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荒僻的別院中,下人們都不知道去了哪裏,幽冷的月光照著滿園參差少修的花草,格外的淒清,帶著主屋亮堂的燈火也變得落拓。

葉梨若神情呆滯地坐在梳妝台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整理著自己的頭發,屋中彌漫著似蓮似檀的香味,她貪婪地吸了一口,瞬間兩靨酡紅,心撲通撲通直跳。

這香味跟月哥哥身上的味道像極了,聽說是他特地吩咐人點的熏香洽。

自從她搬來這別院,那些卑賤的下人們處處怠慢,根本不把她當回事,偏偏連城山莊的下人也個個武藝高強,讓她想罰也沒辦法,每次月哥哥來了,她想告狀,讓月哥哥把那些可惡的下人都換掉,可是那些人據說都是看著月哥哥長大的,如果她真的去告狀,月哥哥一定會厭惡她的。

看著月哥哥長大……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老人慈善的笑容。

尹叔,尹叔是和月哥哥最親的家奴。

心裏一陣忐忑後,她強自鎮定,低聲勸慰著自己:“哼,再親也不過是個下人,能敵得過我在月哥哥心中的地位嗎?就算……就算他知道了,也一定不會怪我的!現在我不是幫月哥哥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了嗎?”

最近,她不是沒有察覺月哥哥變了很多,對她也不再像以前那麽無微不至了,可是…鈐…

可是他最近不是經常來麽……

想著這段時間日日夜夜的纏綿恩愛,她心中大定,月哥哥是愛她的。

“叩叩叩……”

寂靜的屋舍忽然響起輕輕的叩門聲,和那熟悉清雅的聲音。

“梨若,我來了。”

她的心頓時如小鹿亂撞,急忙起身去開門,可想到以前月哥哥的吩咐,她又跑去吹熄了燭火,月哥哥說為免傲世天門的人找到她,凡事都要隱蔽。

門剛一打開,門外的人便先她一步急切地進了屋子,不由分說,緊緊摟住了她。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卻能嗅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在他急切而有力的觸碰中,身體頃刻間酥酥麻麻,化成了水一般,雙腿發軟,站都站不穩,整個人嬌軟無力地掛在他身上。

自從第一次之後,她便越來越渴望這種蝕骨的滋味,欲罷不能。

滾燙的大手伸進她的衣領,她嬌羞隱忍地一聲低喟,低柔儂語含著惑人的媚意。

“月哥哥,梨若早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還這麽急,抱我去……榻上……”

衣服撕裂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破碎旖旎的聲音使得屋中溫度仿佛都變得灼熱,角落裏,香爐散發出的香味本該是清新淡雅的,可此刻卻暗暗的變得越發濃烈,就像純潔的白蓮頃刻變成了帶刺蠱惑的血玫瑰,引人一步一步……墮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鄰屋,燈火搖曳,俊雅如仙的白衣公子披著單衣,專注地品讀著手中的書卷。

盡管,隔壁不斷的有引人心猿意馬的聲音傳來,他卻像是沒聽見似的,獨享著自己那份從容自在。

另有幾個人圍著圓桌,吃東西的吃東西,下棋的下棋。

“什麽世家貴小姐,比那些青~樓裏的姑娘還那個。”

“活該!你們剛才聽見她說的那話了嗎?尹叔都被她害死了,她還死性不改,是啊,我們是下人,哪敢跟她比啊!”

“咱們家公子,啊不對,咱們家大小姐身份可比她尊貴多了,敢害連城家的大小姐,讓她摔成牛屎!”

“嘖嘖嘖,身為連城世家的家奴,你們嘴巴這麽刻薄真的好嗎?”

“好的修養是用來招待有修養的人的,對付這種惡毒的人,刻薄已經算輕的了,抱著你的花生一邊兒待著去!”

“少莊主,他們排擠我,你要替我做主啊!”

連城朗月緩緩放下書卷,“阿五說得很對,葉小姐是連城家的貴客,你們不可太過怠慢。”

“我去,少莊主,你變臉也太快了。”

“不同的情形用不同的方式,懂得辨別時機,時移則易事,才是最高等的待客之道。”

說話間,連城朗月已經換好了外袍。

“不懂不懂,就是不懂,難道有什麽時機變了嗎?不管什麽變了也不能就這麽便宜了她啊!”

“我幾時說過要便宜她了?”

