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梅感覺胸口發悶,喝進去的南瓜粥好似凝固在了胃裏,她雙臂伸直撐在長椅邊緣,擰著眉盯著自己的高跟鞋鞋尖,左手食指有規律的敲打在座椅側麵。
張啟明告訴她的絕對是個令人絕望的消息,這關係根本就是牢不可破的鐵板一塊,實在找不到可以進攻的突破口。
她思考了一會兒,說:“據我所知,董氏不隻一家供貨商,其餘的雖然量小,但也分到了一杯羹。”
張啟明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要說每個人的成功都有其必然性,了解了內幕,她不退不躲不餒,腦子裏盤算的是白蟻蛀樹,想從小開始,慢慢蠶食,張啟明無心給她潑冷水,隻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由她自己判斷。
“確實,他小舅子趙建軍是個胸無大誌、貪玩成性的主兒,這麽多年要不是董建鄴督促加提攜,市場份額早就被蠶食殆盡了,董建鄴念著趙家的恩情,堅持把供貨渠道讓給他小舅子,趙建軍也是沒話說,每一批貨都保證價低質優,讓人挑不出錯。”
張啟明想了想,接著說:“董氏發展迅速,但趙建軍無心擴大經營,更無心擴建廠區,董氏就必須擴大采購渠道才能滿足所需,多出來的這部分供貨商據我所知都和趙家或者趙建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張啟明看了看身邊這個渾身是膽的姑娘,忍不住提醒,“這裏麵水很深,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淌的。”
“那其他股東呢?”柳梅問,“就放任趙建軍一家獨大,沒有想摻一腳的?”
“怎麽會沒有,商人重利。”張啟明笑笑,“這就是董建鄴高明的地方,他讓各股東相互製約,自己隔岸觀火。當然,最重要的是,趙建軍這個人江湖氣重,反而不太重利。因此,董氏不光有了個可靠的供貨商,也相當於免費外聘了一個忠誠的質檢員,各股東也無話可說。”
聽完這席話,柳梅知道自己八成拿不下這筆單子了,說出的大話怕是要變成全公司的笑話,她心有不甘,問:“所以,歸根結底董氏還是一個家族企業?”
“當然。”張啟明點點頭,“董建鄴當了董事長,提拔兒子做總經理,女兒做財務總監,這不是家族企業是什麽?!但虎父無犬子,他這一兒一女也確實了得,這些年董氏集團多種經營,發展迅猛,都是他這對子女的功勞。”
柳梅想了想,接著問:“您說董建鄴有三個子女,那這第三個呢?”
“第三個是個兒子,按理說年紀應該也不小了,但在董氏集團高層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物,人不在商場也就沒人關心。”
和小沫兒提供的消息一致,眼看拿單無望,柳梅轉念關心起八卦來,“我聽說他這個小兒子被綁架過?”
“你消息倒是靈通。”張啟明回憶了一下,接著說:“當年這個事兒鬧得不大不小,那個年代的經商環境和現在比不了,蛋糕就這麽大,難免搶紅了眼,董氏有趙家這個靠山,別人也不都是吃素的,被董建鄴逼急了,對方雇人綁了他小兒子,這小子也是命大,七八歲的年紀被扔在廢棄庫房一個多星期愣是沒死,對方也是一時被逼紅了眼,反應過來後應該是害怕趙家報複,總之割地賠款保了條命。”
他看了柳梅一眼,對方眯著眼睛不知在琢磨什麽,活像隻狡猾的小狐狸,“趙建軍可是個大混子,親外甥差點丟了命他豈能善罷甘休,帶著一幫人,砸了對方公司,還打掉了對方兩顆大門牙,把對方逼得南下,這件事兒才算了了。”
“噗,是不是鑲了兩顆大金牙?”柳梅笑著在門牙那比劃了一下。
“還笑,趙建軍可惹不得,別看現在歲數大了,脾氣可是一點兒沒改。”張啟明是真把這個姑娘當半個閨女看,生怕她心高氣傲招惹了不該惹的人物,“董氏你別想了,這樣吧,周五我帶你見個人,下個季度的訂單不用擔心。”
張啟明作為公司副總、特聘專家,聘用合同條款寫的清清楚楚,隻提供谘詢服務,說白了就是賣信息,最多就是搭個人脈,找客戶甚至出麵洽談他是不參與的,柳梅心裏清楚,這是老頭兒為她破例了,她知情、感恩,但是不想拖老頭兒下水,一旦被公司發現老頭兒直接出麵幫了她,那她就是公司間接綁架老頭兒的籌碼,她不想倆人的關係變了味,更不想自己變成一枚棋子。
“放心吧,我是為了錢不要命的人嘛,我又不傻,我想想別的辦法。”柳梅右胳膊肘架在老頭兒肩膀上,臉上漾著幾分少年氣,還夾雜了些許痞氣,“你說,我要是成了趙建軍的外甥媳婦兒,是不是能分一杯羹?”
“哼!董文彬今年四十,孩子都倆了,你要是想嫁還是周五跟我見見我那戰友的兒子吧。”
“嘖,又來了。咱還是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