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別塵從門口到現在,短短時間裏,心反複提起又落下。

“她就叫南初”

他告訴她。

安恙立馬睜大眼睛,驚訝的說:“天呐!我隨口一說的名字居然是真的!”

隨口一說……

南初要是聽到了,以她現在的脾氣,不得哭天抹淚的追著安恙罵。

“你真聰明”

段別塵淡笑,抬起手就要揉她的頭發,在即將觸碰到時,硬生生停住。

他收回手,不想再讓她覺得自己是個輕浮的人。

安恙眼睛亮亮的,看著他笑,期待地問:“你要給我的東西呢?”

段別塵攤開另一隻手,手心裏靜靜躺著一個三角形的黃色平安符。

安恙忍笑:“你還信這個?”

求神問卜、算命求符,一般都是到了一定年齡血脈覺醒之後,才會做的事。

段別塵年紀輕輕就開始信上了,實在少見。

他摩搓著手裏的平安符,輕聲說:“那個光頭說他的平安符很靈驗,開始我覺得他騙我了,還去打了他一頓,現在我真想給他道歉”

光頭和尚一定冤枉死了,他得找個時間去賠罪。

頓了頓,段別塵又對她說:“這個平安符保佑喜樂安康,就當你送我回來的謝禮”

他隻能這樣說才不顯得奇怪。

原本以為這輩子是沒機會再給了,好在林止水失而複得。

不,現在是安恙了。

安恙覺得這個男人很真誠,對他的好感不停地升。

她從段別塵手裏拿過平安符,笑得明朗極了。

“好,我一定每天都戴著它”

把南初抱回房間睡覺,走出房間關上門,安恙正打算說要走。

段別塵早一步猜到她的意圖,就先開了口。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安恙問:“什麽忙?”

今天晚上她淨是給這個男人幫忙了,還樂此不疲。

段別塵看了一眼南初的房門,微微抿唇之後才開口。

“你和我的妻子長得非常像,我女兒很想很想她,你可不可以當我女兒一天的媽媽?”

等等,女兒?

安恙腦袋有點轉不過來,手在南初的房間和段別塵身上來回指。

剛剛那個孩子叫她小姨,那就是說小姨是林止水!

安恙的認知徹底錯亂了,她震驚道:“她是你的女兒?為什麽又把你的妻子叫做小姨?難道……”

越說聲音越小,安恙雙手捂著嘴目瞪口呆。

她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這個男人姐妹通吃啊!

段別塵啞口無言,他又憋悶,又被她的荒唐猜測給氣笑。

看在她什麽都不記得的份上,姑且原諒她算了。

“南初是我哥的孩子,但我哥和大嫂早逝,所以是我妻子親自養大的,南初慢慢改口叫我爸爸時,她還沒機會叫我妻子一聲媽媽”

林止水一定覺得遺憾,還有不服氣,憑什麽被他搶先當了爹,她也想聽南初自願叫一聲媽媽好不好。

安恙直接打抱不平:“那你的妻子多遺憾啊,聽不到孩子叫她媽媽了”

段別塵所有複雜的情感都糅雜在眼裏,他好想說不遺憾,還有機會。

但最終忍下來了。

“後天是南初學校的運動會,可以麻煩你作為她的媽媽陪我去一趟嗎?”

他很失禮的邀請,卻又無比期待和誠懇。

安恙見過南初想念林止水變成小哭包的樣子,她發現自己對這個孩子有偏愛,很心疼又不忍拒絕。

好像一旦是關於段別塵一切的,她都會心軟。

他提什麽,她都會答應。

“好啊”

安恙笑著答應。

“段先生,很遺憾地告訴你,沒辦法再讓你的妻子恢複記憶了”

書房裏沒有開燈,隻有電腦顯示屏的光打在段別塵的臉上,他正和醫生打跨國視頻。

聽了醫生的話,段別塵不死心地追問:“你是這方麵的頂尖專家,也沒有辦法?”

對麵的醫生搖頭:“催眠篡改記憶是不可逆的,放眼全球能做到把人催眠得如此徹底,這樣的人才屈指可數,連我也不能百分百地做到”

段別塵沒想到乘其風身邊的人居然這麽厲害。

他現在一陣後怕,冒出了層層冷汗。

還好在關於到林止水的問題上,他一直是謹慎的,顧忌了乘其風的話,才沒有貿然刺激到她。

還好,沒有釀成大錯。

“那我該注意些什麽?”

段別塵沙啞著嗓音問。

醫生也立馬給出回答:“我建議你不要拿以前的記憶刺激她,除非她自己不排斥,主動接受”

想起安恙抱著腦袋在泳池邊痛成那樣,段別塵心如刀絞。

他剛剛找到林止水,還沒高興,就聽到林止水被宣判了死刑,活下來的是安恙。

是,林止水和安恙是一個人,她隻是沒有了以前的記憶而已,段別塵何必矯情的區分。

可隻有他清楚的明白,林止水不在了。

任何人,包括他,都得妥協叫出安恙兩個字。

他整個人有些無力和脆弱,隻是硬撐著問:“怎麽判斷她有沒有排斥?”

“很簡單”

醫生說:“頭痛是最直觀的檢驗辦法,虛造的記憶會為了鞏固自己從而打擊原來的記憶,以人的精神力是承受不住的,如果再嚴重,會變成白癡”

段別塵放在桌上的雙手握成拳,頭深深地埋下去。

乘其風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大到幾乎要玩死他。

他是真的決定要殺了那個瘋子,可又怕再刺激到安恙。

進退兩難。

醫生見他那樣,不忍地歎氣,但還是要完成自己的專業講解。

“人對自己是有保護機製的,對突然出現在腦中陌生的畫麵第一反應是質疑,然後就是否認,因為她搜索了所有記憶,發現自己根本沒做過,這個時候就會衝撞起來”

“段先生,你能做的就隻有接近她,讓她再次愛上你”

“我會讓在杉城的學生把緩解抑製頭痛的藥送到你家裏”

隨著視頻一關,電腦慢慢進入睡眠模式,書房裏一片漆黑。

段別塵無助地埋著頭,像學生時期趴在課桌上麵哭一樣,在書房裏哭成一個孩子。

隻有他記得了,隻有他一個人,記得段別塵和林止水之間完整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