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安息地(中)
“我從來沒有想過用自己製造出來的炸藥去殺人,在我的眼裏看來,製造炸藥研究各種爆破技巧,是一種能讓人身心愉快的藝術。至於什麽共產黨遊擊隊,什麽謝晉元的老婆,什麽土匪屠殺村民,這些事情更和我無關。”
趙大瘟神靜靜的凝視著遠方,在銀色的月光下,他已經可以看到那些馬匪掠過,在空氣中留下的淡淡輪廓,他在心中輕聲道:“但是,雷震大哥把西側的戰場,把他的側翼安全交到了我手中,為了相信我的雷震大哥,為了能讓每一個兄弟能夠活著離開這個小山村,就請你們,都安息吧!”
趙大瘟神為這批馬匪精心準備的,並不是地雷′然共產黨遊擊的隊員鐵蛋,把他們經常使用樂此不疲的地雷戰說得天花亂墜,趙大瘟神卻沒有采用這種方法。用火柴皮製造起爆裝置,還有那令人目瞪口呆的所謂頭發絲地雷,這些東西在理論上是能使用,但是它們的安全性,它們在實戰中起到應有作用的機率,都遠遠無法達到趙大瘟神的要求。
而無論誰都清楚的知道,麵對一群來去如風的馬匪,隻要稍有失誤,就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旦放任他們衝進小山村,麵對這一支氣勢洶洶的部隊,那些勉強聚集在一起的村民就會在過度受驚下作鳥獸散。
地雷趙大瘟神玩不轉,也沒有時間和足夠的材料去製造那麽多地雷,更不可能一下子就得道成仙的設置出什麽致人於死地的詭雷。但是趙大瘟神會玩鞭炮啊,別忘了他六歲時,就敢把點著的大麻雷子丟進羅三炮羅三哥的被窩裏。
所以趙大瘟神準備的,是鞭炮,如果你認為這個詞實在太斯文,太沒有氣勢,實在沒有辦法和這個人在風中立殺氣已迫睫的戰場相輝映的話,你也可以把趙大瘟神精心準備的東西,稱為……火炮!
成吉思汗在統一中國後,僅用了兩個萬人隊,就縱橫天下,打得十幾萬聯合軍隊望風而逃,將自己的軍旗直接插到了藍色多瑙河河畔。
試問這樣一支部隊憑的是什麽?
憑的不僅是他們的士兵驍勇善戰悍不畏死,也不僅僅是他們每一個士兵都精通的騎射技術,更因為他們遊牧民族那種來去如風,以戰養戰的戰爭方略。
在那個時代攻城略地。火炮無疑是最犀厲的武器,但是生鐵鑄成最少也有幾百斤重地火炮,絕對無法適應蒙古騎兵的作戰風格※以那些遠征軍,一路上遇林伐木,製造出一門門木製的火炮,不用管這些火炮的耐用程度究竟怎麽樣,也不用管一炮打出去,火炮會變成什麽樣,隻要能把塞進去的炮彈打到敵人的城牆或陣地上,它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神聖使命。
而趙大瘟神準備的這些武器。無疑就是成吉思汗時代。那些遠征軍使用火炮最原汁原味的翻版。唯一略略不同的是,由於時間有限,村子裏又沒有足夠地木匠。趙大瘟神幹脆選用了一批粗細不等地毛竹,在把它們中間的關節打通後,根據它們的長短和填裝火藥量,賦予了不同地使命。
足足有兩米多長,可以將“炮彈”射出一兩百米遠的火炮,叫做狙擊炮′然這種東西準頭差得要命,根本和“狙擊”這兩個字找不到半點關係,但是一炮遠遠轟過去,也足夠讓那些馬匪們嚇出一身冷汗兼之雞飛狗跳一陣了。
把十幾、二十根一米多長的竹筒綁在一起,像過節時燃放的禮花一樣用一根引信逐一串連在一起。一旦點燃引信,就會連環發射的這套裝置,叫做連環炮。
挖個坑,用泥土和雜草對炸彈進行掩埋和偽裝,但是在竹筒的頂端,必須留下一個隱蔽的通風口。然後點燃裏麵內置的一根線香,當這根線香燒到綁在上麵的引信時,這枚竹筒雷就會轟然炸響。
但是這種炸彈可不是直接爆炸的,用趙大瘟神地話來說。黑火藥的爆炸威力實在太小了,用竹筒製成的彈體在爆炸後覆蓋的範圍更是太窄了,所以這種定時炸彈就是一個擴大版的二踢腳,在第一次爆炸後淩空飛起個七八米高,然後才會轟然炸響,在爆炸形成的衝擊波中,把填裝在裏麵的什麽碎石子、碎鐵鍋片、從村長家大門上挖出來的鐵釘,狠狠傾灑出去,居高臨下對方圓十米以內的所有目標進行一次無差別覆蓋攻擊※以,這種炸彈,還是火炮,應該叫做二踢腳式定時迫擊炮!
