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呢?”

“回軍師,殿下現在應該在校場練兵。”

千秋瞪著在她帳外把守的士兵,冷聲道:“你騙我!說,殿下是不是在帥帳?這幾天軍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小兵為難道:“軍師,殿下下令不讓告訴您。”

“那你們讓開,我自己去找殿下。鱟”

小兵也一根筋挺到底,仰著頭道:“殿下有令,軍師不得擅自離帳外出!”

千秋蹙眉,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她昏迷醒來,就被西陵禦給軟禁了襤?

“我要出去方便!難道這個你們也要攔著?”

“殿下有令,軍師要方便,小人們必須跟著!”

千秋無奈,“罷了,我這裏有件東西,你進來取了代我給殿下送去。”

……

帥帳之內,將軍們個個憂心忡忡。

“這趙承乾真是個蠢才,幾年太子都白當了,連他老子手裏頭有些什麽東西都不知道!”

“現在這些多說無益,這件事也算是我們的事,他現在傳信向我們求助,我們必須盡快想出對策才是!”

“報!”

一聲傳報打斷了將軍們的議論,一個小兵低著頭跑了進來。

周蘅將軍率先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小兵抬頭看向西陵禦,偽裝撤去,儼然是李代桃僵的千秋。

“啊?軍師?”周蘅一聲驚呼。

千秋道:“作為殿下的軍師,我想問殿下一句,我可是做錯了什麽,殿下為何要下令將我軟禁?”

西陵禦完全無視了她的存在,顧自說道:“派人告訴趙承乾,暫時退守,再派人聯係莫叔叔,看他是否有辦法弄清楚趙岑那些戰船的內部構造。”

宇冀偷瞄了眼被晾至一旁的千秋,殿下和軍師鬧別扭,他還真是不太好插手,暗自抹了把汗,對西陵禦道:“殿下,那我們可要親自去趙承乾處實地了解一下戰況?”

西陵禦思忖片刻,道:“本宮親自去!”

“我也去!”

千秋忽然插嘴,西陵禦睨了一眼,冷聲道:“你去?然後再像上次一樣讓本宮把你抱回來?”

千秋怔了怔,以西陵禦殿下的個性,上次沒有把她扔下,確實出乎她的意料,但也正因如此,她更想為殿下做些什麽。

“不會再有下一次,還有,我是殿下的軍師,不是吃幹飯的廢物,物盡其用的道理殿下應該懂得!”

西陵禦身體微微前傾,陰沉地盯著她,不悅道:“沒錯,物盡其用,所以本宮不能讓你輕易地把自己弄死!是誰在帳外?”

一個士兵進來回道:“啟稟殿下,是軍醫長來找軍師,說是軍師服藥的時辰到了。”

西陵禦的臉色更臭了,“軍師沒有服藥就跑了出來?”

天不怕地不怕、早已心如止水的千秋此刻對上西陵禦的眼神,竟是意外的有些心虛,當即眼簾垂落,“我的傷已經好了,沒必要再浪費藥材,將來戰事頻繁,需要大量的藥材。”

“好沒好軍師自己清楚!讓軍醫把藥送進來!”

每回殿下和軍師這兩個人說話,周圍氣氛就會變得十分的詭異,誰也不敢插嘴。軍醫剛進帥帳就發現了異常,端著湯藥默默地站在一旁。

西陵禦不說話,千秋也不說話,兩人隔空對視著,用眼神做著無聲的較量。

最終,千秋先垂下了眼簾,默默地端起湯藥一飲而盡後,再次看向西陵禦。

“我要隨殿下一同前往!”

西陵禦轉向宇冀將軍道:“宇冀,挑一隊人,三日後出發。”

千秋忽然轉身道:“不是一隊人,而是三百水師精銳!”

西陵禦眉梢微挑,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而宇將軍的反應遠比西陵禦大得多。

“三百水師精銳?軍師,你剛進來,不清楚,我等剛才與殿下商討的是先去摸一摸情況,然後再做後續的定奪,我們貿然派兵是不是有失穩妥?而且……隻有三百……”

“並非貿然,此去南朝,若殿下肯給我三百水師精銳,我必竭盡全力取勝!”

她擲地有聲,讓那些心中存疑的人產生了動搖,同時看向西陵禦,等待他最後定奪。

西陵禦定定地看著千秋,須臾之後,起身下令:“宇冀,清點三百水師精銳,另外再備一百夜鷹衛。”

殿下算是完了,對軍師的話言聽計從,軍師要什麽就給什麽,這要是被連城無雙那個女人知道,那還不得氣瘋了!

