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請,私下警醒

軒轅徹交代辛掌櫃,最近幾天都留著偏後安靜的小雅間不要預定出去。

辛掌櫃很是納悶,卻也不好問為什麽,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小雅間空了兩天,而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那裏卻賺不了,挺肉疼,不想第三天傍晚,林老太爺竟就忽然帶著小廝來了。

辛掌櫃什麽人,看了看天色還能不了悟一二?當即堆起笑臉就迎了上去:“林老太爺來得可真巧,樓上正好還有小雅間沒有訂出去,小人帶您上樓可好?”

林老太爺僅是挑了挑眉,就笑了:“這樣也好,眼下正是用晚飯的時候,這樓下確實太吵了些,人老了,就是愛清靜了。”

辛掌櫃微笑頷首,前邊引路。

林老太爺才進雅間坐下喝口茶的功夫,軒轅徹就回來了,小二也第一時間告訴他林老太爺在樓上雅間。

軒轅徹倒像是早知道老爺子會來一樣,竟一點也不驚訝,吩咐了小二去交代廚房上好酒好菜之外,轉身又出了趟門,但沒一會兒就回來了,而後直接上樓奔那小雅間。

這時候,菜還沒上……

一進門,軒轅徹便自來熟的打起招呼來:“外祖父,許久不見。”

林老太爺抬起細縫兒眼眯了他一下,點點頭:“確實有些日子不見了。”

軒轅徹咧嘴笑笑,就看向因為他這才回來而之前替他招呼老爺子的辛掌櫃,道:“這小哥兒也辛苦了,又正是用晚飯的時候,你就帶他去廚房吃些好吃的吧。”

這是要把人支開,不但辛掌櫃懂,那小廝也明白,當即看了林老太爺一眼,見老爺子沒有意見,便哈腰道謝,尾隨辛掌櫃去吃飯了。

人一走,林老太爺也開門見山道:“看來你果真是有意讓我來這一趟。”

“外祖父錯怪我了。”

軒轅徹竟也不坐,就那麽站在林老太爺身邊跟他說話:“這是卉兒的意思。”

這倒是讓林老太爺怔了一下,而後擰了眉,不一會兒就眯了眼問:“難道,修晟與那位結交,還犯著她了?”

軒轅徹暗歎一聲老爺子果然威武,麵上卻神色不變道:“這我可真不清楚,得她來跟您說。”

林老太爺又是一怔:“她要來?”她此刻不應該是正在景陽山上陪太後嗎?怎麽……

老臉,陡然沉凝下去。

“事關重大,我還真是拿捏不準如何跟外祖父說,還是等她告訴您吧。”軒轅徹道。

林老太爺點點頭,沒一會兒又眯著那對細縫兒眼仔細盯著軒轅徹看,好一會兒,冷不丁來了句:“以前覺得我們家卉兒以後會過得挺可憐的,可如今看來,卻似乎是你怪可憐的……”

軒轅徹一時沒反應過來的略微愣了一下,跟著就窘得不禁俊臉微微飄紅:“咳咳……外祖父多慮了,我不可憐,卉兒待我已經很好了。”

話出口,他就後悔了,什麽叫“我不可憐卉兒待我已經很好了”?怎麽就像很心虛而極力辯解的語氣?

可後悔也為時已晚,林老太爺已經清清楚楚的聽了去,直接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起來。

軒轅徹又是一窘,俊臉緋紅清晰可見,舌頭也忽然就笨重得不知該說什麽好,前所未有尷尬狼狽,杵在那裏任老爺子取笑。

見他這樣,林老太爺頓時笑得更樂了,直到喘不過氣來才不得不停歇:“好啊好啊,總該有一個爭氣的。”

出口的這話,卻略顯悲涼……

他三子一女七孫,三子倒是好強的,可惜勇過而謀不足性更不夠沉穩,唯一的愛女雖然聰明,可卻是個軟的,是個軟的也就罷了,還是個短命的。

七孫包括蘇靜卉在內,三個孫子四個孫女,看著倒是個個聰明,可圈養大的猛獸都能失去與生俱來的野性和凶猛,更何況是人?生活太過優越,反而是害了他們的罪魁禍首,埋了他們的野性,葬了他們的凶猛,最終一個不如一個,倒是沒想到……

若有似無的歎了一聲,林老太爺道:“罷了罷了,那些個就不說了,先上酒上菜吧,咱爺兩先吃著喝著。”

軒轅徹點頭,也正巧這時候菜來了,便直接讓他們送進來,直接則在林老太爺的招呼下,坐了他身邊去。

有酒有肉有說有笑,時間倒是過得比預想的快……

門被輕敲三下,而後是又道壓低的女聲:“三爺。”

雖然壓低,但還是聽得出來並不是蘇靜卉,也不是百裏明鏡,軒轅徹也不由一怔,隨後看了林老太爺一眼,征得他點頭後,方才讓人進來,竟是女扮男裝的翠竹。

隻是女伴男裝而已,林老太爺仔細眯了一下細縫兒眼,也還是認出來了:“怎麽是你來了?”

