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點了點頭，將手裏的清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恭敬道：“老爺一早便下朝回來了，如今正在前廳同沈姨娘用膳。”

提起沈姨娘，子月露出了懼色，晃了晃神，才抬眼看向她，看著一夜未眠的賀秋雪。子月有些心疼，她一臉疲憊之色，卻莫名一笑，一雙明亮的眸子靈光一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麵輕敲著手下的賬本，賀秋雪粉唇微勾，吩咐子月叫來齊嬤嬤，挑了件長裙朝著前廳去了。

今日這頓早膳，她不會讓那人吃的舒坦了。

前廳的桌子上，擺放著各色珍饈，雖說隻是早膳，卻也有著尋常人家過年也吃不到的美味。

沈姨娘坐在賀將軍一側，正用白玉勺子舀著口燕窩，卻見門口一人姍姍來遲。

來人步子平緩，卻步步帶風，瞥見這一抹淡藍色的身影，沈姨娘不經意的抬眼瞧過去，看清了是賀秋雪，沈姨娘眼中劃過一抹詫異。

賀秋雪今日著了一襲水藍色留仙裙，臉上化著淡妝，卻難掩昨夜未眠的烏青。隻是這烏青恰到好處，像是添上了漂亮的臥蠶。

她的一雙水眸明亮至極，眉宇之間帶著一股子淩厲，感受到沈姨娘的視線，將目光投到她身上，竟將沈姨娘手裏的湯匙嚇掉了。

見她這個樣子，賀秋雪嗤鼻一笑，朝著座上的賀將軍福了福身，不經意道：“沈姨娘這是怎麽了，是秋雪來的太突然了，怎麽嚇成了這個樣子？”

沒等沈姨娘說什麽，她又婉轉一笑，看了看身後跟著的齊嬤嬤和子月，又繼續道：“沈姨娘也真是同我心有靈犀呢，知道秋雪帶來的東西，會讓你‘耳目一新’呢。”

說完這話，賀秋雪又看向了賀將軍左麵坐著的賀秋嫣，猛的目光一冷。

以往的用膳，她都是一個人在院子裏吃完，因為早早就沒了娘親，賀將軍又同沈姨娘親近，她一直都是孤身一個人。仿佛這偌大的將軍府，她才是一個外人。

“我不過是懶散了一些，卻不成想今日這位置，卻被旁人占了去。”賀秋雪冷哼一聲，一雙杏眼直直看著座位上的賀秋嫣，聲音不鹹不淡。

聽了她的話，賀秋嫣兩手緊緊攥著衣袖，也抬頭朝賀秋雪看了過去。

她這幾日已經盡量著不同她起什麽衝突，可誰知道她最近是抽了什麽風，這幾年來也不同他們一起用膳，今天可是不同尋常極了。

正座之上的賀將軍還未褪去朝服，沾染著外麵的寒氣，又被賀秋雪這樣一鬧，麵色不是很好。

賀秋嫣如坐針氈，被賀秋雪那淩厲的目光看的極其不適，可這樣起來又沒麵子，一時間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秋雪，你不常同我們一起用膳，所以才沒你的位子。”沈姨娘麵上帶著假笑，又瞪了眼賀秋雪身後的子月，聲音不再和善，“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去給你家小姐準備椅子。”

突然被沈姨娘點名，子月嚇得一哆嗦，正要唯唯諾諾的去搬椅子，卻被賀秋雪拽住了。

賀秋雪眉眼上挑，迸發出一絲冷意，這個沈姨娘倒是能耐，她要追究的不是沒有她的位子，而是這位子，到底是被誰占了去。

拍了拍子月的肩膀，賀秋雪上前一步，又朝著沈姨娘道：“沈姨娘怕是看錯了吧，這裏並沒有缺了我的位子，還有，子月是我的丫鬟，旁人，怕是使喚不得。”

聲音似是寒冬裏的冰窖，透著一股寒意讓人心顫，賀秋雪嘴角帶著一抹笑，在沈姨娘看來，卻是渾身不自在極了。

如今的賀秋雪，可不是以前那個任她拿捏的小丫頭了，單單是這一個眼神，便不簡單極了。

子月聽著自家主子為她討回公道，一雙眼睛猛的通紅了起來，這個世界上除了她的娘親，小姐是唯一護著她的人了。

賀秋雪說著這話，又將視線放在了賀秋嫣身上，後者也抬起頭來，正好與她對在一起。感受著賀秋雪周身散發的寒氣，賀秋嫣不由得拽了拽賀將軍的袖子。

早膳吃的不安生，賀將軍心情也不是很好，哼了一聲，抬頭看向賀秋雪，聲音不善道：“不就是少了一個位子罷了，讓人添把椅子不就行了。”

聽賀將軍如此說著，賀秋雪眼裏閃過一抹失望，枉她還對這父親抱有一絲希望。

可如今看來，他這一顆心裏，早就沒了自己的位置。

不再同他們說些什麽，賀秋雪朝著賀秋嫣的位子走過去，趁她不注意，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衫，將她從椅子上拽了起來，隨意朝著一旁丟了過去。

動作一氣嗬成，賀秋雪若無其事的坐在了本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喝了口清茶，絲毫不顧一旁被自己甩出去的賀秋嫣。

賀秋嫣本就是個閨中小姐，被賀秋雪這麽一扯，便摔在了地上，頭上滿滿的簪子落了兩三枝，看上去有些狼狽。

出了這一變故，眾人皆大吃一驚。

扶著額頭從地上站起來，賀秋嫣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沈姨娘見女兒受了奇恥大辱，麵色有些兜不住，忙下來扶著她。

“賀秋雪，你這是幹什麽！”反應過來的賀秋嫣眼睛怒瞪，她長這麽大，還沒在下人麵前丟過這麽大的人。

被嗬斥的賀秋雪似是沒有聽到，依舊淡然的品著茶水，她這幅模樣更是激怒了賀秋嫣。

不顧沈姨娘的拉扯，她一個箭步衝向賀秋雪，揚手就要打一巴掌。

卻不料她的反應慢，手還沒碰到賀秋雪的臉，便被賀秋雪一把扯住了揚在半空中的胳膊，猛的聽到啪的一聲，滔天的痛意便從臉上席卷而來。

她又被賀秋雪打了臉。

捂著又被賀秋雪打過的臉，賀秋嫣神色呆滯，心裏卻窩了火，她這幾日裏幾次三番的被她打，還要不要麵子了。

“秋雪，你這是幹什麽？秋嫣可是你的妹妹，你這哪裏還有一個長姐該有的樣子？”見自家女兒挨打了，沈姨娘心疼的很，忙跑了過去將她護在自己身後，嗔怪著眼前的賀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