宇冀心裏嘀咕著,立馬抱拳領命。

這天入夜,千秋正在帳中一邊看著地圖,一邊在紙上寫畫著什麽,四個小兵忽然帶著大堆東西大張旗鼓地來到了她帳中。

千秋看了看他們手中的東西,都是錦被、床墊一類生活所需,而且用料無不是上乘考究,比她現在用的那些好上了太多,不用想也知道是

誰送來的。

“代我回了殿下,這些我不需要。”西陵禦在軍中一向節儉,這些東西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用,現在卻一股腦地給她送來,算是怎麽回事?

最近……殿下古怪得很!

小兵們為難了。

“軍師,殿下下了死令,這些東西軍師如果不要,我們四個都要受軍法處置,而且我們也是殿下派來,專門照顧軍師以後的生活起居的。”

“什麽?”

千秋皺了皺眉,她自己隱藏著女扮男裝的身份,這四個男人是絕對不能留在帳中的。

她在帳中來回走動了幾遭,說道:“東西留下,你們四個先回去吧,明日我會親自向殿下說明。”

“不行!軍師身體孱弱,身邊必須有人照拂。”西陵禦忽然走了進來,“如果軍師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保證,又如何讓本宮放心把軍務交由你處理?一個病秧子軍師要如何服眾?”

千秋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很難駁回,沉默了半晌,說道:“如果殿下非要派人來我身邊伺候,那就改換上次那位叫雲黛的姑娘吧!”

西陵禦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如烏雲蓋頂,來得毫無預兆。

他定定地盯著千秋,遲緩道:“你要雲黛?”

千秋滿心疑惑,不明白自己又怎麽惹他動怒了,顧自說道:“那位姑娘蕙質蘭心,知情識趣,較合我心意。況且我不習慣讓男人伺候。”

“哦?”西陵禦眼神更顯陰鬱,“不習慣讓男人伺候?這麽說來軍師原是習慣女人伺候!軍師既然中意雲黛,當初又何必將人退還?你現在要,本宮卻不給了!你們四個,把東西放下就走吧!”

千秋看著西陵禦帶著一身寒氣離開,抿了抿嘴唇,暗暗歎了口氣,追出了營帳。

“殿下,並不是我先向殿下要人的。”

西陵禦被氣笑了,回頭瞪著她,怒道:“對,是本宮硬要把人塞給軍師的,是本宮的錯,但是現在,本宮反悔了!”

千秋靜靜地看著他發怒,神色漸漸地變得有些複雜。西陵禦殿下在別人麵前總是不苟言笑,眼簾總是半垂著,長長的眼睫遮住犀利絕豔的紫眸,高高在上,深不可測。隻有在她麵前會失了那份持重,她好像總是把殿下氣得失了方寸呢!

“殿下,我知殿下待我不薄,我向殿下討要雲黛姑娘不過是不好拒絕殿下的盛情,但若殿下肯聽我一言,就請不要再費心派人來照顧我了,我身邊確實不需要人伺候,我向殿下保證,若我平時需要人端茶送水,我一定會招呼人來,不會親力親為,這樣可好?”

她不明白西陵禦殿下為什麽這麽生氣,但她隱約明白了這樣的答複會是殿下願意聽的。

而她輕柔的語氣也確實像一隻無形的手,撫平了西陵禦的怒氣。

西陵禦借著月光看著幾步之外的那張容顏,不管怎麽看,這張臉都與他曾經愛慕的那抹驚世風華有著天差地別,這張臉太普通了,月光一樣柔和,水一樣恬淡。可是他看著這個人一身白衣站在月色中,就是覺得莫名的心安。

鬼使神差的,他問了一個問題。

“軍師可想過娶妻生子、成家立室?”

“啊?”

突兀的問題,讓千秋禁不住一時愕然,她看著西陵禦愣了愣,移開了目光,望向天邊三兩成群的星辰。

成家嗎?

她現在連命都不在乎了,還奢望著什麽成家呢?

她笑得有些迷離,生怕西陵禦又給她塞些女人來,故作輕鬆的聲音帶著玩味,隨著夜風,漸行漸遠。

“殿下,實話相告,我有隱疾,天生不愛女子,所以……娶妻成家什麽的,何必耽誤了別人的終身?”

可她如果知道,這個回答竟會誤打誤撞的讓西陵禦看到前途一片燦爛光明,她又會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