看到這些臨陣磨槍,硬是又快又光地火炮,就連羅三炮和雷震也必須承認,趙大瘟神在爆破領域,還真他媽的是一個無師自通,能夠自創出各種旁門左道的“瘟神”級爆破專家。
但是最令雷震和羅三炮歎為觀止的,還是趙大瘟神投入了相當時間,精心製造出來的一枚地雷。
無論是雷震還是羅三炮,都敢和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打賭,這枚地雷絕對是繼住開來、曠古絕今、獨一無二的絕世之作。而且他們也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這種樣式奇異,效果詭異的地雷,以前沒有,今後也不會再有人製造出這樣變態的玩藝兒!
因為這枚地雷的外壺,赫然就是趙大瘟神挖下村長家大門的鐵釘還不滿足,繼續在村長家裏亂轉時,從村長的火炕下麵,找到的一把形狀獨特,當真稱得上遠看金雞獨立,近看駿馬抬蹄,細看就是小兒麻痹的……夜壺!
這可是一把通體由黃銅打造,據說還是村長老婆嫁妝,每天尿急時就用,用完就丟到炕下麵,如果又急了就拽出來再用,已經足足用了四十年,大概腥臊味道已經滲入每一個分子與粒子,天知道有沒有化合反應出什麽有毒物質的黃銅夜壺!
先不要說黃銅製成的夜壺充當地雷外殼,爆炸威力要強得多,估計隻要告訴那些被這樣一個夜壺地雷炸傷,身體裏還嵌著或大或少彈片的土匪這枚地雷真實情況,就足夠惡心死一大半人了。
抱著首戰即決戰,一聲雷鳴震天下的美好祝願,趙大瘟神對手中這隻唯一通體由金屬製成的雷殼。投入了相當的精力←一邊嘔吐,一邊在這隻散發著濃重異樣氣味的夜壺裏填入了大量用TNT和鋁粉調配出來的混合炸藥,更往裏麵放了二十幾發子彈。看到村長支起了手中地旱煙鬥,趙大瘟神走上去不由分說,劈手就搶過了那枝村長用了十幾年的煙鬥,在村長莫明其妙的注視與下意識的抗議中,趙大瘟神舉起那根煙鬥,用最粗暴的動作狠狠往桌子上一磕。然後將煙槍前端那個黃銅製成的煙袋鍋拆下來,丟進了那隻村長老婆專用的夜壺裏麵。
當然了,從村長家大門上挖下來的那幾十顆生鏽地門釘,趙大瘟神也順手一顆不拉的全部丟進了這個夜壺地雷裏麵。
……
二當家帶著的馬匪,不,應該說是被大日本皇軍招安的保安騎兵部隊,頂著一輪銀月縱馬狂奔時,隨著一匹戰馬的馬蹄踏斷了一根經過精心偽裝,隱藏在山間小路上的繩索,一棵路邊被人彎成弓形。並用繩索固定的毛竹終於重新崩直了自己的身體。
在一陣“嘩啦”、“嘩啦”的枝葉交錯聲中。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猛然從毛竹中拋飛而起,在空中歡快地翻滾著。拉出一圈圈猶如蜜蜂八字舞般地白色尾線,居高臨下對土匪們劈頭蓋臉的砸下來。
麵對這絕對意外的一幕,所有土匪一起下意識地抬起了頭,當他們瞪著雞蛋般大小的眼睛,終於勉強看清那個東西是什麽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當真精彩得有若見鬼,在他們的心裏,更齊齊湧起了一個絕不時宜的詞語:“夜壺……!”
確切的說,那是綁著一枚手榴彈,而且手榴彈保險已經被拉開的夜壺!
