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刺刀格鬥

麵對擁有絕對優勢兵力的敵人,就連雷震都帶著孫尚香親自上了戰場,負責狙擊小山村南側敵人的正麵進攻。在這種情況下,負責居中指揮統率全局的,當然就是鬼才!

鬼才的指揮部就設在整個苦窯村最堅固結實,地勢也最好,站在房頂上就可以俯覽全村的村長家裏。為了增加指揮部的防禦力,就連那兩扇門釘都被趙大瘟神挖走的大門,也被整個拆下來,釘在了窗戶上。而在空空的門框上,又重新堆壘了一層一米多厚,半人多高被反複錘打結實的胸牆。

在別人的眼裏看來,鬼才靜靜坐在臨時趕製,卻已經不知道和雷震在上麵反複推演了幾次的沙盤前,仍然保持了足夠的冷靜與從容。看著鬼才那雖然削瘦,但是在一片混亂,一片彈雨紛飛中,猶如岩石般沉穩鎮定的身軀,就連一聽到槍聲,就臉色煞白的村長,也變得安靜了很多。

但是在這間指揮室裏,隻有鬼才自己才知道,他的內心絕對不像外表那樣平靜,他必須把自己的雙手放到桌子的下麵,因為他絕對不能讓村長和其他村民看到,自己的雙手更在微微發顫。

“為帥者,要臨泰山倒而不變色!”

這句話說起來是他媽的夠簡單,可是當自己必須獨撐大局,每一個錯誤的命令,都可能讓整個防禦網被敵人撕破,導至全軍覆沒。鬼才是夠聰明,是有成為謀略大師的天分,但是他畢竟沒有過實戰經驗,麵對如此沉重的壓力與責任,他又怎麽可能灑灑脫脫?

在這個時候,到處都是槍聲,到處都是急促的腳步,站在屋頂上負責瞭望全局的共產黨遊擊隊隊員二蛋,更是扯起了他比銅鑼還要響亮嗓子。不斷報告:“在東邊小樹林裏打起來了,南邊的村口也打起來了,咦,北邊舉起了紅燈籠,那邊也幹上了……”

再加上苦窯井西側那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不用問鬼才也知道,張胡子用幾年時間傾心打造出來的馬隊,已經衝進了趙大瘟神精心準備的雷區裏。

把一麵麵代表敵人勢力地小角形小旗插到了苦窯井周圍。望著擺在麵前的沙盤,鬼才不由輕輕皺起了眉頭。

占據絕對優勢的敵人,竟然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對小山村同時發起了最猛烈的進攻。這一切並沒有超出鬼才和雷震的預計。但是這樣的攻擊,因為來自三個不同的勢力,力量不同戰術不同裝備不同造成的結果,必然是有主攻有輔助。鬼才現在還無法判斷地是,藤原楓究竟在哪裏!

最有可能突破防禦線的,當然就是藤原楓為首的日本情報機關下轄特別執行部隊!他們這批人雖然被雷震和遊擊隊長孫長喜聯手,殺了一記漂亮的回馬槍。付出相當的代價。但是他們這些人訓練有素武器精良,又有藤原楓這樣一位出色的指揮官。綜合雙方的戰術力進行對比,僅僅是藤原楓這一支部隊。就足以讓雷震和孫長喜隊長聯手後,仍然不願輕易與之正麵對抗。

換句話來說,藤原楓選擇突破的位置,就是戰鬥最激烈,最凶險,更決定了整場防禦戰最後勝利者的關鍵!

凝視著自己麵前的沙盤,鬼才思索著,慢慢將一麵較大地紙旗,插到了小山村某一個位置。這位在幾天前,還隻想著玩惡作劇°計自己從小長大地兄弟拿他們開涮取樂,當真是讓所有人恨其不爭卻又無可奈何的鬼才,眼睛裏猛然爆出了一簇火焰般的光芒,他放聲喝道:“二蛋,豎起紅燈籠,用我教你的暗號向各個方向的指揮官下令,要他們立刻報告戰場情況!”

