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後花園。
沈翩枝走在石子小路上,戚夜庭就跟在她身邊半米處。
她緊了緊手,好半晌才開口。
“王爺……”
“你……”
這一下,二人竟是同時開口。
“王爺先說。”
“你先……”
竟又是同時。
看戚夜庭緊繃著臉,不敢再開口以免跟自己撞上,沈翩枝抿唇一笑。
“沒想到我與王爺初見,竟有如此默契。”
“不是初見。”戚夜庭說著,幽深的眸子凝著她。
雖說沒那麽緊張了,但是對上他的眼,沈翩枝心下還是有些緊張,錯開視線,繼續往前走。
“原先賞花宴上好似是見過一次……”
他當時在賞花宴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一個人在涼亭喝茶,沒成想,竟然還能記得在賞花宴上見過她?
叫沈翩枝著實意外了一把。
“不是那次。”戚夜庭視線從她背影挪開,望向更遠處。
“不是?”
沈翩枝意外的回頭,“那是哪次?”
戚夜庭卻不打算說這件事了,上前兩步,停在她麵前半米處。
“你尋本王,是要問本王給相府帶來了什麽壞消息嗎?”
“不、不是……”
沈翩枝有些磕巴。
傳言都說戚夜庭是個掃把星,來了必定沒好事。
雖然她也確實覺得今日定是沒好事,但被戚夜庭這麽直接的說出來,還是有些心虛。
“無妨,市井話頭本王聽多了,無甚感想,”他漫吸了口氣繼續道,“安心,隻是皇上給相爺放假,讓他去一處風水寶地安心休養段時日,養養身子。”
“真的?”
話一出口,沈翩枝便後悔了。
她方才這麽一問,好似確實是把戚夜庭當成了掃把星,有些不敢相信隻是這麽一件小事。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我隻是……”
戚夜庭看向她,“本王知道你並無惡意,不必緊張,”戚夜庭麵朝她,“聽聞你與顧雲崢今日定親,那麽就不便與其他男子過多相處,若沒有其他事,本王先回了。”
言罷,他扭身闊步離去。
黑袍加身,襯的其寬肩窄腰,另有一股淩厲之風。
如此男兒,倒是錚錚鐵骨,若不是一直板著臉生人勿近,隻怕有不少女子會傾心於他。
“王爺請留步!”
他腿長有力,隻沈翩枝一個出神,便走出了十幾米遠。
沈翩枝慌忙追上他,氣息微喘,俏臉上浮起點點粉雲。
“還有事嗎?”
沈翩枝用力搖了搖頭,道,“小女方才想了想,還是需跟王爺說一聲,小女覺得王爺並非市井傳言那般,隻是重任在身,不得已而為,還望王爺莫要放在心上。”
說完,衝著戚夜庭又是頷首一禮,“王爺慢走……”
戚夜庭靜靜凝著她,眸子幽深,不知在想什麽。
“嗯”了一聲,這次再不停留,朝府門走去。
隻是這會兒步伐倒是放緩了些許,不比方才那般大步流星。
沈翩枝立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籲出一口氣。
她爹要被送離靜養,或許朝中局勢會有所影響,但對於他本人而言,是個好事。
既遠離了給他下慢性毒的人,還能散散心,養養身子。
而且,還可以給她點空間,讓她在這段時間內,好好施展拳腳。
隻是,上一世她爹並未被下旨告假休養,這一世卻……
難不成她改變了自己的事情,對其他事有影響,也發生了變動?
來不及細想,她轉身回了自己的院落,著手處理那些聘禮。
此刻,府門外。
戚夜庭跨出大門,朝著門口停著的馬車走去。
貼身侍衛流雲立在馬車旁,衝他一禮,“王爺。”
戚夜庭沒有回話,一手抓著車廂,不知在想什麽,想的出神。
“王爺?”
接連喚了兩聲,戚夜庭兩眼一眨,眼中精芒聚攏,“什麽事?”
“王爺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戚夜庭腦海中浮現出方才沈翩枝追趕他而紅撲撲的臉,薄唇緊抿,起身上車。
“沒什麽。”
流雲開始駕車,“不過通傳讓相爺去休養的小事,王爺怎麽偏要親自跑一趟?”
車廂內,戚夜庭冷冷的聲音傳出。
“駕你的車。”
流雲撇撇嘴,不知今日的王爺是怎麽了,心情這麽差。
……
得了聖旨,沈相爺想多留府上一日都不行,次日便動身前往山莊靜養。
沈翩枝帶著珠兒起來相送。
一到前院,就見沈安然抱著相爺正在哭。
“爹,你要休養多久啊?安然舍不得你,可是你身子不好,確實需要靜養一段時日……”
平日裏對她嚴聲厲色的沈相爺,此刻對沈安然和藹可親。
“安然乖,爹身子骨硬朗的很,去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你在府上要乖乖的,若出了什麽事,就去找你大哥給你做主。”
沈安然抽了抽鼻子,“大哥他好像不喜歡我……隻怕……”
“不會的,他若不給你做主,等我回來你都告訴我,我來收拾他!”
沈安然心下一嗤,抱著沈相爺的胳膊開始撒嬌。
“爹,不如這樣,我與舅娘分開太久,爹要離開,可否讓舅娘陪著我?我身邊也好有個照應。”
沈相爺沉思片刻後點了點頭,“也好,就讓她留在府上陪著你吧。”
沈安然大喜,抱著沈相爺跳了又跳。
父女和睦的模樣,沈翩枝說心下不難受是假的。
正巧此時,沈從新在外整理好馬車走了進來。
“爹,該出發了。”
沒時間跟爹說話,沈翩枝默默扭轉過身,原路返回。
“小姐,不跟相爺告別嗎?”珠兒問。
沈翩枝答道,“爹現在看到我隻會生氣,還是算了……”
她沒有看到,沈相爺在人群中掃了一圈,視線循著她,暗歎了一聲。
沈安然就在他旁邊,將他眼裏的無奈與不舍看的清楚。
見是對著沈翩枝,心中便妒忌的發狂。
她那般忤逆你的意思,你竟還疼她憐惜她……到底是你的嫡女。
“爹。”沈從新又喚了一聲。
沈相爺這才帶了幾個仆從,上了馬車離去。
院落很快便空了,沈安然望著沈翩枝離去的方向,對著趙氏露出一抹幽深的笑來。
這笑容極冷,比這初春吹來的風還要冷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