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聽那漢子哭得傷心欲絕,又想起他方才所說的什麽“妻兒老母苦盼了一年光景”之話,不由動了惻隱之心,暗道:“若不是瞧你還有些孝心,我才不搭理你呢。”

走到漢子身側,左手向上輕托,道:“喂,起來啊!一個大老爺們當眾哭鼻子,羞也不羞?”

那漢子不由自主,隨著他手的托勢站了起來,抹了抹眼淚,泣聲道;“你為何還不走?卻過來調侃於我!我……我愛哭便哭,你管得著麽你?嗚嗚嗚……”像個小孩子一般。

衛風笑道:“行了行了,我本想把銀子送還給你的,你再哭……再哭便沒得講了。”

這話果然中用,那漢子登時止住哭聲,瞪眼看著他,不信似地道:“給……銀子給我?你說的是真的?……”

衛風道:“**,你這什麽意思?當我衛大仙人說話是放屁麽?哪,給你,拿好了!”由懷中隨意抽出一張來遞了過去。

那漢子顫抖著手接過,眼定看時,卻是張一千兩的銀票,脫口道:“多了,我的是五百兩!”

衛風道:“我大仙人送出去的東西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概不回收。嘿嘿,多就多了,送給你一家人做零花錢!”

那瘦弱漢子呆呆看著他,隻覺猶如經曆了一場大夢般,突然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了幾個響頭,高呼:“小俠士,小英雄,您可真比得上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了。小人在這裏恭祝您妻福子貴,長命百歲!”

衛風哈哈大笑道:“觀世音菩薩跟我是朋友,她比我厲害些!還有,你說妻福子貴可以,但長命百歲卻萬萬不行了,本小仙現在已與天地同壽,日月同在,千秋萬載,永世不滅。”邊說著話,邊與豬八戒走了出去。

那瘦弱漢子兀自跪拜磕頭不已,直到幾位朋友在旁提醒,他這才起身,懷揣著銀票,歡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

衛風與豬八戒向路人打聽得知,這大城叫做“青陽城”,是方圓百裏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城內百姓經商者甚多,因此富人不少,也正是基於此因,青樓妓院更是多於別處城市。

經人指點,他兩個來到了青陽城內第一樓“花滿樓”門前。

沒等花滿樓龜奴開口,衛風便甩給他一錠十兩銀子,搶著道:“少囉嗦,咱們兩個今日帶了幾萬兩銀子前來的,你要把樓內最好的房間騰出來給我們,把最漂亮的姑娘們都叫到我們房間去,把最好的酒菜送上來……招呼得咱們舒服了,身上兩萬兩銀子都砸給你們。明白麽?”

那龜馭掂了掂十兩銀錠,隨後揣入懷內,眉開眼笑道:“小的明白了。幾位爺快請隨小的進樓!”

一邊在前邊引領,一邊口中不停地進獻阿諛奉承之言,招呼的比自己親爺爺還要親。

這花滿樓果然不愧是青陽城第一樓,衛風與豬八戒剛剛邁步進入樓內大廳,便有十數字頗具姿色的妙齡少女聳胸扭臀圍了上來,勾肩搭背,鶯聲燕語,“親哥哥”、“好相公”的亂叫一通。

那龜奴尋到花滿樓的老鴇,將衛風剛才的話轉說了一遍,老鴇聽後眼光大亮,心想往常自己樓中雖也有一擲千金之士,但要花掉兩萬多兩的客人卻從所未有,忙隨龜奴疾步到了衛風與豬八戒麵前。

這老鴇自十多歲時便開始混跡風月場所,至如今已愈四十餘載,曆人何止千百,隻打了個照麵,便看出衛風與豬八戒有種超凡脫俗的氣質,絕非一般的大富大貴,又見衛風懷中鼓鼓囊囊的,想必揣的是銀票之物,思忖:“兩萬兩銀子啊,足抵得上我們花月樓半年的收入了。這兩位爺可是豪客,老娘須得拿出樓裏的頭麵招牌來侍侯著了。”

當下讓龜奴將衛風與豬八戒安排到三樓的一間大上房內,親自去喚了花滿樓的八位容貌最出眾的姑娘及“四絕香飄花滿樓”過去相陪。

這“四絕香飄花滿樓”分別是指四位擅長歌、舞、琴、箏的藝妓,容貌各有千秋,是青陽城內屈指可數的,平素沒有貴客,花滿樓老鴇絕不會讓四絕中的任何一個來陪的,今日為了衛風懷中的兩萬多兩銀子,居然讓“四絕”齊出,看來是勢在必得了。