“夫人不太方便現身,便讓奴婢來帶話,還望老太爺見諒。”翠竹頷首。

林老太爺抿唇。

這左右怎麽算翠竹都來得太快了,不可能是從景陽山趕來的,而她帶的話是蘇靜卉帶來的,而蘇靜卉又不方便現身……

默了默,林老太爺道:“讓你帶什麽話?”

翠竹頷首主動近了三步,直接到了林老太爺身邊才低聲道:“夫人說,颶風過境難免牽連,以免誤傷,還是離風遠些的好。”

林老太爺微怔之後擰眉:“颶風過境……”

翠竹:“夫人確實這麽說的。”

林老太爺抿唇,看向軒轅徹,軒轅徹卻是直接雙手一攤,道:“外祖父剛不還說我挺可憐的嗎?”

他這麽妻奴,就算知道也不會說啊,何況,他知道也跟不知道差不多……

林老太爺嘴角一抽,罵道:“你個沒出息的。”

軒轅徹已經尷尬過了,眼下自是皮厚不怕眼刀子刮,咧嘴笑道:“外祖父,懼內是美德。”

林老太爺嘴角抽了抽,就笑了:“那就繼續好好發揚。”

“是。”

爺孫二人說得一本正經,聽得翠竹卻嘴角連抽隻想笑,不過,她還真是頭一回知道素來威風八麵的林老太爺原來有這麽額……可愛?的一麵。

約莫半個時辰後,翠竹回到百裏明鏡的住處,將林老太爺的意思回了百裏明鏡。

見她說完了也不走,欲言又止卻又半天不說,倒是自個兒憋著笑樂壞了,百裏明鏡不禁挑了挑眉:“什麽事這麽樂?”

“是三爺。”

翠竹沉了沉那口笑氣,才道:“三爺對老太爺說懼內是美德,老太爺讓他繼續發揚。”

這兩人……

百裏明鏡默默著就勾了唇:“老的小的都是不正經的。”

翠竹掩嘴笑,不予以置評。

“好了,也不早了,下去吃些東西就歇了吧,我這兒沒什麽事。”百裏明鏡趕人走。

翠竹也不賴著,頷首應諾便退了下去。

夜漸深,百裏明鏡都準備歇下時,卻來了貴客。

封子安四人一如既往敏銳,第一時間便掠出屋散在百裏明鏡在的主屋四麵,隻不過,他們又像上次一樣,隻感覺有人在附近,但並不知道人在具體哪裏。

是那個人!

四人又是一驚,就聽到了主屋門開,百裏明鏡走了出來。

封子安攔住他:“你又要去哪?”清俊的臉,發著黑。

“應隻是來尋我問些事。”百裏明鏡淡淡說著,繞過他就往外走:“你們不用跟著,不會有事。”

封子安咬牙切齒就是要跟,卻被敖誌明拉住了:“他不是冒失的人,順其自然吧。”

封子安抿唇一會兒,哼了一聲,沒再追。

百裏明鏡開門走出去,就看到了巷子裏的秦溯。

大晚上長發披肩一身黑,卻不驚悚,反而美得妖異,但,就像是踏月出遊的妖王,美雖美,卻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酷!

百裏明鏡若無其事的直接走了過去:“小舅舅忽然駕臨,不知有何貴……”

話沒說完,脖子就被掐住了,他雖敏銳第一時間察覺就試圖躲過,但沒躲成功,脖子到底結結實實的落在了人家手裏,捏得死緊,隨時粉碎一般。

那滋味可真心不好受,可百裏明鏡也並未多奮力掙紮。

實力懸殊擺在那裏,他掙紮也不過是浪費力氣,還不如就那個精力,好好呼吸……

秦溯卻是陡然一怔,鬆手放了他就抓上了他脈門,不過短瞬,就抬眸盯著他劈頭直接的問:“內勁若有似無,徐徐卻偏又磅礴……你師承何門何派?”

