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變了，阿絕。”
容叔有千言萬語，最後卻隻有這一句話。
容絕愴然一笑道：“晚兒救我一次不易，不想她再為我勞神費力。”
母親威脅自己的發小給他下毒，在他飲下毒酒那一刻起，他已經把命還給他們，不再欠他們。
“叔父會把你的話轉達給你父親，由他自己定武林盟的未來。”容叔悵然地離開客廳，容絕馬上道：“偷聽了這麽長時間，你站得腿不麻嗎？”
霜飛晚一靠近容絕就感覺到，雖然看不到但他知道她在，隻是沒有點破而已。
從暗處走出來，霜飛晚笑道：“你沒有發發現，容叔這次回來變了，以前在這種情況下，他斷不會勸你回武林盟，恨不得你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在我身邊。”
“連我們都變了，何況是容叔。”容絕忽然皺眉道：“我們拿下兵之城的事情，慕容熾怎麽會知道。”
“是我故意放出去的。”霜飛晚優雅在主位上，望著容絕波瀾不驚的表情，有些失望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最近的日子過得太無聊，需要尋求一點點刺激。”
“刺激我沒感覺到，就是覺得我們太低調，以至於朝廷一有什麽針對異人居的舉動，就個個都想來分一杯羹。”
容絕指的是在暗中窺視的各方勢力，霜飛晚想一下道：“大概是我送禮次數太少了，時間一長他們便忘記，你就給他們都送上一份重禮。”
“這份禮得重得讓他們以後，見到我們都是繞著走。”
霜飛晚又補充了一句，她對這些人也是不勝其煩，能一次性解決最好不過。
“太麻煩。”容絕想一下道：“還不如殺一儆百，讓他們知道異人居就算沒有熱武器，照樣能碾壓他們。”
“就在七國各挑一股勢力血洗，但是……”霜飛晚猶豫一下道：“得達一個目的：天下人知道是異人居所為，但是找不到任何證據，讓某人又覺得我們是被栽贓陷害，七國已無立足之地。”
“至於這麽麻煩嗎？”容絕無語。
“值得的。”霜飛晚笑笑，轉身道：“餓了，去用晚膳吧。”
晚膳向來比較清淡，江逾白倒也不介意，坐在霜飛晚身邊吃得十分歡快，因為霜飛晚主動為他挾菜。
容叔第二天便匆匆離開，甚至沒有跟霜飛晚見上一麵。
霜飛晚也不以為然，當一個人心裏藏著秘密時，自然是不願意被人看到。
歸墟城的大船也回來接人，江逾白站在甲板上，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站在碼頭上，素衣如雪，長發飛揚的身影。
每次分開都不知何時能再見麵。
江逾白恨不能作主，把她帶到遠離是非恩怨的歸墟城。
每次重逢她容顏依舊，唯一改變的是她那雙眼睛，深沉裏多出幾分空洞，仿佛人世已經不值得她留戀。
“走遠了，不用再演。”容絕忍不住戳穿她道：“這麽做有意思嗎？”
“你知道當初他為何接近我嗎？”霜飛晚微微回眸問，不用容絕問她便往下說：“他想做白月光……來救贖我。”
“確定那個人就在歸墟城，怪不得你要下這麽大一盤棋。”容絕明白她的憤怒怨恨，就像他無法原諒偏心的父母，缺失的親情不是想彌補就能彌補。
霜飛晚沒有坐馬車，而是緩緩往異人居走，容絕也一路相陪。
偶爾也會路人問好，都微笑點頭回應，三個月停工不營業，讓霜城的百姓知道他們離不開異人居。
回到異人居，進房門前霜飛晚對容絕道：“我去一趟引雪山莊，把石刻交給玉莊主，找到引雪穀讓南溪入土為安，算是了了一樁心事，順便看看他留給我的墜天星。”
“晚兒……”
“回去見容盟主一麵吧。”
霜飛晚進門前，給容絕留下了一句話。
見過了，算是給容成氏一個交待，以後便不是一條路上的。
大約半個時辰後，霜飛晚出現在春夏秋三季從不眷顧冰原，冰原長年冰雪覆蓋，如今四月也隻是路易行些，依然是風雪不斷冷寒入骨。
這次仍然是出現了偏差，幸好偏差沒有太大。
走進星河派山門，看到大殿石門緊閉，霜飛晚馬上明白是什麽意思，把帶來的東西放下便前往引雪山莊。
片刻後大門打開一條，能容一人進出的裂縫，把霜飛晚留下的東西抬裏麵，送來的東西裏除了吃的用的玩的，還有能讓老祖宗小道士站在陽光下的鬥篷。
“倒是個講信義小姑娘。”
老祖宗抱著鬥篷感歎：“隻是吃了太多的苦，以至於性格有所扭曲。”
白息望著一地的東西：“老祖宗，從她一直在幫我們可以看出，霜少主的本性並不壞，是太多的不幸讓她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
“沒有人生下就是惡的。”
老祖宗活了幾百年，看得比誰都通透，早就看出霜飛晚的命運。
老祖宗把防曬鬥篷披抖開，從裏麵跌出一雙透明的手套，麻利地穿整好再戴上護目鏡走出山門，站在陽光看看生活數百年的冰原。
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接下天下灑下陽光，老祖宗眼角不禁濕潤。
白息看在眼內，望著引雪山莊的方向道：“很多人因她活下來，過上好日子，如果她有一天她不在了，那些人是否記得她曾經的好……”
“老祖宗，你在做什麽？”
看到老祖宗要摘下手套，嚇得白息趕緊出手阻止。
老祖宗無奈地收回手道：“我想感覺一下陽光的溫暖，人心果然是不知足，總是想要得到更多的東西。”
白息似乎明白卻又不完全明白，恭恭敬敬道：“老祖宗，我們回去，出來時間太長師傅和師叔他們會擔心，以後有的是機會出來走走，就算想到北原外麵走走看看也行。”
“出去走走，我也想看看外麵的世界。”
老祖宗的眼睛一亮道：“方才丫頭是不是送來很多好吃的，趕緊讓人收拾出來我嚐嚐。”
兩人緩緩走回山門，別人會不會記得霜飛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一定會記住，有一個女孩曾經幫助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