兩隻紅燈籠在指揮部的房頂上揚起,在黑夜中顯得如此醒目,隨著二蛋有規矩的擺動。用近乎於戰艦旗語的方式,將鬼才的命令遠遠的傳遞出去。

“苦窯井西側地勢平坦,適合馬隊衝鋒,藤原楓沒有道理放棄手中這樣一枚有用的棋子,所以他絕對不會選擇西側做為攻擊點;在我們東側,是一片樹木和青竹混雜的叢林,這是一片天然屏障,在地形不熟的情況下,藤原楓應該不會輕易選擇這種很容易遭遇偷襲地地形;至於那片到處都是巨大岩石,使用冷武器比用槍械更好的北側戰場,這批日本軍隊裝備的全是火力強悍射速極高的衝鋒槍,他們沒有道理舍長取短;最有可能的,就是從南側村口進行正麵強攻,利用他們的火力優勢步步進逼,直至在雷震大哥親自鎮守的防線撕出一個缺口。”

雖然利用手邊可以借鑒的一切資料,做出了這樣的判斷,但是在鬼才地心裏,仍然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安′然他左思右想,仍然找不到這種不安的來源,但是在潛意識裏,他卻隱隱的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了。

就在鬼才麵對沙盤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仔細的思索,試圖在一片謎霧中找到事件真相時,二蛋的聲音,再次傳進了他的耳朵:“報告,東側、西側、南側已經舉起紅燈,回複我們戰況進展順利,隻有張誠防守的北側到現在還沒有回複!”

飛刀張誠防守的北側戰場!

鬼才猛然睜開了雙眼,直到這個時候,他終於找到了自己內心深處那種不安的來源!他竟然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藤原楓帶領的那批部隊,手裏拿的那種大概有九十公分長的衝鋒槍上,加裝著刺刀!

日本是一個信奉武士道的國家,他們對刺刀格鬥戰,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持,而每一個士兵接受最多的訓練,就是刺刀格鬥訓練。象這樣的軍隊,當然不會害怕,更不會推拒他們最擅長的作戰方式!

藤原楓帶領的特別執行部隊,真的從小山村北側發起了進攻。

日本士兵在進行刺刀格鬥戰時,都必須按照《步兵操典》中的規定,先退出槍膛裏的子彈再格鬥。這並不是因為日本士兵崇信武士道,而是因為他們使用的三八式步槍,口徑隻有鈣毫米,子彈的穿透力很強,彈丸初速高打到目標身體上創口光滑。對周邊組織破壞不大,子彈很容易穿出打中敵人身體,容易在近戰格鬥中誤傷友軍。

使用南部製式手槍彈的衝鋒槍,已經不存在這樣一個問題,這些日本士兵完全可以一邊用刺刀格鬥,一邊扣動扳機。可是麵對他們這些手持“長槍”、“長刀”地敵人,那些日本士兵卻無一例外的卸掉了彈匣。

麵對這種近乎愚蠢的舉動,飛刀張誠本來應該放聲大笑。可是看著眼前這整齊的排成兩排,把刺刀斜斜上揚的敵人,張誠隻覺得自己的喉嚨發幹。

這些日本士兵全部受過最嚴格的刺刀格鬥訓練,他們左手握住衝鋒槍帶著散熱孔的槍管,右手握住槍托上微微彎曲,最容易發力地位置。每一個人手中擎起刺刀的衝鋒槍,都槍托下垂,把刺刀以斜七十度角上揚,刺刀尖正好與自己的眉心相平。

隻有飛刀張誠這樣精通格鬥的高手,才能一眼看出這種動作的可怕之處。隻是一枝九十公分長的衝鋒槍。外加一把十幾二十厘米長刺刀的組合。再加上這個一個傾斜的動作,那些日本士兵就成功護住了身體頸、胸、腹部等要害。而且他們斜斜揚起的刀鋒,比起武器平舉更便於刺殺。在刺中目標後,斜斜上挑的刺擊,對人體造成地傷害也更大。

但是最讓人飛刀張誠眉角輕跳地,是這群日本士兵身上那種整齊劃一的動作←們每一個人都麵無表情,隻是靜靜的盯著張誠和他身後那些臨時武裝起來,隻接受過幾個小時格鬥刺殺突擊式訓練地農民,在黑暗中隻有他們的眼睛,在散發著猶如野獸般的幽幽冷光。

縱然隔著二十多米的距離,飛刀張誠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冷。正在那些敵人的身上不斷聚集,不斷沸騰。

飛刀張誠曾經聽雷震說過一段最奇特的戰力對比,在冷兵器時代,一個哥薩克騎兵,可以對付三個法國騎兵,而十個哥薩克騎兵卻隻能和十個法國騎兵打成平手,但是如果讓一百個哥薩克騎兵和一百個法國騎兵在戰場上相逢,最終的結局一定是哥薩克騎兵大敗!

