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從後堂出來,宋老夫人已經走了,國公府是要臉麵的人家,怎麽能在靈堂上鬧得這麽難看?

是以她見兩人吵得差不多了,才準備出來調和一下矛盾。

“阿昭,你鬧夠了?”秦氏眼神不善地盯著她:“不管你祖母生前做過什麽,如今她老人家已經走了,大鬧靈堂就是你的不對。”

“給嫣然道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秦氏擺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樣。

“方才宋嫣然挑事的時候,你就已經在後麵了,一直不肯出麵,現在我要剁掉宋嫣然的手,你才知道出來?是嗎?”

宋昭冷笑,眸子裏好似淬了一層寒霜:“夫人,您還真是會打算啊!”

“我甚至懷疑,這個家我並不是你親生,否則,你怎麽能漠視我那麽久呢?”

想到什麽,宋昭又將從前說過的話說了一遍,這一次,她沒有錯過秦氏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慌亂。

謝珩亦然。

是以,謝珩當即揮了揮手,還十分禮貌地對宋思遠道,“左將軍,本王同王妃有話要和國公爺和國公夫人說,還請您回避一下。”

宋思遠狐疑地掃了幾人一眼,並沒看出什麽不對勁。

但他也明白,若不是宋昭,他根本不可能從交趾郡郡那個鬼地方回到京都。

“王爺王妃放心,老臣這就退下。”說完,還順道將家中的仆人一並帶走了。

素心將宋嫣然押跪在地上,淩楓淩浩則是分別盯著國公夫婦。

宋昭行至主位坐下,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國公夫人,我到底是誰?”

宋昭輕描淡寫地問道:“需要我換一個問法嗎?”

“你自然是國公府的大娘子,你還能是誰?”宋斯年聞言蹙眉,對宋昭這副不敬父母的模樣氣得不輕,但還連忙答道。

話音剛落,宋嫣然便被削掉了一個小指,血淋淋的模樣嚇得鎮國公當即不敢說話。

宋嫣然更是早早被堵住了嘴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現在疼得渾身冷汗直冒。

“我問的是秦氏,國公爺那麽喜歡搶答,卻又說不出我想知道的答案,這樣讓我很是不喜歡。”宋昭道。

說完,她又看向秦氏,“夫人隻要實話實說,你的一雙兒女還能少受點罪。”

饒是秦氏心裏很害怕,但當年的事情實在太複雜,她不能說。

尤其是現在宋昭這幅樣子,已經和國公府沒甚情分了,若讓她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以她現在行事囂張的風格,隻怕恨不得將這個國公府給滅了。

是以,她心裏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叫囂著:不能告訴她真相,一定不能告訴她真相。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這根本無從辯駁,你少在這裏捕風捉影胡說八道。”

秦氏死死地盯著宋昭,好似要掩蓋她眼底的慌亂。

“嗚……”

“不要!”

就在秦氏話音落下之時,鳳辭已經順手切掉了宋澤宇的小指。

“宋昭!你這是做什麽?你就是國公府的孩子,千真萬確啊,為父承認以前是忽略你了,為父對你不住,你別再胡鬧了。”

鎮國公涕淚橫流,這麽多年他確實虧待了宋昭,他承認。

但還不是因為宋昭是個不祥之人,若是跟她靠近了,會出事嗎?

他也是為了自保啊!

“嗚……”

素心再度動手,宋嫣然的左手已經失去了兩個指頭,冷汗順著額頭不停地往下掉。

十指連心,鑽心的疼。

“你到底要怎樣?她們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你怎麽如此狠心?”秦氏泄了氣,問道。

就在鳳辭準備切掉宋澤宇的手指時,宋昭忽然叫停。

正當鳳辭疑惑之際,宋昭開口了,“看來隻是剁掉手指,還不足以讓夫人說出真相。”

“既然如此……”謝珩接過話頭:“就把指甲挨個拔掉,這拔掉指甲,可是個技術活兒,若是拔……”

“夠了!”秦氏忽地出聲,掙脫淩浩撲到一雙兒女的身上,“都是我作的孽,何故要讓我的孩子受這樣的苦?”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秦氏視線逐漸飄遠,像是陷入了回憶中。

“事情,還得從十六年前說起。”

彼時,我剛懷上你沒多久,大夫說你可能保不住,所以我聽了老夫人的話,前往鎮國寺為了你祈福。

在那裏一待就直接待到生你那天。

這期間,寺裏來了另外一個婦人,她肚子裏的孩子瞧著和我肚子裏的孩子差不多大,於是我們便有了很多話要說。

大多都是關於腹中孩兒的。

也時常待在一處。

可惜,到最後我也不知道她是誰。

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們同時腹痛難忍。

那個婦人很是奇怪,偏偏就是那天,她身邊的奴仆都沒有了蹤影。

是我帶去的產婆幫她接生的。

孩子生下來,她便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而我的孩子,沒了聲息!

我明明一生積德行善,我想不通,想不通啊!

為什麽我的孩子就那麽沒了!

看到躺在她懷裏熟睡的你,我惡從膽邊生,連夜抱著你下了山,把那個死掉的孩子扔在了她的懷中。

可回到國公府後,我越看你越是不像我的孩子。

我擔心事情暴露,所以我買通了一個雲遊的道士,讓他在你滿月那天上門,說你是個災星,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必須要遠離這個家,否則會讓這個家家宅不寧。

於是,我順理成章地把你送走,許是上天眷顧,送走你不久,我就懷上了澤宇。

可澤宇越大,我就越發擔心你的事暴露。

“所以你就派人給我下毒,彼時的我甚至一歲都不到。”宋昭接過了她的話。

謝珩握著宋昭的手緊了緊。

“是啊,誰知道你命那麽大,居然活下來了。”秦氏苦笑,“可憐我那剛出生,沒能看這個世界一眼的孩子。”

“秦氏?”鎮國公緩過神來,看向秦氏的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尤其是在聽完整件事的過程後,他更是覺得心驚。

“你方才說的,是真的嗎?”

秦氏閉了閉眼,又深吸一口氣,旋即點點頭,“是真的,主君,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其實已經死了。”

鎮國公連連搖頭,“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