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抬起頭看見了門口發呆的陸景寧,笑著招招手:“阿寧來了。”

回過神,陸景寧邁著步子跨入門檻,衝著太子屈膝:“剛才見父親和母親閑聊,一時不舍得打攪,擔心一覺醒來真是夢境。”

上官氏心疼不已,拉著陸景寧的手:“這陣子你確實辛苦了,得好好補一補,眼看著入冬了,也該做兩套鮮豔的衣裳。”

“是該如此,孤記得你往日裏最喜歡穿金戴銀,什麽時候連簪子也變成玉釵了。”太子認可地點頭,眼睛裏一如既往全都是疼愛。

陸景寧笑著應了。

隨即陸景寧找了個時機將廖家的事說了出來:“父親,女兒將廖老太和廖大姑娘安置在了偏殿,廖大姑娘說廖姑娘今兒早上就走了,女兒猜想會不會是廖姑娘偷偷回了犀牛村去找廖老伯了,廖老伯也是命苦,竟橫死在犀牛村。”

她一邊說還不忘打量著太子的臉色。

太子臉色猛然一沉:“廖老伯死了?”

“女兒聽廖老太哭訴,說是一場大火將廖家燒了個精光,廖老伯沒逃出來。”陸景寧抿了抿唇,眼眶泛紅:“女兒隻是不明白,為何上官偲明知廖家出事了,為何還要領旨去犀牛村接人呢?”

有些事太子遲早是要知道的,瞞不住就要盡快將上官氏還有她自己給撇幹淨。

太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說你舅舅早就知道此事了?”上官氏詫異。

陸景寧點頭:“女兒就是從上官氏的莊子裏找到了廖家人,將人接回來,上官偲將人藏在莊子裏是什麽用意。”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上官氏追問。

“是慕容氏派人給女兒送了書信。”

陸景寧將那封書信遞上前,半真半假地說:“女兒跟慕容氏還有幾分恩怨在內,慕容氏許是想討好女兒,所以才會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女兒。”

她相信父親一定會查得到,她曾對上官家做過的事。

真假參半地告訴太子,才有機會蒙混過關。

“咳咳……”太子捂著嘴咳嗽起來,兩肩顫抖得厲害,上官氏擔憂地趕緊上前給太子撫背。

“太醫!”

很快鍾太醫來了。

見太子臉色慘白,趕緊施針護住了太子的心脈,等著脈象穩定之後,才拔了針。

“殿下身子還未痊愈,不宜大喜大悲,實在傷身。”

太子抿了抿唇,氣若遊絲地擺擺手:“孤知道了,有勞鍾太醫。”

“殿下折煞微臣了,都是微臣應該做的,微臣給您開一副安神的湯藥,殿下切記,萬萬不可再動怒了。”

鍾太醫俯身退下。

上官氏兩隻手緊緊地拉著太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不知太子突然生氣,是因為死了的廖老伯,還是因為廖菡失蹤了。

“阿寧。”太子的臉上退去溫和,一臉凝重地吩咐:“一定要將廖老伯厚葬,再派人去找廖姑娘。”

陸景寧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上官氏,見她垂眸看不清神色,點了點頭。

從正殿退出來,她又去了一趟偏殿,廖嬋見她來,迅速站起身,還有些無措:“殿下。”

“你不必拘束,本宮是來希望和你一塊將廖姑娘接回東宮,在父親的眼皮底下,是沒有人敢隨意傷害廖姑娘的。”

廖嬋臉色一紅,神色虛閃:“殿下,我也不知她去了哪。”

知道她在說謊,陸景寧也沒戳破,看了一眼兩個小姑娘歡喜地圍著一件漂亮的朱釵,愛不釋手。

陸景寧朝著小姑娘走過去,幾個時辰前她還叮囑人給兩人做要衣裳,因此兩人對陸景寧一點兒防備都沒有,揚起臉衝著她笑,她摸了摸兩人烏黑的發鬢。

廖嬋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緊張忐忑地看著她:“殿下。”

陸景寧佯裝沒聽見,摸了摸年紀小的那個,彎腰問:“讓姨娘來陪你好不好?”

小姑娘搖搖頭:“我娘說了姨娘肚子裏有孩子了,不能隨便找姨娘玩兒,等過幾個月我就有小弟弟了。”

“小弟弟?”陸景寧微微笑。

廖嬋尷尬:“小孩子胡說的,不能當真。”

陸景寧從鬢間拔下兩支朱釵,分別戴在兩人頭上,讓雪鳶領著兩人出去玩。

等孩子不在了,陸景寧看向了廖嬋:“你以為是保護了廖姑娘,實際上並不是,廖姑娘腹中孩子若是生養在外頭,將來回來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備受爭議。”

廖嬋垂眸沒接話。

“父親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回東宮的,萬一廖姑娘早產了,將來認準這孩子唯一的方式隻有滴血認親。”陸景寧倒也沒著急,徐徐開口:“你許是不知,滴血驗親對於皇族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殿下。”廖老太走了過來,她有些緊張:“我家菡兒心思單純,也不想和太子妃爭,隻是想保住性命,我一個鄉村婦人不懂宮裏的彎彎繞繞,我隻知道菡兒身份卑賤,配不上這麽好的屋子,也不懂這些複雜的規矩,要她住在這

,必定日日提心吊膽睡得不安穩。”

廖老太紅著眼眶,哽咽道:“不如讓菡兒在外頭生完再將孩子抱過來,交給太子妃娘娘,至於菡兒,就別進宮了,行不?”

“娘,你說啥呢。”廖嬋扯了扯廖老太的衣袖,麵露難色:“你咋一聲不吭就給妹妹做主了,她性子剛烈你又不是不知道。”

廖菡對這個孩子十分看重,怎麽可能生下來扔在宮裏不管不問了,那不是要了廖菡的命麽。

“事到如今咱們還有選擇嗎?”廖老太顫顫巍巍,在這一群權貴手裏,她們就如同一隻螞蟻,任人踐踏,毫無反抗之力。

廖老太和廖禪又爭執了幾句,廖嬋終於妥協了:“我可以去接妹妹回來,殿下能否保證會護著妹妹?”

陸景寧揚眉看向廖嬋,這樣的坦白反而讓她有些不知該如何回應,廖家雖是父親的救命恩人。

但要是威脅到母親的地位,她肯定不會心慈手軟的。

“廖家是父親的救命恩人,也是東宮的恩人,無過錯,本宮自然會護著,畢竟,廖姑娘腹中的孩子也是本宮的弟弟。”

廖嬋聞言咬咬牙,將兩個孩子交給了廖老太照顧,跟著陸景寧又重新去了一趟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