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滾出來。”

容覓冷喝一聲,表麵上氣勢逼人,其實她的掌心裏全是汗。

從下麵鑽出一名衣著破舊的年輕男子,衝過去把燭火統統滅掉,隻留下勉強可以視物的火堆。

容覓把劍架在對方的脖子上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大半夜地躲在這山神廟,看到我們過來為什麽又要藏起來,鬼鬼祟祟的有什麽目的?”

“姑娘,我們不是壞人。”又一個聲音緊張地響起,這回的聲音比較蒼老,且是女性的聲音。

從供桌下麵又鑽出一個人,是位上了年紀的老大娘,滿臉緊張地對容覓道:“姑娘饒命,我們是山下的村民,官府到處抓壯丁充軍,無奈才和鄉親們躲到山神廟裏避兵禍。”

容覓上下打量過兩人,確認是附近村民後才收回劍道:“還有什麽人,你讓他們都出來吧。”

大娘連聲應著,走到門口壓著聲音道:“大家不用害怕,不是官兵,隻是兩位路過進來歇腳的姑娘,快進來吧。”

片刻後從外麵走進來十來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還有孩子,都是從山下村子裏逃上來避禍的村民,看到有陌生人在場緊張得不敢說話。

“山裏風大,大家快坐下來烤火吧。”

大娘招呼大家坐下來烤火取暖,村民們才敢坐到火堆前麵。

村民們不時好奇地打量一眼容覓,還有坐在旁邊一動不動的霜飛晚,有問題想問卻又不敢開口。

還是大娘先打開了話匣子,大方地問道:“兩位姑娘,看你們的打扮該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怎麽跑到荒郊山野。”

兩個年輕姑娘大半夜出現在這種地方,確實是讓人生疑,再加上兩人身上的高貴氣度,怕是連縣太爺也不敢招惹,還有他們身上的華貴衣裳,他們辛苦勞作一輩子也買不起。

容覓眼珠子一轉編了套詞道:“我們姐妹是隨父母來投奔親戚,半路上遇到山賊,慌亂中和車隊走散了,人生地不熟迷了路,誤打誤撞來到這裏,看到有火光便想過來歇歇腳,明天再找下山的路。”

“方才是我太過唐突了,嚇到諸位,還請大家不介意。”

容覓起身朝眾人行了一禮,大家哪裏受過這等待遇,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大娘趕緊讓容覓坐下說話

麵對樸實的村民,容覓坐下來繼續道:“我們不分東西南北亂跑了一天,眼下不知道身在何方,不知你們村隸屬於什麽縣什麽州府管轄。”

大娘的兒子像是讀過書,代眾人回答道:“我們隸屬於汾州府下的沉陽縣,跟霜城毗鄰卻是天堂地獄之別。”

容覓輕輕哦一聲,暗暗吐槽這偏差都偏到隔壁州府,麵上卻含笑道:“我們就是要去霜城投奔親戚,看來是一時慌亂跑了相反的方向,怪道一直追不上爹娘他們。”

聞說兩人要去霜城投奔親戚,在場的人紛紛露出羨慕的表情。

因為戰亂各種苛征雜稅窮出不窮,百姓們苦不堪言,如今官府還到處強拉壯丁去充軍。

搞得有兒子的人家東躲西藏,是有家不能歸有地不能種,沒種地就沒有有收成,大家連飯都快吃不上,日子是過得越發沒奔頭。

大娘的兒子也十分羨慕道:“我聽說在霜城無論窮人的孩子,還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都是免費讀書。”

容覓笑著應了一聲道:“霜城書院不隻是教人讀書識字,還能學習一些技能,就算將來不參加科舉考試,還有一門技能用來討生活,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嘛。”

“還是姑娘有見底。”大娘憨憨地笑了笑,推推兒子道:“你聽到沒有,咱們這樣的人家,有讀書識幾個字便好,還是學一門技藝比較中用,無論在哪裏都混口飯吃。”

“我想去霜城,到異人居麵試,若通過了做個打雜的也願意。”

年輕男子有種不服輸的傲氣,容覓故意道:“世人皆說霜少主陰險狠辣,進異人居你不怕慘死在她手上?“

“霜少主是不是陰險狠辣我不知,隻知道眼下生活過得最好的是霜城的百姓。”

年輕男子握著拳頭道:“再說不使些狠辣手段哪裏護得城池穩固、百姓安穩,總比那些披著人皮的官老爺強,嘴上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裏卻殘害無辜、魚肉鄉民。”

容覓有些意外,沒想到山野村民也有這般見地,笑道:“霜少主要是聽到你這番話,定是引你為知音。”

“你這孩子又胡說八道,小心禍從口出。”

大娘趕緊讓人兒子閉嘴,年輕男子才悻悻地別過臉去不說話。

大家聊了一會兒,就有人從裏麵抱出幾塊席子的和被子,鋪在地上讓人老人孩子睡在上麵。

“這位姑娘怎麽一直不說話?”

大娘悄悄看一眼霜飛晚,廟裏光線比較暗看不清臉,卻隱隱有種不可侵犯的神聖氣勢。

容覓不以為然道:“這位是我姐姐,跟賊人交戰時受了點傷,需要打座調息療養,明天就能恢複過來,再下山前往霜城跟家人們團聚。”

過了一會兒,母子倆也去睡覺。

容覓還保持清醒,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天快亮時,霜飛晚忽然睜開眼睛,抬手推一下昏昏欲睡的容覓。

容覓馬上驚醒,回過頭想說什麽卻被霜飛晚用手勢製止。

霜飛晚淡淡道:“有人上山來了,好像是官兵,你一會兒出去幫他們擋一擋 ,好歹吃了人家兩個水果。”

容覓尷尬地笑笑,看著還沒睡醒的村民道:“官兵來了,總是要進來瞧瞧,趕緊把大家叫醒,讓他們往山裏躲躲,以免被官兵抓了去,好歹吃了人家兩個水果。”

霜飛晚道:“不用,官兵看不到他們。”

容覓了然,有些擔憂道:“你才恢複又費精神力,會不會太過勉強。“

“我沒事。”

霜飛晚一揮手,撒了藥粉讓眾人睡得更沉。

起身走到供桌前,在容覓耳邊低言幾句,從供桌上拿了一個水果,邊吃邊打量廟裏山神像。

大門響起腳步聲和馬蹄聲,一個唯唯諾諾的聲音道:“蘇大人,他們沒有地方可去,一定是躲在山神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