“那……”

連城朗月幽幽一笑,“兩年一度瓊花宴,她參加了兩次,每次都享受到了令人豔羨的榮耀,大大的滿足了她的虛榮心,所以這一次的瓊花宴她充滿了期待,也是勢在必得。”

“哼,那是那些人沒見過世麵,嘿嘿,想當初咱們家大小姐一身男裝不知道勾得多少大好少年拐上彎路,連南風家公子那種直挺挺的好漢子都一路彎到了現在,就是少莊主你,如果不是大小姐是女的,恐怕你現在也是彎的,如此輝煌的戰績,葉梨若能比得過大小姐?”

“噗……”

“哧哧……”

連城朗月不怒反笑,“嗯,說得很有見地,看你們心情不錯,明天開始,葉小姐的衣食起居你們應該會事無巨細照顧得妥妥當當,另外,找個醉夢銀居的姑娘來輔導她技藝,再去找個手藝好的裁縫回來做幾身鮮亮的新衣。”

幾人瞠目結舌,不讚同地看著他,“少莊主,你真的要我們伺候她?你確定你現在不是在跟我們說笑?”

“你們覺得我是在說笑嗎?”

“不……不敢……”

這時,隔壁再次傳出一聲嬌媚的低呼:“月哥哥……”

一牆之隔,連城朗月看著那堵牆,桃花眼中波光瀲灩,“我要讓她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正主離去,留下幾人麵麵相覷。

“少莊主瘋了吧?”

“應該吧……”

“他到底想幹什麽?”

“你們看著少莊主長大,這麽多年了還不上道,凡是從少莊主嘴裏說出來的話,你們先自動在腦子裏用墨水濾一遍,再過幾天約摸就能琢磨個七八分了。”

“嗯……精辟!”

反正就是兩點,一,黑的,二,沒安好心!

蜜糖的外表,砒霜的心!

連城朗月剛坐上盟主之位,坐擁葉家龐大的財富,又得到傲世天門全力支持,新官上任,誰都怕那頭三把火燒到自己身上,短時間內估計沒人敢往槍口上撞,這種時候對千秋來說就是難得的悠閑了,一路閑晃,趕到碧波江應該可以正好趕上瓊花宴開宴。

四匹馬在一家客棧前停下,一個身著白衣,外罩湖水綠紗衣的小公子率先下了馬,其餘三人緊隨其後,個個衣飾華貴,器宇不凡。

這四人正是易過容後的千秋和玉露、暗逐、遙星三人。

玉露俯首道:“公子,這鎮子小,沒有雨中樓的分店,今天就暫且在這裏住下吧!”

千秋神情冷冷淡淡地點了點頭。

一進客棧大堂,四人便露出了同樣的表情。

果然如此啊!

近來趕往南茲湊熱鬧的人不少,他們這一路上途徑的客棧幾乎都是滿座,不過……

除了去找掌櫃的玉露,剩下三人輕車熟路地走到靠窗也算是個雅座的位置。

其實在此之前,他們也曾接連經曆了三次無處容身的處境,後來提升為客棧酒樓界第一大掌櫃的沈純得知自家尊主和天罡大人們竟然會落得如此“淒慘”之後,就通報各地下屬提前在沿途所有客棧酒樓備下了雅座,時刻虛席以待。

穿得花裏胡哨的暗逐一邊給千秋等人倒著茶,一邊笑道:“這個沈純辦事效率真是不錯,咱們再也不用露宿荒野了,前幾次那大蚊子差點沒把小爺給吃了!”

遙星把杯子裏的水倒掉之後,用雪白的帕子擦幹淨,示意暗逐重新倒滿水才放到千秋麵前,那股細心勁兒看得暗逐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遙星低聲道:“沈純做得如此細致,好,也不好。”

“喂喂喂,你也學玉露和離魂他們繞彎子?有話快說!”

“不是我們愛繞彎子,是你太直腸子!”玉露回來道:“你看周圍人看我們的眼神。”

千秋舉杯嗅著茶香,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做得周到於我們固然是方便,隻是近來往來人群眾多,舉凡客棧酒樓總有一座虛席以待,難免引人好奇,如今我們又堂而皇之地坐在了這裏,有些太過紮眼了。”

遙星點頭,“嗯,好在瓊花宴正是美人雲集,三國富貴子弟來往眾多,多我們一家最多讓人好奇,還不至於太過引人猜忌。”

說到美人,門口正巧有一行人踏了進來,男男女女衣飾華麗,女子除了幾個丫鬟都是蒙著麵紗的,舉手投足溫柔似水,又不失大家小姐的典雅,頓時把原本投注在千秋等人身上的目光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