到了今天,飛刀張誠終於明白了雷震說這個案例。想要告訴他的真正含義!

在身後傳來了一陣牙齒打顫地輕響,聽著身後那一片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飛刀張誠知道,那些農民都怕了。事實上,就連他這樣一個身經百戰,每天都在刀尖上打滾混日子的江湖人物,麵對這一批日本軍人都有些心驚肉跳,更合況是一群從來沒有殺過人,隻想老實巴交過日子的農民?

藤原楓用玩味的眼光,看著攔在自己麵前的這些人,隨著他做出一個手勢,那些排成兩排,斜舉刺刀的部下,齊齊踏前一步,在他們腳下皮靴重重踏在地麵的時候,他們更齊聲發出了一聲狂喝:“殺!”

“叮當!”

在飛刀張誠的身後,傳來金屬物品墜落到地上時發出地輕響,雙方還沒有交手,已經有人手軟得握不住武器了。

飛刀張誠斜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兔子,在這個時候,也隻有這些從小一起長大,在青幫接受過嚴格訓練,擁有不俗戰鬥力的同伴,才可能和他一起並肩戰鬥。

隻要他們兩兄弟齊心協力,聯手對敵人發起一次進攻,不需要給敵人造成太大的重創,哪怕隻是讓他們小小的慌亂一下,動搖一下,也會大大提升己方的士氣,那樣的話,他們還可能有一戰之力。

隨著視線轉向,張誠才發現,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兔子的腿,竟然在……微微發抖!

“兔子,”張誠突然道:“你知道為什麽孫尚香小時候還是一個乖乖女,長大了卻變得這麽潑辣,就連我們都不敢輕易招惹,可她又偏偏那麽喜歡欺負你嗎?”

麵對這個實在不合時宜的問題,兔子雖然已經緊張得雙腿發軟全身乏力,可是他仍然疑惑的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她從小就喜歡你這個傻大個啊!我追求了她那麽久,卻從來沒有得到過她的好臉色,最後才知道,原來她已經相中了你這個混帳小子。我真的想知道我和你比,差在了哪裏,被我問急了,她才告訴我……”說到這裏,張誠聳聳肩,呼吸著本來應該清涼,卻越來越緊張的空氣,微笑道:“她就是兔子你這樣外表看起來很凶悍,內心卻象隻兔子般溫柔的男人,和你在一起,一定會很輕鬆。”

兔子整個人就像是中了石化魔法般,陷入了徹底的呆滯,但是他的眼睛卻亮了。如果你突然知道,一個自己暗戀多年的女孩,原來也同樣喜歡自己,你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說完這一切,飛刀張誠仿佛在身上放下了什麽,整個人都顯得輕鬆起來。按照雷震大哥事先的命令,一旦遇到不可抗拒的優勢敵人,他們就要豎起紅燈籠,用旗語或直接派人向指揮部報告。在這種情況下,豎起紅燈籠打暗號,那是絕不可能,既然如此,那個返回指揮部報告的人,當然就應該是兔子了。

“放心,隻要我三十六把飛刀尚在,又有誰敢說能要了我飛刀張誠的命?!”張誠解開自己的外衣,露出內甲上那三十六把鋒利的飛刀,他昂起了頭,道:“上海灘的人都說我的飛刀比子彈還要快,還要準,兔子你數一數,我們麵對的敵人,還不到三十六個呢。更何況在我身後,還有這麽多幫手!”

藤原楓沒有阻攔兔子離開,他知道對方是想回去搬救兵,雷震現在的處境,絕對稱得上四麵楚歌,根本不可能再抽調出人手進行支援。而且,藤原楓也有足夠的信心確定,就算真的有人趕來支援,他也有力量把對方一舉全殲。

飛刀張誠目送著兔子快步離開,在他的臉上,突然揚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就是這樣一個如此平淡又是如此灑脫的微笑,讓張闖這個平時總是喜歡板起一張撲克臉的大男孩身上,突然多了一種無悔此生的飄逸。輕撫著飛刀上那鮮血一樣豔紅的刀衣,張誠對身後那些農民輕聲道:“大家都散了吧,這個戰場不適合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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