“轟!!!”
填裝了TNT混合炸藥。塞了幾十發子彈,幾十枚門釘的夜壺在馬匪的腦袋上空爆炸了,就在一片人仰馬翻,一片雞飛狗跳中,這些土匪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在遠方地小山坡上,就傳來了排炮轟鳴的可怕聲響。
雖然這些排炮的威力有限,雖然打的準頭更是亂七八糟,雖然有相當一部分炮彈還沒有打出來。就直接炸膛,但是這樣的威勢,這樣的火力,這樣此起伏彼的爆炸聲與衝擊波,仍然讓那些從來沒有接受過正規軍事訓練,更沒有參加過真正戰爭的土匪嚇得麵色慘白。
而趙大瘟神在這個時候,臉上帶著絕對詭異的笑容,打開了他一直緊緊抱在懷裏地竹籠。這隻竹籠裏當然不會有什麽有益身心健康,可以促進社會安定繁榮的好東西,在一陣“吱吱啦啦”的急叫聲中,終於逃出生天的十幾隻老鼠,慌不擇路的向山坡下撒腿狂奔。
目送那些老鼠越跑越快,在找到可以藏身的洞穴後,直接衝了進去,打死也不再從裏麵爬出來,羅三炮突然覺得身體發涼,當他有些不舒服的聳動自己的肩膀時,他才驚訝的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內衣。
那些可以讓老鼠藏身的洞穴,全部都是趙大瘟神事先挖好,並在裏麵埋設了大量炸藥。羅三炮剛才還一直在奇怪,因為他根本想不出來,趙大瘟神可以用什麽方法引爆事先埋設在那裏的炸藥。
可是當羅三炮看到趙大瘟神在每一隻老鼠的尾巴上,都浸了用淡水調開的白鱗溶液後,他終於明白了。
白鱗是一種在空氣中可以產生自燃的化學產品,把它融解在水裏,就可以抑製燃燒,事實上很多化學實驗室,都用這種簡單的方法,來保存白鱗。但是一旦那些老鼠尾巴上的水被風幹,白鱗就會產生自燃,直接引爆趙大瘟神事先埋設好的炸藥。
羅三炮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炸彈還他媽的可以這麽玩!當然趙大瘟神也充分考慮到他這位神槍手所擁有的潛力,所以提前在陣地上埋設了一批填裝在臨時燒製的陶罐裏,即沒有引爆裝置,也沒有導火索的陶罐地雷,並在每一枚地雷的旁邊,插上了一根香煙粗細的線香。
當山風吹拂而過,那些線香黃豆般大小的香頭就變得忽明忽暗起來,看起來頗有了幾分星星點燈的韻味′然距離是有點遠,雖然火光是太小了一點,但是羅三炮趴在小山坡上居高臨下,步槍上又有狙擊鏡的幫助,已經足夠借助那星星點點的暗紅色香頭,捕捉到陶罐地雷的準確位置。
要知道,這可是青幫核心成員必須具備的基本功。
他們青幫的前身是漕幫,成立這個幫會的初衷就是通過漕運,為抵抗滿清政府的義軍運送糧食。背負著這樣的使命,他們當然會成為政府的眼中釘肉中刺,無論什麽時候,都必須要做好麵對清軍優勢部隊圍剿的準備。
尤其是到了晚上,為了防止清軍趁夜偷襲,青幫成員會在靠近宿營地必經的道路上,用線香每隔半尺插上一根,橫成一條直線,然後派出眼力好的兄弟,每一個時辰輪一次班,潛伏在黑暗角落裏,睜大眼睛仔細盯著那一排線香。
隻要負責警戒的人眼力不錯,又保持了相當的警覺性,有人要是想跨過這排由線香組成的警戒線,無論動作如何靈活,身體都會因為遮住線香燃燒散發出來的光線,而被值夜的青幫弟子發現,並及時發出警報。
從小就接受過這種眼力訓練,再加上有著豐富的夜間實戰經驗,所以雖然因為每一根線香的長度不一,導致射擊不可避免的出現誤差,但是羅三炮在慢條斯理的射擊中,仍然保持了相當的命中率,每當小山坡上槍聲響起,那些馬匪的身邊,往往就會再炸起一團硝煙。
到了這個時候,小山村西側的狙擊戰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始,勝利者就已經浮出水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