百裏明鏡踉蹌站穩,自顧努力喘氣。

秦溯抿唇,等他,可……

“小舅舅特地半夜駕臨,不是要問別的事?”百裏明鏡緩過氣來卻岔開話題。

秦溯抿唇,盯著他,好一會兒才道:“說的那個刺激,是怎麽樣的刺激……”

百裏明鏡反問:“說的可是下蠱一事?”

秦溯微點頭。

“小舅舅不介意我握握你的手吧?”百裏明鏡問。

秦溯一怔,抿唇擰眉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伸了隻手遞給他。

百裏明鏡並沒有立即握住他的手,而是神色平淡語氣更平淡的道:“那位的心髒已經衰竭到恐怕下猛藥都撐不過去的地步了,可不下猛藥,她就沒有多少日子,為了以防下猛藥出現心髒驟停無力回天的情況,隻能以防萬一預防心髒按摩……”

“所謂心髒按摩,是指發生心跳驟停時依靠外力擠壓心髒,來暫時維持心髒排送血液功能的方法。並且有兩種,一為胸外心髒按摩此法,倒是較簡便,效果也較好,不需要任何器械……”

“一旦發現病人心髒停跳,應立即在患者心前區胸骨體上急速叩擊2—3次,若無效則應立即胸外心髒按摩。方法是先讓患者仰臥,背部墊上一塊硬木板,或者將患者連床褥一起移到地上,操作者跪在患者身旁,用一手掌根部放在患者胸骨體的中、下1/3交界處,另一手重疊於前一手的手背上,兩肘伸直,借操作者的體重,身體急促向下壓迫胸骨,使其下陷3厘米,然後放鬆,使胸骨複位,如此反複進行,每分鍾約70—80次。按摩時不可用力過大或部位不當,以免引起肋骨骨折。胸外心髒按摩不能有效進行氣體交換,因此必須同時配合人工呼吸……”

說道這裏,淡淡抬眸看著秦溯,小臉依舊平靜如水:“所謂人工呼吸,說簡單了就是嘴對嘴吹氣,且不說男女有別,就是那位的身份,這就顯然行不通!”

不管男女,誰敢嘴對太後的嘴吹氣試試看,看看還能不能活著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秦溯擰眉,比起那個,他更好奇百裏明鏡怎麽知道這些,還有……

“既然胸外按摩法行不通,那就隻能用胸內按摩法了。”

百裏明鏡這才伸出一雙小手,抱住秦溯想收回去的大手,神色始終不變,配合著動作的同時講解道:“所謂胸內心髒按摩,一般是要打開患者胸腔,用手直接按壓心髒或心室壁,此法很有效,但比較複雜,需要一定的技術和器械,而我一沒有技術二沒有器械,隻有一套理論,約莫就是這般和這個力道,還需要小舅舅回頭仔細研究一下。”

說完的同時,也收回了自己的手。

秦溯也隨後收手,麵無表情的問:“你從哪裏學來的?”

“學武的地方。”百裏明鏡淡淡道。

秦溯抿唇看了他好一會兒,身影一退就不見了,隻有淡淡聲音傳來:“至少半月。”

百裏明鏡道:“明白。”

說罷,也轉身折回住處,就見封子安四人等在門後。

“我沒有什麽好解釋的。”淡淡一句,直接堵了封子安的嘴。

封子安又一度被氣笑了,而其他三人則是在他身上得出了總結,幹脆不問,看著百裏明鏡回了屋後,也紛紛散開回屋。

封子安瞪了瞪眼,最終也隻是歎氣的回屋,可又冷不丁就想起了那天永安侯魏宸的話,總覺得……

他那意思是說,神機營落了百裏明鏡手裏,無異於羊入虎口!

大明國戰鬥力第一的神機營在那孩子麵前,是軟弱的羊?

真可笑……

明明原本是很可笑,可如今這般看來,又詭異的覺得似乎有些道理!

“想什麽呢?”敖誌明見他不知所思,不禁問。

封子安張了張嘴,卻又搖了搖頭:“沒什麽,不是什麽要緊事。”

敖誌明默默的看了看他,沒說什麽的先進了屋去。

——

人間處處有八卦,神機營也不例外。

“奇怪,最近乾豹是不是變了?脾氣也好了許多,不但不再罵小明鏡了,還說起他的好來了,怎麽回事?”

“你不知道?”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