘手指’對連城家諸多事宜指手畫腳,我每日看著他們在我眼前晃,覺得很是有趣呢!”

連城浩麵色驚駭,雙目欲裂,手指……手指……

沒錯!就是這條毒蛇在過去一年裏每天不間斷地瓦解著他的勢力,然後派人將他手下的手指送到他的枕邊,讓他日夜寢食難安,幾乎快要崩潰了。

世人就隻看到山巔白雪皚皚無瑕,卻忽略了冰雪的寒冽也能輕易置人於死地。

“日前我偶然截獲一封密信,本來我隻是想讓你老實一點,但是後來想想,二叔你好歹是連城家的人,也該為連城家出一份力,東方家少一個長老高手對於我們連城家卻是好事,今日就拜托你把東方家這位長老拉去地府喝茶了。”

東方家長老見連城浩渾身僵硬,開始後悔不該試圖借這個人來控製連城山莊,這個草包根本指望不上!

他大喝道:“小子,往日見你謙和有禮,沒想到知人知麵不知心,你竟是這種目無尊長的狂妄之徒!”

這時,連城浩忽然大吼道:“連城朗月,你敢殺我?你已經殺死了連城家的嫡係獨孫,如果你再殺死我,那你就是恩將仇報、反咬一口的忘恩負義之徒,世人都會知道你是如何除盡連城家血脈,鳩占鵲巢!”

連城朗月笑意融融,手中懾日漸出,整個人在陽光下沐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罩,仿佛這世間的日月之光都是因為他的存在而存在。

“連城家旁支繁雜,血緣早已淡化,而你們那一支也已經分化出去,舍棄了連城家的姓氏,當初讓你進連城山莊也不過是義父不忍你們這些旁支在外窮困潦倒,但你野心太大,欲壑難填,義父容得下你,是因為你那時還成不了氣候,但如今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空看你帶著你那幫蝦兵蟹將耍把戲了,你說的沒錯,不管怎麽淡化你都還留著一絲連城家的血,我並非連城家的人,感念連城家的養育之恩,我本來不打算殺你的,但是爺爺都嫌你礙眼了,我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