滿桌的酒菜佳釀上畢,八位姑娘及“四絕”也陸續到了房間內。

衛風與豬八戒到大桌前居中坐了,那八位姑娘早得到老鴇指示,要拿出十二份的心思來招待這兩位客人,見他們兩個坐好了,“忽忽啦啦”的圍了上去,有的倒酒,有的夾菜,有的捏肩,有的捶背,更有的拿胸前雙峰貼靠過去磨磨蹭蹭,或以手指探向他們下體進行挑逗。

而那號稱“四絕香飄花滿樓”的四位姑娘自進房後卻遠遠坐著,垂眉低首,默然不語,隻等著客人點曲來唱。

豬八戒乃是仙中色鬼,哪裏禁受得住身側眾女**?早已經左擁右抱,嘻嘻哈哈地跟眾女調侃起來。衛風當然也不例外。

鬧得正歡間,忽聽得四絕中的一位姑娘脆聲道:“兩位貴客,可否暫且放下酒杯,聽我們四姐妹彈唱幾曲,歌舞一番?”

衛風隨意向她瞟了一眼,雖然坐向遠了些,但仍覺驚豔無比,心中禁不住怦然一動,笑著道:“好吧,彈吧,唱吧,舞吧,我們看著聽著呢。”

那姑娘道:“那就請貴客點曲!”

衛風道:“隨便,唱什麽都行。”忽地又道:“慢著,就先來段‘十八摸’罷,這可是有名、很好聽的曲子啊!”

那姑娘搖頭道:“慚愧,我們不會!”

衛風微覺失望,道:“不會啊。那……那隨你們的便罷,就揀你們最拿手的曲兒唱來、揀最美妙的舞蹈跳來!我們兩位大爺中意了,一定大大有賞!”

那姑娘微微一笑,示意其餘三女中的二名女子彈琴撥錚,自己清了清嗓子,開唱起來,另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子則起身向前翩翩起舞。

這四名女子不愧是“花滿樓四絕”,琴如流水,錚如幽泉,歌聲甜美,舞姿曼妙,衛風與豬八戒雖不通音律舞韻,卻也聽得如癡如醉,看得神魂顛倒,連身旁眾女端來的美酒、夾來的菜肴都忘了去飲食。那八位姑娘見大生嫉心,把眼光投向那邊的四女,恨得牙根兒發癢。

不多時琴歇琴畢,歌止舞停,衛風與豬八戒回過神來,高舉雙手,大聲鼓掌叫好。

這一來彈唱歌舞的四女成了眾女中的焦點,引起衛風與豬八戒的分外注意。

衛風讓身側的四位姑娘先行坐到一邊,招手對那四女道:“來來來,你們四個也過來陪大爺喝酒吃菜。”

那歌女與舞女互視一眼,緩緩走到他身旁坐下,而另兩名兀自低頭抱琴調錚,沒有動靜。

衛風心中奇怪,思忖:“青樓女子在麵對貴客之時,巴不得上前討好,怎麽他們兩個卻按兵不動?**,該不會是長得有什麽缺陷罷。不會吧,有缺陷還能到這裏混?哈哈,一定是太怕羞了……我就喜歡羞羞答答的青樓女子。”

豬八戒見歌女舞女比八位姑娘都要美上不少,便一把拉到自己身邊來,對衛風笑道:“兄弟,來之前你說的讓我隨意挑選,我就要這兩個陪了。那邊兩個讓給你!”

衛風笑道:“可人家姑娘不肯過來啊,我隻能望美興歎了。”

那唱曲的姑娘道:“兩位爺有所不知,靈靈與鳳兒一向是隻賣藝不賣身的,你們……”

衛風“哦”的一聲,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兩位不肯過來的姑娘,忽道:“靈靈?鳳兒?好熟悉的名字啊,好像在哪裏聽過。你們……你們過來讓我看看行不?我衛風以老命擔保對你們秋毫不犯。”

那兩名姑娘聽了,這才起身低頭走到近前。

衛風道:“我說你們老低著頭幹什麽?我看不到你們的臉蛋兒啊。哪,不抬頭是不是,**,我可要生氣了!你們老鴇若知道你們客人生氣,那還也得?”

