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崢這是見形勢不對,跟計劃完全不同,開始棄卒保帥了。
沈翩枝預料到了,她踱步上前,在沈安然頭頂輕飄飄道。
“看到了嗎?你付出了那麽多的男人,他現在不承認你懷了他的孩子,相府你日後是待不了了,他也不要你,你會變成什麽樣?”
沈安然抱著沈相爺大腿的手無力垂落,眼淚似是流幹了,在眼眶打轉,就是落不下來。
她回頭望向馬背上的顧雲崢,高聲道,“顧雲崢,我把我自己托付給你,你就是這麽對我的?你究竟有沒有心!”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撕心裂肺吼出來的。
“真是他的孩子。”
“就是他的孩子!現在事情敗露,竟然連愛他的女人都不要了,真是狼心狗肺!”
“如此背信棄義之人,竟然整日在街頭施粥,扮演出一副好人模樣,真是令人作嘔!!”
“更令人作嘔的是,我竟然還喝了這人渣施的粥!”
“還前來迎親?迎什麽親?你根本不配娶相府大小姐,回去!滾回去!”
街頭人們義憤填膺,紛紛湧動起來,擠得顧雲崢迎親的隊伍連連後退。
顧雲崢**駿馬受驚抬蹄長嘶一聲,嚇退不少人。
他兩眼怔怔望著門內沈翩枝立著的方向。
施粥……
為他樹立好名聲好形象,原來等的就是這一天嗎……
他恍然大悟,覺心頭好似被磕破了個洞,在寒冬臘月的風中被吹得七零八落。
“沈翩枝,你答應嫁給本侯,三月為期,便就一直在謀劃今日了嗎?”
沈翩枝踱步到正門前,兩眼直直望著顧雲崢。
“不錯。”
“你對本侯,隻是算計,從未有過真心?”
沈翩枝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話,禁不住嗤笑出聲,兩眼冰冷,穿過人群,定在他愕然的麵上。
“真心?”她嗬笑一聲,溫婉的麵龐升起嘲弄冷意,“你也配?”
顧雲崢臉上升起愴然之色,緊接著低笑出聲,旋即越笑聲音越大,恍若陷入癲狂。
“我予你聘禮萬金,無真心便還我罷!”
沈翩枝嗤笑一聲,“不必定安侯爺開口,我早已備好。”
她抬手輕拍,裏麵下人自將當初的聘禮整箱整箱推了出來。
“原封不動,還與定安侯爺。”
顧雲崢緊咬牙關,兩側臉頰咬肌都跟著發顫。
抬手用力往下一壓,左右人上前將箱子收回。
他兩腿一夾馬肚,準備走,卻忽而想起什麽,手中鞭子一甩,卷住沈安然腰身,猛地用力,將她帶入懷中。
“正好,”他兩眼冷凝著沈翩枝,“本侯對你也無真心,你如死魚木頭般無趣,跟安然比,相差甚遠!不與你成婚,正合本侯心意!”
他打馬要走,卻聽得身後沈翩枝一聲“且慢”。
他冷笑一聲,以為自己方才撂的話傷到了沈翩枝,眉眼升起絲絲得意。
“怎麽?沈大小姐該不會還要與本侯糾纏吧?”
沈翩枝看著他懷中沈安然。
“沈……不,她不是我爹親生的,不配沈姓,今後便以安然稱呼之,另外,她意圖謀害朝廷命官,唆使柳大牛傷人性命,需移交刑律司懲辦,定安侯,你帶不走她。”
沈安然麵色大變,兩手緊緊抓住顧雲崢衣領,眼中滿是驚恐與祈求。
“雲錚哥哥,我不要,不要丟下我……”
顧雲崢被沈翩枝打至七寸,顏麵全無,威嚴全無,身敗名裂,眼下也想讓沈翩枝不痛快些。
他一手摟緊沈安然腰身,“隻憑一個婆子胡言亂語,不能治罪,本侯偏要帶安然走,你奈我何?!”
他兩腿一夾馬肚,縱馳要走,天空卻憑空落下一道筆挺丨身影。
黑色衣袍翻飛,大喇喇的站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中丨央。
戚夜庭抬起幽深的眸子,雙手負在身後,毫無溫度的看著馬背上的二人。
“既然不肯放下她,那便一起留下吧。”
“戚夜庭……”
顧雲崢瞳孔緊縮,眼底滿是不甘與恨色。
但戚夜庭執掌刑律司,先斬後奏,朝堂之上,無人能與之抗衡。
他一手緊攥韁繩,對著戚夜庭道,“本侯乃定安侯爺,家父曾為大夏立下汗馬功勞!”
“侯爺?”戚夜庭薄唇勾起一抹譏嘲,“就算你是皇子,本王今日也抓定了!來人!”
一聲令下,流雲帶人從二樓茶館縱身躍下。
他掏出腰側令牌,上前一步,“刑律司拿人,請定安侯下馬,隨我們走一趟!”
顧雲崢坐在馬背上,無動於衷。
流雲再次高聲重複一遍,“請定安侯下馬!”
眾目睽睽之下,顧雲崢迫於無奈,鬆開沈安然腰身,翻身下馬。
戚夜庭抬手,立馬有人上前,摁住顧雲崢,拽下馬背上的沈安然,一並送往刑律司。
場中眾人,立刻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齊聲高呼“翊王”。
榮安坐在轎中,見戚夜庭來了,欣喜提著裙擺下轎。
“夜庭哥哥!”
戚夜庭沒聽到,提步朝相府門口走去。
“相爺放心,本王定會調查個水落石出,給相爺一個交代的。”
他說著,轉眼看向旁邊的沈翩枝。
與他視線對上,沈翩枝下意識的垂下眼眸,攏在闊袖中的手緊攥起來。
今日過後,顧雲崢與沈安然身敗名裂,她也會變成整個京城的笑柄。
不該有的牽扯,早些斷了去的好。
沈從新看看他,在看看沈翩枝,似是察覺到了什麽,眉梢高高挑起,但什麽都沒說。
“多謝翊王爺……”
沈相爺衝著戚夜庭抱拳一禮,還想說什麽,但動了動唇,看了看沈翩枝,什麽都沒說。
“不必客氣,刑律司職責所在,府上經曆一場磨難,怕是有許多事處理,本王先行一步。”
說完,他又掃了沈翩枝一眼,轉身離去。
熱鬧結束,圍攏的眾人逐漸退散開來。
沈相爺站在原地,牽起沈翩枝的手,兩眼蓄起淚光。
“阿枝,你該早些告訴爹的,一個人受了這麽些委屈,苦了你了……”
等了許久與爹和和睦睦,如今安慰的話一出口,沈翩枝兩眼淚水決堤,當即跪地叩頭。
“翩枝不孝,爹身子不好,我怕當時告訴爹這些事,爹受不了打擊有個萬一……”
上一世,他爹就是心力交瘁,經受不住大哥去世噩耗而重病身死。
好在這輩子,都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