這話果然有用,兩名姑娘終於將頭抬起。

這一下不當然,衛風看清了兩人的容貌,整個人登時呆若木雞,半晌才顫聲道:“是你……是你們?”

原來這兩女不是別人,一個是當年潁州府“鳳香居”的李鳳兒,一個是在平陽城遇到的黃靈靈。

李鳳兒奇道:“貴客初次到我們花滿樓來,難道認得我們兩姐妹?”

她說話之時,一旁的黃靈靈卻將一雙大眼緊緊盯注在衛風的臉上,心想:“這人神情與他倒有些相似,為什麽不是他?為什麽不是他?唉!”當年衛風嘻嘻哈哈的身影湧上心頭,不由一聲輕歎。

衛風道:“我衛風過目不忘,你們就是燒成灰我也認得出來。你是李鳳兒、你是黃靈靈,對不是對?”衝李鳳兒道:“在‘鳳香居’裏,本少爺的第一次就是被你占去了。”又對黃靈靈道:“小老婆,還記不記得在山坡上你用鞭子來抽我?還有你拉著我去你家見你父母,還有咱們倆個大鬧平陽縣衙……嘿嘿,本少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衛風是也。”

李鳳兒指著他驚道:“啊,是你……潁州府首富衛少爺……”

衛風吃吃道:“姑娘真聰明,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哈哈,看來那一夜幾百兩銀子沒白花!”

黃靈靈卻如癡了一般,怔怔看了衛風半晌,忽然間嘴唇顫抖,“哇”的一聲大哭出來,猛撲入衛風的懷中,泣聲道:“小風子,是你麽?真的是你麽?我可想死你了。這些日子來,你……你都跑到哪兒去了?我好找你啊,嗚嗚嗚……”

衛風見她對自己真情流露,也頗有些激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乖靈靈別哭,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和鳳兒姑娘怎麽會在一起了?跟我說說好麽?我都有些胡塗了。”

李鳳兒看了看傷心欲絕的黃靈靈,歎道:“衛少爺有所不知,自那次你走後,我所在的‘鳳香居’生了大變故而倒閉,眾姐妹四處奔波,各尋生計。我在途中遇到了黃妹妹獨身一個人,交談了幾句,覺得與她甚是合得來,便結成了姐妹。我們兩個弱女子無依無靠,流落此地後,黃妹妹跟我學彈琴撥錚,我們總算也能混口飯吃了。”末了又補充道:“我們結為姐妹之後,不止一次聽黃妹妹說她要找她的丈夫,我問她丈夫是誰,她說叫小風子,想不到衛少爺居然就是……嗯,我們到這花滿樓後,可一直是賣藝不賣身的,衛少爺可不要多心啊。”

衛風“啊”的一聲,道:“靈靈,你父母原來已經死了啊。”

黃靈靈黯然點頭,將父母之死的情形說了。

原來那日衛風打死平陽縣衙後,驚慌失措之下棄了黃靈靈便逃之夭夭,黃靈靈沒能追得上他,便也趁亂回到有家向父母備說此事,她父母知道打死朝廷命宮乃是死罪,追問下來,自己一家人恐怕難逃其咎,當即收拾細軟趕著馬車遠走他鄉,不想途中感染重症,黃靈靈父母相繼死去,隻她孤單一人,後來便如李鳳兒所說,兩女相遇,結成姐妹,一同進入這花滿樓內賣藝。

衛風見黃靈靈麵色凝重,知道李鳳兒說的乃是真話,道:“乖乖靈靈,想不到你還是個貞節烈女,還為我守著身呢。嗯,嗯,我好高興啊!好啦,不管咱們拜沒拜過堂,反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也就是我的老婆,以後跟著我享福去,好不好?這個……鳳兒姑娘,你是靈靈的結拜姐姐,照顧她有功,我也不會虧待你的,要不?我也把你贖出去?”

李鳳兒歎道:“算了,贖出去又如何?我還是無處可去啊!靈靈,你總算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姐姐恭喜你了。”麵上雖然帶著笑意,但語氣之中卻含滿了淒涼之意。

黃靈靈止住哭泣,依偎在衛風懷中,紅著眼道:“小風子,鳳兒是我的好姐姐,我可不能丟下她走。”

衛風吃吃笑道:“丟下?嘿嘿,就是你舍得,我還舍不得呢。我這處男之身的第一次就是獻給她的,你才是第二。怎麽樣鳳兒姑娘,跟我們一起走吧,我發誓,以後我對你就像對我所有老婆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